殊不知这一看,她顿时被外面陌生的景致惊呆了,一激灵直起身子:“家佑,这是哪里啊?”
“你醒了?”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这里是五环外了,没事,现在咱们打道回府。”
程颜瞪圆眼睛看了看时间,果不其然,已经九点半了,她足足昏睡了一个小时。
难道他就这样带着她游了一小时的车河?
恍然间意识到这个男人的贴心,她只觉鼻尖泛酸,差点忍不住哭出来。原来,每个女人的生命体中都蕴含着坚强与柔弱的两面性,对于她爱的男人,无论心里有多少疼痛和委屈,她亦执拗地把坚强的一面呈现于他。譬如,对陆天皓。
然而,她的软弱呢?
其实——无处可去。
程颜闭了闭眼,强行将自己无处可去的软弱逼回肚子,再抬眸时,她已面无异色。她对家佑报以感激一笑:“谢谢你,我是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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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一声刹车,家佑将白色奥迪在多多来门前停稳。
程颜解安全带的一片刻,他已经率先下车,快步绕到副驾驶一侧,帮她打开车门:“你气色不好,晚上早点睡,别想太多……”
他的细心叮咛戛然而止。
一道伟岸的黑影迅速向两人逼近。
程颜心下一惊,忙不迭抬头看向来者——
陆天皓那张立体感十足的脸孔猝不及防闯入她的视线。
也许是车里、车外强烈的温差,又或是男人周身带着慑人的寒气,激得程颜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正犹豫是该装作视而不见,还是请他从哪来回哪去时,对方就幽幽开了口:“我想和你谈谈。”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
家佑显然也察觉到来者不善,而那若有似无的敌意,似乎是冲他来的。他一边若无其事地返身上车,一边淡淡地说:“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下一秒,车子发动,轮胎在掀起一阵细碎的尘埃后,急速驶离。
自始至终,两个男人互无相视,互无对话。程颜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昔日的一对好哥们,今儿是怎么了?
陆天皓的目光不曾在绝尘而去的车身上停留须臾,他双手插在呢子外套的口袋里,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此时此刻,除了她,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就是这位唯一能入他眼的女人,这会儿正是一脸的无动于衷地瞪着他:“你有话快说。”
他险些被这比气温还冷的僵硬语调噎死。
陆天皓实在想不通,盆栽也送了,他也觍着脸上门来找了两次,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做的那些讨好女人的事儿,全用在程颜身上了,可她居然摆副冷脸给他看?!就因为那盆破仙人掌,李助理整整一天眼角眉梢都挂着贼笑呢。
如此一想,陆天皓忽然发觉自己委屈受大了,因此面色愈加料峭几分:“你选个地方谈吧。”
店里是不可能了,老妈眼下对姓陆的一肚子牢骚,但保不准一旦她看到帅哥上门,会立马倒戈,连亲闺女都不认。这等情况并非没有发生过,所以程颜绝对不会给她任何滋事的机会。
她指了指巷口的咖啡厅,口吻依旧冷淡:“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峰回路转要甜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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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咖啡厅是木质结构的,一盏盏贝壳型的壁灯射出温和的光芒。靠窗的沙发位视野开阔,正对马路,刚好欣赏斑斓的街灯与五光十色的霓虹。
可程颜没有闲情逸致赏夜景,一落座,她再次催促面前的男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天皓不再受她的情绪控制,至少她肯跟他出来,证明距离峰回路转不远了。他不紧不慢地环视一眼店内,——顾客不多,情调惬意、清幽。于是,他很应景地回道:“你别那么心急,我口渴,先点东西喝。”
她被“心急”二字呛得险些内伤。明明是这男人死乞白赖地找上门好不好,说得跟她急赤白脸地要干嘛似的。
程颜默默吐槽的功夫,他开始慢条斯理地翻看菜单,修长的手指不时轻叩桌面,似乎拿不定主意。姓陆的,你就装逼吧!她忍不住加大吐槽力度。只怕照他这般耗下去,等到咖啡厅打烊了,他都不会放她走。
她果断决定——帮帮他:“这里的冰摩卡很好喝。”太冬天的,又晚上,喝下这玩意,就算他不被冻死,也保证失眠到天光。
不料,陆天皓“啪”一声合上餐单,爽快地点点头:“听你的。”
他朝服务生招招手,示意点单。除了自己的那杯冰摩卡外,他自作主张给程颜点了一杯热牛奶,加榛果风味。
热腾腾的牛奶很快上桌,丝滑质感,浓郁奶香,夹杂着扑鼻而至的榛子香气,煞是暖身又暖心。然而,这些都比不上陆天皓接下来的一句话:“冬天喝点热牛奶最舒服了,你今晚肯定能睡个好觉。”
男人极富磁性的嗓音,以及难得柔和下来的脸部表情,一时间激得程颜内疚感顿生。看着他面前那杯加足冰块的冰摩卡,她心里竟有点……不舒服。
陆天皓倒是不以为意地喝了口咖啡,终于言归正传:“跟我回去住吧。”
就是这么句简单而精练的话,瞬间令她警醒起来,她驱散杂念,认真回道:“你不明白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的眉宇间应声蓄满郁色。
他忽然发觉,当初追程颜时都没下那么多功夫,现在求她回心转意却是一副死缠烂打的节奏,难道她是要把曾经没享受过的待遇都补回来?
