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了,他的顾虑,与他的故事有关吗?
伸手,抬头,一瞬间门内的灯光渡在男人脸上,一张美得妖异的脸,一笔一刻,都是精致的完美,却不阴柔,大叹一句妖孽啊!
那是,他是何许人也啊?红遍大江南北,迷倒万千少女,纵横影视歌坛的叶在夕啊,资本那是大把大把的。
然,那么‘美’的一张脸,一走进去完全大惊失色了,一双妖娆的桃花眸散去‘风情万种’后,只剩惊异。
灯光很耀眼,却抵不过沙发上曲腿的女人,纯黑卷曲的长发在沙发上散了一片,雪纺纱的红艳似乎胜过了她手里的红酒,一种妖娆的美丽。女人唇角一勾,一抹慵懒的弧度,凤眼勾人,锁着门口的叶在夕,像盯着猎物般的玩味。
妖孽撞上妖精了,次女子绝非池中啊!
那是肯定,不然怎会和叶在夕那个妖孽齐名呢。
叶在夕也只是一瞬的恍惚,眼里清明后,一抹冷笑划过眼底,不留字句只是转身。
沙发上的女人搁下手里的红酒杯,轻吐字:“晚了,江夏初已经在那了。”声音盛酒,倾醉了夜色。
女人站起身来,黑色短裤下的腿很修长,魔鬼的身材,妖精的脸。灯打在她精致的妆容下,她的美丽令人窒息。
叶在夕微微顿足,散漫转身,似笑非笑的唇角扬着,眸子像沉沉浮浮的海浪,看不清喜怒:“林倾妍。”语速骤然慢下来,褪去戏谑后的认真,“理由。”
林倾妍妖娆笑靥,唇色缭乱这夜,漫不经心的步子,似真似假的回答:“我猜投资人应该也很想认识一下这位金曲创作大师。”
叶在夕唇角微扬,不见丝毫愠怒,不痛不痒的语调:“不要告诉我仅此。”
“还能有什么理由?”她很高,只是微微仰头便凑在他的耳际,两肩的黑发掠过他的心口,绯色唇角一勾,“左城?”拖着长长的语调,似在诱惑,似在迷乱。
两个字还未散在空中,惊乱了叶在夕的处变不惊,敛住了笑意,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眸:“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你想做的。”
“我想做的?”叶在夕反问,带着隐约的不以为意,“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了解我。”
转头,她望着窗外,五彩缤纷的世界在她的眼眸竟只余黑白色,声色还是妖娆,只是谁会知道那隐藏的落寞:“不是吗?我们可是搭档,别忘了,我认识你十年,你只为两个人破过例,一个是左城,一个是江夏初,这两个人不应该认识一下吗?”转身,长睫微闪,在眼际打下深深的暗影,夜里的妖精是神秘的,是措手不及的致命,“还是他们关系匪浅?”
江夏初……
左城……
很早很早林倾妍便知道了这两个名字,只是叶在夕不会知道,
林倾妍知道叶在夕的很多很多。
可是叶在夕呢?他呢?他的眼里永远看不到她的真……他很残忍很残忍,他可以很不以为然地夸奖她:“你很聪明。”他也可以很不为所动地讽刺她,“你应该知道我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
林倾妍从十年前就只看得到叶在夕啊,十年守候,换了这句话,除了强颜欢笑,她还能怎样,毕竟她还有她的尊严。
她笑着,妖艳的凤眸里有浅浅的暮霭,她继续云淡风轻着:“你的意思是你很讨厌我?那可怎么办?我们可是最佳荧幕情侣,你这样不待见我,粉丝们该伤心了。”
她是林倾妍,是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她注定是最好的戏子,戏里的她流着别人的眼泪,戏外没有谁看得到她的眼泪,因为她只给了一个人真实,而那个人眼里从来没有她。
她是可笑又可怜的戏子……
他从来都是玩世不恭的,从来都是言笑晏晏的,而他只对着她狠,他毫不保留地将他的残忍留给她:“最后一次。江夏初的事不是你可以插手的。”
转身,决然。
“每次都是你先离开。”林倾妍对着叶在夕渐远的背影轻声呢喃,有酸楚晕在她的嘴角。
叶在夕转身后,便再没有回头,听不到林倾妍的落寞,亦看不到她眼角朦胧的温热,这不是一个戏子的泪啊,是真实的她,为了他。
叶在夕可能不会知道吧,每一次都是他先转身,没有一个例外,她看了他的背影十年了,久到,那成了一种揪酸人心的习惯。
酸楚在心里,荡开,荡开,她是演员,她的演技却没有用了,她伪装不了她的伤感:“都做了这么多,为什么现在犹豫了,是因为江夏初吗?”
