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晗难得羞涩地笑笑,然后低下头去。
秦年盯着画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眼看向依旧站在门口,拿着杯牛奶像是中了定身咒的傅倾城。
傅倾城握着玻璃杯的手紧了紧,装作镇定自若地走进去:“我们晗晗画的真好。”
走出房间,秦年忽然问她:“后悔吗?”
她再明白不过,却不想回答:“那你呢?”
他拿过她手中一口没喝的牛奶,直接送到她嘴边,她没办法,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唇边沾了些许的奶渍。
他一手拿着牛奶,一手抬起来,像是要触上她的唇角,可在碰到之前,他却忽然顿住,俯身吻上去,用舌尖将奶渍轻轻舔掉,顺便启开她的唇,轻含她的舌,一股子浓浓的奶香味冲上来,他笑起来,咬了一下,这才撤开,看着依旧呆若木鸡的她,说:“我从不后悔。”
她眨眨眼,抬手抹了抹唇,哼一声。
他掰下她的手:“那是从前,从前我以为我年老后历数往事,可以做到从不后悔,可现在还没到不惑,就能数上那么几件事情是我后悔的。”
她被他的话吸引,呆呆看他。
他趁机又喂她喝牛奶,她又乖乖喝下,他重复刚刚的动作,吻她一下,然后说:“不管你信不信,至少在晗晗这件事情上,我后悔了。”
他没有说别的,不知道是不是又是面子使然,但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让她觉得难得,微微低头,笑一下,有些无奈:“我后悔给了他生命却没有让他感受到对他的爱,所以秦年,不管怎么样,只要有晗晗在,我不会同你离婚。”她忽然说到离婚这件事情,秦年眉心微皱,大口把剩下的牛奶全部喝完,然后咬牙切齿:“傅倾城,你是不是还后悔当初勾.引我了?”
“勾.引”这两个字让傅倾城动怒:“秦年!”
他冲她“嘘”,说:“你想让晗晗听到?”
她便立刻噤声,表情依旧不好。
“你就那么想离婚?”他说,“如果没有晗晗?”
“当初本来就是因为晗晗和你结婚,我这话不是很正常?”
“那不说当年,就说今日,难道你不是主动跑过来抱我?”他啧啧两声,“那样显而易见的,难道不是勾.引?”
她被抓到把柄,咬着唇,红了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可又不想让他占了上风,想了一会儿恨恨地说:“难道你没有?是谁总是……”
她说着扬起头来看他,忽然意识到想说的话有些暧昧,便梗在喉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他又低下头来吻她的唇,一触即走,然后悠悠地说:“你是说,总是这样?”
傅倾城不料他又突然袭击,猛地推他一下:“你……”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已经走出来的晗晗,忙换上一张笑脸:“晗晗,怎么了?”
秦年懒懒地靠在墙上,看着傅倾城变脸,忍不住笑。
晗晗摇摇头,忽然拉住她的衣服下摆,犹犹豫豫说出一句话:“不要吵架。”
他头一次说出除了称呼之外的话,傅倾城的第一反应便是惊讶,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愧疚,晗晗是多没有安全感,不过看到她推了秦年一下,就以为他们在吵架。
她忙露出笑脸:“哪里吵架了!我们没有吵架,对不对?”她仰头,看向秦年,在晗晗看不到的地方瞪她。
她总说他两张脸,她难道就不是?不过他也不拆穿,做个好爸爸,点头:“当然没有,是晗晗看错,你妈妈闹着玩,她看上去不小,实际上像个小孩。”他挤眉弄眼,更不像是个已过而立的男人。
晗晗相信,乖乖低下头,转身回房间。
傅倾城直起身子,看向依旧露着笑容的秦年。
他们的关系像是一把锁,钥匙被人扔在不远处的河流,河水湍急,永远都找不到那把可以解开的钥匙,就像是,她永远也看不透他的心。
即使表面上似乎她已经示好,似乎他已经靠近,但她依旧在摸索着,因为一不小心,便会被激流冲走,尸骨无存。
第二天去电视台依旧是秦年送,好像是惯例,在她下车之前,他又拉她,送上一个吻,然后离开。
没有人说和好,但是两人好像的确开始了一场继续互相讨厌和鄙视的和好之旅。
至于是真还是假,或许连当事人也已经分不清楚,毕竟最难猜透的,便是人心。
她一进大楼便被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时容抱住,时容在她耳边惊叫:“我刚刚看到了什么!我真的没有看错吗?傅倾城!你给我老实交代!”
