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年不节,不是寒暑假,但大概是赶上好旅行的好时候,这趟车上的人意外的多,走道里占满了人,和大大小小的包袱。要是想去趟厕所,那绝对跟跋山涉水,西天取经一样。不过白澜笛还是不畏艰辛的去了一次,并且有意耽搁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如她所料,那三个学生中的一个正坐在她的位置上,见她回来才慌忙起来让座。白澜笛跟他们说,“我下车早一些,到时候你们就坐在我这里,装着睡觉就行。”
三个学生腼腆地笑了笑,其中一个不好意思地说,“那怎么行。”
白澜笛也笑了,真的有节操的孩子。
郭誉没有和她坐着一起,他坐在隔着两排的地方,微微低着头,眼镜有些下滑,抱着双臂,睡觉。他们的票没有挨在一起,白澜笛也不想和他坐在一起。因为,他到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含糊不清地说,“睡吧,我会帮你看着液体瓶。”
想到这儿,白澜笛就有些堵得慌,刘春花是郭誉的私生女这个可能还是没有排除,伊吕也没有告诉她,当年为什么会选择一个看似百无一用的刘钧。综上所述,刘钧很可能是个喜当爹的喜感角色。
火车临时停车,郭誉被惯性摇醒,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向白澜笛这边扫视过来。白澜笛故意别过脸去。郭誉见白澜笛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便又放下心,闭目养神。
白澜笛知道他是真的累了。
昨天在医院里吊完液体,已是很晚,小县城虽然闭塞,但仍算是个旅游区,周围的旅店竟然没一家有空房。无奈,两个人只能直奔火车站,在候车厅将就了大半宿,清晨在登上这列火车。
到了中午,火车驶进一个大站,在这里下车的人不少,虽然又上来了一些,但有人去餐车吃饭,车厢里和之前比,还是空出了一些地方,连那三个学生也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轮流休息。
白澜笛拍了一下大腿站起来,向郭誉那边走,她没想结束冷战,不过,耽误之际是她饿了,她手里除了一只保温杯外,没有干粮没有钱,她要去找她的饭票。
“去吃……”白澜笛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半,就生生的驻在那里,不动了。因为,郭誉身边的一个纯美的姑娘正抱着郭誉的胳膊,笑的一脸红润,“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上面的包包啊?”
郭誉没什么表情的看了姑娘一眼,他顿了顿,还是起身从头顶的行李架上,取下了姑娘满是草莓图案的旅行包。
姑娘甜甜的说了声,“谢谢你哦。”
白澜笛嘴角抽了抽,怎么着?坐一趟火车就能结识一位红颜?正好,郭誉对面的椅子还空着一个位置,白澜笛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一脸风轻云淡,可心里早就吐了郭誉几口老痰,“见异思迁”,果然是他的天然气质。
纯美的姑娘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白澜笛向她投来□裸的带有火焰的目光,她正埋头翻着她的草莓大包,手肘有意无意与郭誉发生着肢体碰触;郭誉看到白澜笛坐过来,就说,“饿了?去餐车还是吃包里的东西?”
“嗯?那去餐车吧,本来我还想让你尝尝我老家做的腊肉干呢。”纯美的姑娘回答道,又从包包里拽出一串酒红色的肉干,她翘着葱段细指,掰了一小节,递到郭誉嘴边,说,“你先尝尝,我们再去餐车。张嘴,啊~~~~~~”
郭誉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对纯美的姑娘说,“不用,实在不好意思,我没同你……”
“嗨,你在看什么呢?”白澜笛突然和坐在郭誉另一边的一个斯文的青年搭讪,他一直端着本挺厚的书,白澜笛歪着脑袋,尽量低下,想看清人家的封面。
那青年人倒是很善解人意,发现白澜笛的小动作后,微微一笑,把书稍稍立起来,让白澜笛能清楚的看到封皮,“是薄伽丘的《十日谈》。”斯文青年说。
居然是原版的英文小说,白澜笛向来对这种纯粹的文艺复兴情怀不感兴趣,她讪讪地笑了一下,这样的话,岂不是没有继续搭讪的话题了?没有话题岂不是得输给对面那个傻逼小妮子?
“那你去过意大利么?”白澜笛牵强地找到了一个较为“高端上档次”的话题。
“没有,但是,如果有机会我想去一次,和爱的人一起。”斯文青年合上书,温柔地说。白澜笛打了个哆嗦,“和爱的人”这酸涩的后缀,爱人就爱人呗,多一个“的”顿时变得诗意又矫情!
