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白抑了抑怒火,缓步走到她身后。
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缩在付晓碑旁的迟小雨,竟是感觉那么渺小和苍凉。
迟小雨没注意到有人在身后,只是轻闭着眼,抚着碑上付晓的照片。嘴里一遍遍喃喃地唤着“哥,哥”
“你跟我哥很熟么?有什么事都跟他说?”付白怒火又窜了几分上来,张嘴就是冷嘲热讽。挪步到迟小雨身前,低头看着她。
迟小雨惊醒身边有人,高大的身形遮掉了她头上的一片炙阳。抬头寻声望去,动作已经有些迟缓了,而眼前更是花的看不清来人。
迟小雨抬头的那一瞬,着实惊住了付白。
已经肿得像烂桃一样的眼睛,只眯了一道缝隙去看他,如同活在黑暗里多年的人,见不得丝毫的阳光;毫无血色的脸上,却依然挂着两行清泪,被斜刺里的阳光照过来,还隐隐闪动凄凉的微光;迷糊而空洞的眼神似乎很想努力聚焦在他身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了。
“你到底怎么了?”付白的心尖上有一瞬好像被针扎了一下,这丫头不会是在这个地方呆了一整个晚上吧。然而话一出口依然是一副怒不可遏的语气。
“小白?小白是你么?”迟小雨好像才听出来人是谁,而整个人一下子似是活了过来,语气里多了很多的期许和渴求,“小白,你来得正好,你骂我吧,狠狠骂我,狠狠地骂我……”
迟小雨说着想要起身抓住付白,然而两腿早已麻木没有知觉,刚微微起身便向前跪扑过去,付白慌忙蹲下接住迟小雨,让她倒在他怀里。
“小白,你骂我,你骂我啊。”迟小雨嘶哑着嗓子,带着卑微的乞求一般。
她以前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但现在才明白自己原来是傻得可以,她怎么会以为凭自己这样一个身无长物甚至是身无长处的女生,就妄想着能够上演什么灰姑娘的戏码。到头来却只是连个解释都得不到。
然而为什么她哭坐一宿,却还是心有不甘,却还是无法释怀。
“小白你骂我啊!”迟小雨突然抬高了音调,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撕扯的付白前身的衣襟,她需要有人骂醒她,而恰恰,付白是最好的人选,不是么?
“跟我走。”付白说着打横抱起迟小雨便往山下去。
“我不要,我不要,我还有话跟付晓哥哥说,我不要回去。”迟小雨在付白身上踢打着,她不愿回去,不愿接受回去后注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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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白把迟小雨接到了自己家,她目前的状况还不能回自己家,会把迟爸迟妈吓坏。
付白提前给白清打了电话,让她有些心里准备。但当付白抱着迟小雨进家门的那一瞬,白清之前做好的心理准备还是完全溃散。
付白抱迟小雨进了白清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
许是真的用光了全身的力气,迟小雨此时也不再争扎,只是虚虚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不愿看见别人。
白清担心地拽付白到一边,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付白摇摇头,他确实还不知道。
白清无奈摇摇头,“我去给她煮点粥吧,虚弱成这样,也不知道吃过东西没有。”白清转身退出屋子,付白也跟着出去,到卫生间去拧了两块冰毛巾。
进屋时,迟小雨依然躺在床上,可是之前才刚抑制住的泪水,这会儿又顺着眼角缓缓流淌,滴进耳蜗,形成小小一滩水洼。
付白上前把其中一块拧干的冰毛巾轻轻敷在她眼上,迟小雨下意识地晃动了一下,却被付白强制按住。
冰凉微湿的感觉沁入皮肤,这让迟小雨已经哭得灼热肿胀的眼睛舒服了一些,原本透过薄薄的眼皮感受到的光感,此时因为毛巾的厚实压附,已经陷入黑暗。
这黑暗反倒让迟小雨莫名有种安全感。
她原因躲在这之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付白拿起另一块冰毛巾轻轻擦拭迟小雨哭花的脸,语调伴着严厉,但手上动作却时分柔缓。
迟小雨不愿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付白一阵阵恼火却又无法对她再做什么。
这时付白手机响动,他望着迟小雨,闷哼一声,转身走出房间。
电话是孙妍菲打来的,她一刻不停地与迟妈联系,知道小雨在付白这里后忙又打电话过来。
付白在孙妍菲这里得知小雨失踪的原因和关于江铤的一些事情。
挂了电话,付白转头望一眼卧室方向。
哼,至于么?