夜啊,听见了吗?一个戏子的心声,没有半点演绎,真实得让人心酸。
犹豫了吗?你恨江夏初不是吗?你的天平什么时候偏移了?还记得你的初衷吗?你要那两个人遍体鳞伤的,可是你不忍心了,那样遍体鳞伤的会是你,我不会允许的,既然你不舍得了,那我替你选择,就算你会怨我,我也要这么做。
所以我让他们遇上了,17890……17980……很相近呢。江夏初的曲子我给了左城,他们不能咫尺,你的初衷我记着,那两个人必须至死方休。
请你不要不忍心,在夕,还记得你最爱的哥哥吗?他被那两个人害死了……
第一卷前尘方恨少 第三章:幸好,有你
夜很黑,碎了一地的月光冷了。那华灯下,竟是一片黑白,美丽的容颜,苍老的过去,逃不掉了。
风在簌簌地响,地上摇曳的影子斑驳。
天太黑了,只有一条路,她还可以熟门熟路,却是一般人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医院。
病房里亮着暖暖的灯光,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明明是那么刺鼻的气味,可是江夏初却觉得安心极了。这个房间,五年了,从来都有一盏暖暖的灯光,一次也没有暗过。
江夏初步子很轻很轻,走到病床前,坐在那张垫了坐垫的木椅上。明明那么轻缓的动作,那躺着的苍白容颜上长睫微颤,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比水还纯净的眸子似乎点亮了些许黑暗。
“吵醒你了。”江夏初淡淡地莞尔,没有疏离,亲近的问候。
很淡的微笑,不像对着左城时的尖锐冷漠,这时的她似乎慢慢真实了。
“没有,刚刚还醒着。”病床上的男人回以浅笑,撑着双手,靠了起来。他的唇很苍白,脸也很白很白,像纯色的纸张,却有种病态的俊逸。
“以琛,今天我见到他了。”江夏初只是平平静静地叙述,似乎没有很浓的情绪,像说着别人的故事。
她的轻松,是佯装的,齐以琛是知道的。因为他看得见她眼底的慌乱疲倦。似乎有些明白了,齐以琛问:“左城?”
那个名字,从别人口中听到,江夏初觉得陌生了。她自己也想不到,她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地言语那个人:“五年了,他还是那个样子,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时一样,桀骜、冷漠、强硬,好像还有点落寞。”复而,冷笑,“肯定是我看错了,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落寞呢?”
齐以琛的眸子是淡淡的琥珀色,有暖暖的亮光,说话的时候会不偏不倚看着对方。他的声音总是好听的,江夏初觉得像四月的风:“人总会掩饰,也有很多面具,我们都是局中人,真实与掩饰早就模糊了,真真假假又有谁看得清。”
江夏初总觉得齐以琛应该是哲学家,他总能剖析人所有的棱角,看的透彻,只是他却是一个医生,一个身为病人的医生。
人心腐败了,很难治吧,就算是齐以琛,能治愈的也只有身体。
江夏初轻点头:“是啊,我也戴着面具伪装着,我还以为所有与那个人有关的过往我都忘了呢,才发现我那么恨他。”
再相见,那些尘封的过往卷土重来了,那些噬骨的仇恨也清晰了,她以为她忘了呢,原来都是自欺欺人。
“夏初,放下吧,痛的一直都是自己。”齐以琛看着江夏初的眼睛,深深的,深深的,想要望到心底一般真挚的。
这世上,江夏初已经不敢相信了,唯一一个她不会怀疑的人只有齐以琛了。
齐以琛的疼惜她懂,只是人总有许多无可奈何,她只能摇头:“放不下了,我逃不开的,也许真有什么会至死方休吧,就像我与左城。”
左城……左城……很早很早便入骨了,是罂粟啊,烂了她的肺腑。
齐以琛敛了几分眼睫,似乎有些不自然:“如果你想逃——”
他的话还未结束,她就打断了。
“很累了,就算逃开了,也不过是换了一张面具,继续假装着忘记,真的很累了,连逃避的勇气也没有了。还有左城不会再给我第二次逃开的机会的,除非我死,我是知道的。”她冷笑,“那人已经疯狂了。”
“那就不要逃了,不要再伪装了,至少在我面前。”
没有伪装,脱掉了面具的江夏初似乎也只剩躯壳了,眸子即便是深处也没有波光划过,只是淡淡冷凝着,望着窗外:“以琛,五年前要是你没有用一具死尸把我换出来,我现在大概就是一具死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