“那我们走吧。”纯美姑娘收起腊肉,站起来,轻轻拉了拉裙子,娇羞的看着郭誉。白澜笛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心想着,如果郭誉敢站起来,她就一脚踹死他。
熟料,郭誉非但没有站起来,也没有搭理纯美的姑娘,而且突然用手搭上斯文青年的肩,一脸深情款款地说,“我都说了我没有邀请她,是她非要让我跟她走的,你一直坐在这里,你不会误会的,对吧?”
白澜笛错愕,坐在对面愣愣地看着郭誉。纯美姑娘是一脸震惊,望着这两个面容姣好的男人勾肩搭背,一副极为暧昧的姿势,变得不知所措。白澜笛偷闲瞄了她一眼,便知道,她现在一定凌乱的很。
而表情最灿烂的,是那个斯文的青年。说不上是狰狞还是震撼,总之面部表情是上半部抽搐,下半部哆嗦,脸色煞白。连手中的那本厚厚的《十日谈》都险些拿不稳。
白澜笛登时一叹,郭誉真是太狠了,狠到丧心病狂,拖无辜的人下水,也不惜自己的名誉。对,他以前一直是这么做的,所以对他而言这没什么。这也算是他们的共性了,怎么都是这么能豁得出的二货呢?
后来,纯美姑娘自然不在缠着郭誉,她甚至提着自己的行李坐到了车厢的另一头,又不知在那一站,悄无声息的下了车。白澜笛也起身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没理会郭誉。郭誉佯装上厕所时,路过她身边,顺便丢给了她一堆吃的。
那个斯文青年在被郭誉“调戏”后,就变得有些慌神,一会儿拿起矿泉水,可是却莫名其妙的撒了自己的裤子,一会儿从行李架上取箱子,结果却砸了自己的脚。
白澜笛很同情他,不知道郭誉有没有跟人家道歉。
郭誉和白澜笛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站下了车。
“真缺德。”白澜笛跟着郭誉身后冷嘲热讽,他们一前一后,走在火车站的出口人行道上。
“缺德?”郭誉,停下来,转身看着白澜笛,“你不调戏人家的话,我也不会这样。”
“谁?在调戏人啊!”白澜笛提高分贝。
“那个,请等一下。”
白澜笛和郭誉同时回头,只见是那个火车上的斯文青年,拉着箱子,一路小跑。他怎么跟过来了?白澜笛纳闷,不会是来找郭誉报仇的吧?
白澜笛一阵恶寒,也没错,被人那么整,搁谁都会生气。她很体贴的让开,看着斯文青年冲着郭誉就过去了。
白澜笛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样子,谁知道,斯文青年在距离郭誉两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吞吞地递上了一张便签,“这上面是我的电话。”
斯文青年携着一脸诡异的酡红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郭誉扬了扬手中的便签,对白澜笛得意地炫耀道,“看到了没?是谁缺德?”
“我们还是分开走吧。”白澜笛从郭誉手中抢过自己的箱子。
郭誉微微蹙眉,“你又怎么了?”
“和你在一起真让人不舒服。”
是,真不舒服。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与你接触慎密,我都会不舒服。
56浪起来,小宝贝儿
【年纪才不是问题】
“无理取闹。”郭誉杵在原地,幽幽地抱怨。
“我无理取闹?!”走出几米开外的白澜笛转过身,指着自己,恶狠狠的反问郭誉。话一出口,白澜笛便有了觉悟……好像……其实吧……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但在这种情况下,让她承认自己是在无理取闹,那才不是她的风格!
郭誉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只叼在嘴里,又摸了一遍口袋,没找到火机,抬了抬手,不知道该不该把嘴里的香烟再放回去,样子有些尬尴。白澜笛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好笑。他眼窝有些发青,下颚上的胡茬清晰可见,头发零乱,发尾还不安分的翘了起来,头顶竖起了翩翩起舞的呆毛,衣服也有些皱,甚至有前襟上有几点可疑的污渍,总之,郭誉现在形象比她在宾馆里看到他时,还要颓丧。
“我去,怎么看都是一副大叔的死相,真是老男人。”这么想着,白澜笛便不自觉的说了出来。她实在想不通,这个形象的郭誉,为什么还能具备“男女通吃”的能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强悍到不可一世的人格魅力?
“大叔?老男人?”郭誉的眼角抽了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抬起胳膊嗅着腋下,结果,脸色变得更颓丧。
郭誉这次决然的把烟收了起来,走了过去,一把又将白澜笛的箱子夺了过来,另一只手牢牢握住白澜笛的手腕,大步流星的向出站口走,边走还咬牙切齿地说,“就该把你捆起来,我的日子才能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