没有再进房间,付白直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白清从厨房走出来,轻轻拍上自己儿子的肩头。
“还不肯说么?”白清意指小雨。
“失恋而已。”付白摇了摇头,说得不屑。
“……你没有失去过,你不会明白。”白清长出一口气,转脸对上自己的儿子。
“我没有?喝,我以为我比谁失去的都多。”付白冷眼看上白清,看得她心里惶惶不安,却也无言以对。
“她该是睡着了,等她醒了,让她吃点东西吧。”付白说着起身往门口走去,“我去趟迟家,他们也该急坏了,顺便帮她拿点换洗衣物过来,这几天让她先住这吧。”
孙妍菲打电话来得时候,付白留心问了一下,原来她还没有和迟爸迟妈说明小雨出走的原因,付白叮嘱了她不要对他们说,他自会去解释的。小雨这个样子回家,一定会让他们更加焦急自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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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小雨一直睡到下午才缓缓睁开眼睛,这一天一夜她几乎没有合过眼也没有吃东西。
白清见她醒了,把煮好的粥又热了热给她端过来。
“吃点东西吧。”白清把碗递给迟小雨,缓缓坐在她身旁。
斜阳透过窗口洒进如血的余晖,斑驳在迟小雨脸上,有丝丝无奈的凄凉。
白清伸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背,嘴里喃喃,那语调平和安详,镇定人心。
“我懂得失去的痛苦,它无比的锥心蚀骨。但老天是公平的,它夺走你一样,一定会奉送你另外一样。就如同当年,付晓不在,但你却来到了我身边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是虐女主么?
我从不虐女主的!
~~╮(╯▽╰)╭~~
☆、辞职
“我懂得失去的痛苦,它无比的锥心蚀骨。但老天是公平的,它夺走你一样,一定会奉送你另外一样。就如同当年,付晓不在,但你却来到了我身边一样。”
迟小雨扬起下巴望着白清,似乎被她牵引着想起很多,最终却是全部转换为轻轻地一点头。
**
第二天,江铤从孙妍菲那里得知迟小雨被找到了,直接从江宅开车到了花拓的医院,他想要知道的更详细。
这一天一夜他比任何人都来得急迫不安,比任何人都想要找到迟小雨,却只能留在酒店里,等待着订婚典礼的结束。
尽管他已经取消了典礼上一切不必要的环节,连倪夏彤原定的开放记者入酒店观礼和典礼后会简短的问答环节,都被江铤暴怒回绝。
倪夏彤倒是没有害怕,但也随了他的意思。
晚上典礼一结束,江铤便要离开,倪夏彤拉了张惠奇在身侧,温婉懂事地说着“婚礼当晚新郎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开,一定会有不少记者蹲守江宅的。”
张惠奇点点头,觉得有道理,江铤怒火已然逼近临界点,却只能逼迫着跟她们一同回江宅。
回到江宅,江铤便甩开倪夏彤。
“江家房间多得是,随你挑选。”说着迈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回到房间,江铤便打电话给花拓,询问小雨找到了没有,花拓那边没什么好消息给他,他只能摔了电话,瘫倒在床上。
酒店那一幕,不停在江铤眼前上演。
倪夏彤果然够快也够狠,竟然查了迟小雨的身家,还瞒着他设计让她亲眼目睹这一切。
这阴险的女人!
江铤握拳,狠狠砸向床边。
然而,他并不是没有机会向迟小雨解释说明这一切。
从他知道要和倪夏彤提前婚约开始,他就一直有机会向迟小雨说明这一切,他却始终没有勇气对她说明。
甚至直到最后一刻,迟小雨都愿意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然而,他终究错过了。
事实上,是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婚姻于他而言就只能是两个普通汉字而已,与所谓的爱情无关,或者唯一能挂上钩的,便是超越一切而至之于上的利益二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