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真像一个寻常人家。
第二日中午,王奶奶果然带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来到了小楼,花满楼连忙将二人引进屋中。昨晚花满楼喂了他们一些细碎的米粥,这才止住他们的哭闹。那孙氏是有经验的,见到孩子便知他们是饿了,她立刻熟练的把孩子抱了起来。
花满楼尴尬的转身,他留孙氏一人在楼上,盛情邀请王奶奶下楼喝茶。下楼时经过邀月的屋子,见房屋锁得密不透风,王奶奶了然一笑。从一进屋,她便问道一股子药味,于是她问道:“花公子,你这是熬得什么药?”
花满楼给王奶奶倒了一杯茶,微笑:“是一些有利于伤口复原的药。”
王奶奶瞠目结舌:“只有这些?”
花满楼不明白,“是。”
王奶奶语重心长:“花公子,不是老身多嘴,您也该炖一点鲫鱼木瓜汤,女人身体虚,要多补补。”
花满楼恍然:“没错,她这次元气大伤,的确该补一补身体。王奶奶,多谢你的提醒。”
王奶奶笑道:“不止这些,还有其他呢。除了不能见风,还不能洗澡不能洗头……”老奶奶说起这些如数家珍,说完她咂咂嘴,“这些规矩可多着呢!”
花满楼一开始还点头认真听,听到一半他便渐渐涨红了脸。他觉得这误会委实有些啼笑皆非,只能尽力解释道:“王奶奶,你误会了,屋子里的姑娘并不是我的妻子,那两个孩子并不是我的孩子。”
王奶奶也是从小便走南闯北的人,年轻时更是看过不少佳人私会话本子的人,听花满楼这样一说,脑子里立刻蹦出各种故事隐情。带她脑补一番全部过程,有些同情的拍了拍花满楼。两人说话间,孙氏已经喂饱了两个孩子。她将孩子们哄着睡了,也走下楼来。
孙氏羞怯,王奶奶便代孙氏提出条件,定好孙氏一天来两次,每月付十两银子。这点钱对花满楼来说自然不算多,但对孙氏来说简直是喜出望外。花满楼觉得让孙氏这样来回奔波,十分过意不去,在孙氏临走前又给了一锭银子,嘱咐她多买些滋补品调养身体。
孙氏目光闪了闪,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花满楼,这才觉得这位公子简直是贵不可言。她的目光又落在花满楼的扇坠上,她还想在看看其他,可转念一想王奶奶就在旁边看着她,她不敢乱瞟,连忙将银子接过。
孙氏与王奶奶刚走出小楼,孙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奶奶,这个花公子是何方人士?怎么出手如此阔绰?”
王奶奶本就健谈,若是旁人问她,她肯定会大侃特侃。可如今孙氏冷不丁的突然问了一句,加上刚才奇怪的举动,到让她心下生出些许疑惑出来,老奶奶紧紧闭起了嘴:“不知道。”
孙氏这才恍然察觉自己僭越了,她连忙塞了一小锭银子给王奶奶:“多亏奶奶疼我,给我介绍了这么一个好差事。”
王奶奶也不跟她客气,揣起银子往袖筒里塞。她本来觉得孙氏这个人安静,话少,可靠。可如今看来,倒也不像是安分的。做人可不能恩将仇报,王奶奶心里明镜儿似的,她默默地决定一定要替花公子守住秘密,决不能让旁人知道花公子曾与一位怀孕的夫人私奔。
孙氏见王奶奶突然对她冷淡,连忙垂下了头,做出一副温婉乖顺的模样,再也不敢多发一言。
第19章 白山茶(二)
孙氏第二日来到小楼时,花满楼为她仔细介绍了小楼的结构,一共上下两层,楼上楼下摆的都是花,尤其阳台上摆的最多。这些花品种也各不相同,有尊贵的牡丹,也有街边常见的野花。
——无论什么花,都被花满楼悉心照料着,在他的眼里,这些花都美丽而又可爱,没有高贵与贫贱的区别。
二楼朝北有一个花台,这是个休息的好场所,从阳台往下可以看到整条街热闹的街景。
花满楼尽心的为孙氏讲解,孙氏有些怏怏地,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一楼是客厅,是花房,二楼便是卧室与客房了。花满楼一间间的为孙氏介绍,孙氏也仔细的打量屋子里的摆设。
——摆设很简单,墙上挂着几幅画,似是花满楼自己随意涂鸦之作。屋里八仙桌上摆着的是一副素胚的茶具,泡的是普通的清茶。还有一张很有年头的小几,几上摆着一张古琴。琴边放着一个普通的香炉,炉子里燃着淡淡的花香。
这屋子虽然清新雅致,但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富庶之家。
花满楼指着两个孩子休息的卧房道,“这个便是他们的房间了,你昨日已经见过了。”
孙氏囫囵地点头,她见其中一间房门紧闭,不由得生起好奇之心,连忙向花满楼询问。花满楼微笑说道:“这个屋子里住的是我的一个朋友,只是她现在身受重伤,没法见你。”
孙氏貌似赞同地点点头。她狐疑地看了那房子一眼,心中很不信:谁住在屋子里需要这样房门紧闭,难不成里面是有什么宝贝?是怕被偷了才故意这样说吧。
花满楼又为孙氏介绍其他,“这桌上有些点心,你若饿了可以拿来吃。在我这里你不必拘束,随意就好。”
孙氏低头小声答应了。她又抬头看了看花满楼,心中暗想:这人果真看不见?我得试他一试。
见花满楼转身离开,她假意崴倒在地,痛呼一声:“哎哟。”
花满楼连忙转身,焦急问道:“孙夫人,你怎么了?”
