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番不堪入耳的怒斥,陆天皓蹙了蹙眉,始终没再吭声。他方才本能地替程颜拦下那一巴掌,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气。她闷不声响地一个人来见方海山,现在又惹出那么乱子闹他的心,真是可恶,就让方晓恩对她撒撒泼好了。
因此,对于方家这位大小姐的跋扈,他头一次没有偏袒程颜,而是——选择了沉默。
有幸躲过一劫,程颜本来是不会哭的,可不知是因接连受辱,抑或陆天皓眼里的倨傲刺痛了她,她一瞬心寒,眼眸迅速弥漫起一层雾气。
如果不是李助理在电话中说有紧急公事,她才不会来自取其辱。
难道连他都误会自己了吗?
还是在他心里,她终究没有方家人重要?
连串问题逼得程颜心口直疼,以至于她彻底失去了解释的*。
窒闷的气氛里,她顾不得方晓恩仍虎视眈眈地站在一旁,她就那么旁若无人,又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天皓,执拗地等着他表态。
可惜,他一直轻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方晓恩总算扳回一局,她敛去眉目的怒色,适时地挽上男人的手臂:“天皓哥,我们快进去看看爸吧。”
陆天皓被她往病房里拽,中途,他曾有那么一刹那的驻足,但只是一刹那而已,他的步履终究没有停下来。
直到两人的背影逐渐模糊,程颜再也无法忍受心头蔓延的憋屈,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
乍一来到病床前,陆天皓立刻看到地上掉落的碎纸屑,眸光一凛,他精准地辨认出那是一张——被撕碎的支票。
他豁然意识到先前在此处发生的种种,于是条件反射地快速返身,健步走向门外。
然而,拉开门,他黝黑的瞳仁猛地黯了黯。
走廊里空荡荡的,程颜早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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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猫子作者最近确实都早睡了,所以胸闷等各种蛇精病症状有所缓解,感谢姑娘们的关心,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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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迅速离开医院,程颜裹紧羽绒大衣,放缓脚步,沿着马路慢吞吞地往家走。凉风刮在脸上,吹干她的泪痕,留下大片刀割般的生疼,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不知徒步走了多久,多多来的招牌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
她迈进店门,搓了搓冻僵的脸蛋,一并掩去眼角眉梢的落寞。
“妈,我回来了!”
程母一反常态没应声。
程颜心生疑惑,绕到货架后一瞅。
她顷刻被眼前凌乱不堪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码放整齐的商品散落得满地都是,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令人头晕目眩,就连彩色吸管都未能幸免,正呈天女散花状飞落……
程母屁颠屁颠追在一位妇人身后,苦苦哀求:“大姐,你别在我店里撒疯啊。”
神色恍惚的妇人与程母年纪不相上下,她对周遭的动静充耳不闻,一双手臂不听使唤地胡乱挥舞着,嘴上念念有词:“孩子他爸……”
程颜忙不迭上前,轻摇她的肩膀,婉言劝阻:“阿姨,我们要关门了。您要买什么买明天再来,好不好?”
她空洞的目光在程颜脸上停驻须臾,继而再次涣散开来:“孩子他爸……”
妇人显然精神紊乱,可她穿戴整齐,衣衫干净,不似无家可归。
程颜蹙眉思忖了几秒,当机立断:“妈,赶紧报警吧。”
……
呼啸驶来的警车惊扰了小巷的宁静,车顶蓝红相间的警灯剧烈闪烁,晃得人睁不开眼。
两名小警察快步走进多多来,一左一右架起妇人的臂肘,麻利地将她塞进警车。
程颜跟出来,身子挡在车门边,她忧心忡忡地问:“有家属报失吗?”
“暂时还不知道,我们得回所里查一下。”
小警察耐心欠佳,言毕,“砰”地关上车门。
如果事情没落在程颜头上,她当然可以不闻不问,但既然赶上了,“我也一起去吧。”她有些放心不下这位疯疯癫癫的妇人。
**
时钟指向十点,派出所里依旧灯光通透,亮如白昼,不时有身穿制服的警员穿梭。
程颜屁股尚未坐热,妇人已歪斜在椅子上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
不一会儿,小警察带着一位样貌英俊的男人走过来,他扯着脖子对程颜说:“家属来认人了。”
看清来者,程颜眯了眯眼睛,略带疲倦的面容登时袭上一丝惊愕。
她不由掩唇惊呼:“怎么是你?!”