算了,顺她就是了,陆天皓揉了揉酸胀的额角,好声好气解释:“我知道这次是我疏忽了,我会向方董给你讨个公道的,你随时都可以回公司。在法国那些天,我考虑清楚很多事情,我真的是……”他顿了顿,忽而紧紧锁住她琥珀色的瞳仁,咬牙道出他一辈子从未说过的肉麻话:“我不能没有你。”
程颜握着马克杯的手抖了抖。
一向倨傲的男人罕见地发起柔情攻势,本该令她颇为受用,可当下她却五味杂陈。她微微一垂眸,才将飘到九霄云外的理智扯回来,避开陆天皓近乎灼热的目光,她语气淡然:“我不是怪你没打电话给我,我明白你也需要个人空间,问题不在这里。”
“嗯?”他示意她继续。
她不是矫情的女人,索性把连日来堆积在心里的窒闷一吐为快:“你不可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保护我。方董对我的敌意显而易见,除非我离开你,否则他不会罢休的。毕竟他是你的养父,我不想让你为难,我真心觉得累了。”
陆天皓无法否认,她此言不虚,甚至是一语中的。不过,这些他亦想过,所以几乎是毫不迟疑地说道:“我以后不会再让方家任何人伤害你了,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他的口吻不容置喙。
对方瞳仁里的真诚与笃定,一霎时迷了程颜的眼眸。她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发不出声,只愣愣地凝睇着他。与此同时,理智与感情在她的心窝里激烈交锋,原本坚决分手的执念竟有些动摇。
见她不说话,他反倒释然稍许,沉默总比拒绝好。陆天皓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骄傲都到哪去了?他已经放□段至此地步了:“你不用急于答复我,我给你时间考虑清楚。”正好接下来的日子,他需要专心处理多多来一区的拆迁事宜。
说着,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首饰盒,缓缓推到她面前:“我这次出差没时间逛街,只好随便选了个小礼物给你。”
原来除了那盆仙人掌之外,他还有后招。
程颜瞥了一眼Hermes精致时尚的小方盒,想必里面是条项链。她抿了抿唇,终究没有拿起来:“谢谢你,我想我不需要这种东西。”言毕,她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回家了。”
陆天皓眼睁睁看着她转身,又瞅了瞅桌上不招人待见的礼物,偏冷的眼神闪过一丝落寞。他暗自腹诽,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她连他这点心意都不肯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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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几天,陆天皓一直没再联系程颜,仿佛再次从人间蒸发了。这段留给她思考两人关系的时间似乎漫长得超乎她的想象,不过她觉得这样也好,时间总会磨平一切,包括她的难过,她的心伤,以及复合的可能。
痛定思痛,程颜开始找工作了。她总不能天天待在店里和老妈大眼瞪小眼,老妈看得闹心,她也闷得烦心。鉴于有在方程式的工作经验,她的求职过程尚算顺利,寄了十来份履历表出去,其中半数走到面试这一关。
她不禁感慨,原来“情场得意,职场失意”这句名言,亦可以反过来说。
期间,她和白慧怡见了一次面。碍于整个星期程颜一直赶场似的面试,所以两人约定星期六晚在和亭日式料理店不见不散。
得知她与陆天皓分手的始末,白慧怡不免一阵唏嘘:“方董可真够重视这位养子的,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