孙氏:“刚才我不小心,没注意脚下有盆花,被绊倒了。”——她脚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花满楼听了,面露疑惑。但他还是满含歉意道:“看来是我疏忽了,夫人,你伤得可重,需不需要请大夫来瞧瞧。”
孙氏连忙道:“不用,不用。”她飞快地爬起身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我下次注意点就好了。”
花满楼这才放心,他再次道歉过后,将二楼让给了孙氏,自己守在楼下。
孙氏见花满楼下了楼,连忙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里面的景象令她大失所望——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只不过有一个女人在睡觉。联系前后一想,孙氏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女人八成是两个娃的娘亲吧,看来正在做月子呢。
孙氏悄悄地关了门,走出去给两个孩子喂奶。她心里依旧很不平衡,本来以为这位公子出手十分阔绰,家里想必也是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没想到他也是穷鬼一个,故意装阔绰而已。
她越想心里越不平,等两个孩子吃饱喝足后,她又在屋里巡视了一圈,见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的,索性将桌上的点心全都揣到自己的兜里,大摇大摆的向花满楼告辞了。
送走孙氏,花满楼上楼,听到两个孩子睡得香甜,他微笑着替孩子们捏了捏被角。
转出屋子,他突然想起方才孙氏在拐角处不幸跌倒。
——看来是自己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忘了挪动花盆了。
花满楼一边苦笑摇头,一边摸索到孙氏摔倒的地方,仔细一摸索,却意外的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什么花盆。
——这里空空如也,孙氏又怎么会被绊倒?
花满楼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一丝不解。
第三日,大夫果然如约上门。
他搭了搭脉,道:“这位姑娘伤口恢复的很好,看来过两天就会清醒了。”说完,他又拟了一张药方,“这几天就按照这张药方用药吧。等她醒来,老朽再来为他搭脉。”
见邀月伤情渐愈,花满楼心下更是宽慰不少。听着邀月细长安稳的呼吸声,他心中满怀的内疚终于消散去一点。窗外几只喜鹊飞来,为这小楼添了一丝喜意。
花满楼替邀月锁好窗,他突然叹了一口气:“再过几天就到初夏,紫薇花就要开了,你若错过,实在太可惜了。”
离开邀月的房间,听到孩子们的笑声,花满楼便知道两个孩子已经睡醒了。跟他们相处时间一长,花满楼也摸清了他俩的脾性。虽然是双胞兄弟,可他们性格却截然不同,一个活泼好动,一个淡然安静。
花满楼轻笑一声,抱起其中好动的那一个,有些忧愁:“总是孩子孩子的叫,可惜你们爹娘现在都不在,不然应该给你们取一个名字的。”他有些迟疑,“该叫你什么呢?”
孩子不懂这些,他抓住花满楼的头发,咯咯直笑。
“小鱼儿。”三个字冷冷地从另一个人口中吐出。
花满楼一惊,转向身后之人,由衷地高兴:“宫主,你醒了?”
邀月只着白色亵衣,长发乖顺的垂在身后,赤着脚,站在门口。她看向花满楼,冰冷的面色有一些疑惑,顺着花满楼的目光环视周围,她脸色更加不安,望向花满楼的眼光也越发的凌厉。
“你睡了这么多天一定饿了,我去给你准备一点粥。”花满楼走近道。
邀月突然紧张了,她伸出手,真气暗涌,只要面前这个男人再向前一步,她便立刻让他毙命于她的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