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字面上的传说中的用生命在炒作啊。
当天晚上,谢平之依旧如前夜一样,睡在我旁边的病床上陪我,医院十点就熄了灯,一片黑暗之中,他竟然在刷微博,我睡不着,就看他刷微博。
许是感受到了隔壁床的眼神,谢平之回头看了我一眼, “睡不着?”
我“嗯”了一声,说:“我还想吃黑椒牛柳。”
谢平之笑了一下:“你不是晚饭才吃了?”
我理直气壮地说:“我营养不良,得补啊……”
谢平之借着手机屏幕的幽光,从床上站了起来,戴上了他的鸭舌帽和口罩,“怕了你了,我再出去给你买,你等一会儿。”
走出门的时候,我不忘提醒他,“多酱,少葱,米饭上加个煎蛋,谢谢。”
等了大概有一刻钟,谢平之就回来了,香喷喷的味道随他一起进了房间。
我坐在床上开始摸黑吃饭,谢平之继续刷微博,屏幕的光芒照在他的侧脸上,朦胧又美好,只是眼睛下方似乎有一圈青黑,似乎是睡眠不佳。
我于是飞快地吃完饭,躺下了,“早点睡吧,好在明天我就出院了。”
谢平之收拾了我吃剩的饭盒,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在黑椒牛柳味的病房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隔天我睡到自然醒,拿过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十二点了,出院的时间都过了。
奇怪的是,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谢平之不在,常阮玉也没来。
我换上了衣服,就给常阮玉先打了电话,她的手机却是关机,又给谢平之打电话,响了很久,才接了起来,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喂。”
“呃……谢平之在吗?”
那边停顿了一下,才说:“是蔡小姐吧,谢先生在医院住院部十楼,1o18。”
“谢谢。”
我挂了电话,更加觉得古怪,心里顿时有点七上八下,脚步不停地往楼上走去。
走到1o18,门口竟然站着老黄老赵,我愣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看到我也很惊讶,“常姐让我们守着,不让闲杂人等进出。”
我心里的那一点古怪瞬息之间生根发芽,扎进了我的心底。“谢平之怎么了?”
老黄挠了挠头,“这……我们也不知道,你待会儿可以问常姐。”
我再来不及多问,想推门进去,可门也被锁住了,门上的窗户也被白布罩着,我抬手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常阮玉的声音,问:“谁?”
“我,蔡寻芳。”
常阮玉拉开了门,脸上是一种我没见过的表情,疲惫。
往里一望,好几个白大褂,围着躺在床上的谢平之,我的声音都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他怎么了?”
常阮玉看了我一眼,缓缓地说:“贫血。”
我朝里面走了几步,“贫血?”这么大阵仗?
一个年纪较轻地医生回头看了我一眼,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点了点头,补充说:“是,障碍性贫血。”
我听见我脑海里某一个角落传来“嗡”的一声巨响,继而带出了轰隆隆的回响,淹没了周围人的声音,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重复说:“障碍性贫血……你开玩笑的吧?”
电视上根本就不是这么演的啊……
那年轻的医生却没再回我话,转过了头去,我刚想伸手拽他转身,常阮玉却伸手拉了我一把,我被她拉得转了半圈,站到了离床较远的房间一角。
“你冷静一点,总有办法的,昨晚上他晕倒在医院里,本来也以为是普通的贫血,今早才确诊……”常阮玉拉着我的手臂,又重复了一遍:“你冷静一点,总有办法的。”
我看向了病床上的谢平之,他闭着眼睛,似乎还在睡觉。
“常姐……”我想说话,可话到嘴边,却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来着。
常阮玉低头看了一眼我的脚,“你的鞋呢?”
我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我的脚光溜溜的,“啊,刚才上来的时候,忘了。”
常阮玉皱紧了眉头,拉着我坐到了沙发上,“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帮你把东西收拾一下,谢平之待会儿药效过了,就该醒了,你可以坐在这里等一会儿。”
我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床上的谢平之。
耳边的声音像隔着毛玻璃一样雾蒙蒙的。医生的谈话声,常阮玉关门的声音,老黄老赵喝止来人的声音,护士推车的声音,都是雾蒙蒙的。
怎么可能呢?