傅倾城被她吓一跳,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什么呀。”
时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没看到?我瞧个正着,拜托你,如果想要搞地下恋情,不要这么光明正大在门口吻别好不好?哪个人会看不到?”
从她口中说出“吻别”两个字,傅倾城脸瞬间红起来,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瞧你这样子,难道真的有什么发展?这不过才多久?你不会被这头大尾巴狼给骗到吧?你可不能犯傻。”
她失笑:“阿容,说什么呀,事出有因,我当然知道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听她这样说,时容又有点挣扎:“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说一般吧,都是劝和不劝离的,所以我也该跟你说好好和秦年过日子,但你真不够他吃的,真怕最后你粉身碎骨还傻兮兮地以为那是奉献。哎呀,不说了,算啦,其实我哪里有资格说你们呐。”
傅倾城冲她笑:“没事儿,晚上不是要吃饭嘛,到时候同你说。”
“不过听说你最近又惹了案子?没事儿吗?青青,你也长点心,安分一段时间吧,你不知道我这颗心,总是上上下下,生怕你什么时候就被人身报复了。”时容唉声叹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我错,不该不顾自己安全。”她说一大堆好话,总算哄得时容开开心心。
傅倾城不用出去跑新闻,只不过发发编辑编辑文章,总是会觉得无聊,不过她也知道是特殊时期,只能忍下来,总算忍到傍晚。
时容开车,说要大吃一顿:“听说新开一家西餐店,很不错。”
“你一直在国外都能听说。”她笑。
时容便吐舌头:“你也知道我就那么点爱好。”
正好是下班高峰期,所以路上常常堵车,开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多远,时容急性子,又饿着肚子,便忍不住抱怨。
傅倾城正好接到电.话,是秦年打来的,问她是不是安全,他这样贴心让她觉得不适应,随口应声说在车里。
时容忽然叫她:“青青,你看后面,是不是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啊?”傅倾城叫一声,回头看。
车子很多,她看不清楚:“哪里?”
“你可能没注意,我刚刚一直看着,就是那辆黑色的奥迪,看到没?从电视台出来之后我就一直看到。”
她仔细去看,的确看到那么一辆车,可车窗贴了膜,她看不清楚里面,但总归不能掉以轻心。
秦年也意识到什么:“发生什么?”
“好像有车跟着我们。”她说。
“你们现在在哪里?”他忙道。
“还在浙江路。”傅倾城也有些急,她一个人也就算了,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时容。
秦年顿一顿:“不要去吃晚饭了,直接开到医院来。”傅倾城把话说给时容听,时容也不再计较对秦年的偏见,往医院开去。
那辆车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傅倾城也不敢频繁地看,生怕被他们发现。
“知道危险没有?”时容哼哼,“如果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宁愿我一个人,如果把你拖累我会更难受。”她说。
秦年的电.话又打来,傅倾城接起来,他问:“到哪里?”
“堵车,可能还要至少半个小时。”
他沉默一瞬:“记得小心。”
“我知道。”
挂了电.话,时容对她说:“看来他挺担心你,不知道是不是真心。”
“我自然也猜不透。”
“来,我们不要那么紧张,既然已经这样就聊聊天,要不要解释下早上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傅倾城略微尴尬:“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最近变了太多,有时候又好像还是以前那样,你知道,像他那样的人,怎么看得透?”
时容叹气:“虽然有旁观者清这样的说法,我确实也是局外人,但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们这段婚姻,在我的认知里,你和秦年的婚姻是因为当初秦年对你做的那些不好的事情,有了晗晗,所以你无可奈何嫁给他,恨他,但是青青,我知道你还有事情瞒着我,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一直假装不知道,但你必须理清楚你的心,不能连你也迷迷糊糊的。”
“你以为那么容易?”傅倾城苦笑,“我难道不想理清楚?是,我承认有事情我连你都没说,但那并不是不把你当朋友,只是有些事情我一个人承担就足够,没必要把旁人也拖下水。阿容,如果可以,我不会选择记者,也不会总是冒那样大的风险,我可以像以前一样,安安分分跳我的舞,可是你不知道,有些事情只要一开始就没有办法停下来。”
时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当然,我知道,只要开始就没办法停下来的事情中,最为严重的,就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