年轻男子同样愣怔,不由在原地驻足。
四目相对,他瞳仁里充盈的感激转瞬被尴尬湮没。
程颜看了看身旁的疯妇,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她的语调中透着颤音:“家佑,这位是——”
回过神,家佑迅速撇开头,顾不得粉饰眼前的窘境,他一把扶起浑浑噩噩的妇人,语带庆幸:“妈,你跑到哪去了?差点把我急死了!”
妈?!
程颜脸上的错愕愈深几分,她掏了掏耳朵,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称谓。
瞧见儿子那张熟悉的面容,妇人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神智也清醒些许,她拍拍家佑的手,轻叹一声:“妈又给你惹事儿了。”
家佑揉了揉老妈夹杂着银丝的发髻,动作带着疼惜与安抚,与此同时,他转头深瞥程颜一眼——
“谢谢你,我……”他欲言又止,疯母被外人撞见,宛若隐秘的伤口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家佑只觉难堪不已。
即使程颜一时无法消化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但好奇心不能滥用,她极懂事:“人找到就好,我送你们回家吧。”
听闻此言,家佑如释重负,会心一笑。
**
何家佑的住处距离多多来便利店仅几街之隔,三人很快抵达。
一进门,程颜来不及环视干净整洁的客厅。
她的目光便倏地一滞——
黄棕色的五斗柜上摆放着一桢黑框遗像。
照片中,面相耿直的男人正是何父。
程颜蓄满疑惑的眸光向下移去,牌位上镌刻的忌日再次令她心头狠狠一颤,何父因公殉职的日子恰是三年前的五月二十日,——家佑在毕业舞会上,与她失约的那一天。
尽管程颜曾听他提及过此事,可相较于亲眼目睹,她此刻的震惊无疑更为深刻。
趁她愣神的工夫,家佑干咳两声,指了指沙发:“你随便坐。”
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程颜慌忙挪开视线,她并未落座,而是手脚麻利地帮忙安顿何母。
何母在老伴离世后,患上间歇性精神病,病情不重,但时好时坏。折腾了一整晚,她的状态终于渐趋稳定。
家佑得空喘口气:“小颜,你想不想吃东西?”
“不用麻烦了。”她忙不迭婉拒,忽而又想起什么:“对了,阿姨还没吃晚饭吧,要不我煮碗面给她?”
家佑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勾了勾唇角:“你煮两碗吧,我也没吃呢。”
“没问题。”
程颜答应得爽快,一头扎进厨房忙活起来。
炉灶窜出蓝紫色的火焰,不锈钢汤锅里“咕噜咕噜”地泛起水泡,她将煮熟的细挂面捞出、沥干,放进空碗备用,再把切好的青菜和火腿丝一股脑丢进沸水中,加入少许作料,静待开锅。
卧室的房门虚掩,隐约传出窸窣的说话声——
“下次我再走丢了,你就甭找了,妈活着就是你的累赘。”何母无奈地哀叹道。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许你再离开我。”家佑的嗓音笃定而圆润。
……
母子俩的对话,一字不漏地灌进程颜的耳膜。
她搅动汤底的动作顿了顿,握着筷子的手随即微微颤抖,水蒸气不断升腾,不知不觉就模糊了她的双眸。
原来白日里谈笑风生的何家佑竟然承担着残缺的家庭,他对母亲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碰触了程颜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她感同身受。
“你怎么哭了?”
家佑不知何时走进厨房,凝视潸然泪下的程颜,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抹去女人眼角的泪珠。
这一瞬,程颜出乎意料地没有闪躲。
有些事该装糊涂,可熟视无睹便是虚伪,她哽咽直言:“我没想到这几年你过得这么辛苦……”
女人的泪,为他而流。
家佑莞尔。
他轻搂着程颜单薄的肩膀,凸起的喉结动了动:“没关系,我早就学会释怀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把沾满泪水的脸颊深埋进男人宽厚的胸膛,聆听着对方铿锵有力的心跳,程颜的心乱了……她与他的三年,错过太多,岁月磨平她的天真,历练他的嵚崎,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