我心里有个清晰声音一直在说。
是啊,怎么可能呢?
电视上不是这么演得啊,他是主角啊。
电视剧是happy end1ing啊,结局是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了啊。
怎么可能呢?
昨天晚上,他都还好好地啊……
怎么可能呢……
谢平之的睫毛动了动,我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他眼里倒映的我的脸,苍白到了极点。
我使劲浑身演技笑了一下,“你醒了?”
他笑了,声音如旧:“前天我问你,今天你问我,中邪了。”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时找不到任何话来说,只觉得手心下的皮肤温热又熟悉。
一个穿浅粉色制服的小护士推了推我,“麻烦让一下,他要量体温。”
我连忙收回手,退到了一旁,有些手足无措地看他,谢平之的眼神里却尽是了然。
他知道了。
但依旧朝我笑了笑,目光落到我的脚上,眉头却皱了起来,说了和常阮玉一模一样的话:“你的鞋呢?”
第75章
我低头又看了一眼我的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脚底微微有些凉,“常姐帮我去拿了……”
话音刚落,常阮玉就提着我的行李包走了进来,笑着对谢平之说:“你醒了啊……”语调和之前判若两人。
当真是实力型演技派,我自愧不如。
常阮玉把平底鞋放到我面前,我穿回了鞋,思绪仿佛也清晰了起来。
我一遍又一遍地暗示自己,谢平之是主角,根据主角定律,他最终会化险为夷的。
一旦我开始试图说服自己以后,就感觉略微轻松了些,脑中嗡嗡的回响由浓转淡。
小护士替他量完体温,就红着脸往旁边退了退,几个医生记录完数据,讨论了一会儿说:“目前的方案是通过药物缓解,中西医结合调养,我们医院有最先进的……”
于是就开始蹦出了各种我听不懂的药物名称。言外之意,就是他得吃很多药,得吃很多很贵的药。
我的视线落在谢平之脸上,他的表情谦和又平静,耐心地听着医生说话,末了,只问了一个问题:“能彻底治愈吗?”
我和常阮玉不约而同地期盼地看向了医生。
那年纪最大的医生,胸前的铭牌写着,名老专家,李立国,之前一直没有说话,此刻沉声说:“有可能,两种办法,一种是取脐带血,一种是寻找配型骨髓。”
常阮玉立刻问:“在时间上那一种可能性比较合适?”
李立国看了她一眼,“取决于疾病恶化程度,骨髓短期内一旦配型成功,是最快的方法,但合适的骨髓很少,一般多存在于血亲关系之中……”他看向谢平之,停顿了片刻,才说:“不过就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你似乎没有血亲。”
是的,谢平之是孤儿,没有血亲。
“至于脐带血……”李立国看向了我,“就我了解到的情况,你也没有怀孕……”
我立马站了起来,“我可以怀啊……”出口速度之快都吓了我自己一跳。
众人看向了我,纷纷露出或惊讶或了然的表情。
常阮玉假咳了一声,谢平之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眼睛里的笑意一闪而过,留下得却是丝毫没有高兴的模样,什么话都没有对我说。
李立国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前期阶段,药物控制可以起到一定的缓和作用,待会儿我让护士把具体的治疗方案拿给你们看,你们有了决定就签字吧。”
等到医护人员都走了以后,常阮玉对谢平之说:“我去你的工作室一趟,看能不能帮上忙。”
谢平之笑了笑,“那麻烦你了。”
片刻之后,房间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病房很宽敞,床前有一台空气加湿器,喷洒着丝丝缕缕的烟雾,不时发出“呜呜呜”的响声。
我俯□亲了亲谢平之,劝慰他:“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谢平之握着我的左手,手指摩擦着我的掌心,看着我的眼睛,隔了一小会儿,才慢慢地说:“我不希望你是为了这样的原因怀孕,你还很年轻,还有事业,他们总会有别的办法的,况且,脐带血也只是一种可能性,不一定会成功。”
我一听他不同意,就有点着急,诚然怀孕对我来说,显然是毫无准备的,“可是……可能性就是说明有可能啊,我承认我是没有想过这么早就……但是,说不定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反正,媒体都预测到了……为什么不呢……”
我越往下说,越发觉得这是一个good id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