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心中暗笑,原来这位神仙姐姐也是知道自己是靠脸蛋活着的。可转念又一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人家呢,人家夏竹溪肯看得起约她出来又说了这样掏心掏费的话,她还自己在这愤愤不平个什么劲儿?
于是带着些愧疚似的,李琳咧咧嘴笑道:“竹溪,人各有命,怎么活还不都是活,关键是活的好就行啊!”
夏竹溪好像被感动了似的,水盈盈的大眼睛晃动着璀璨的光,“李琳,我就知道你不会笑话我的,真好!我们能重逢真好!”她伸出手握住了李琳的手,“从高中时候我就特别佩服你,总是那么不声不响的,可心里比谁都清明。你和班里其他那些用异样眼光看我的女生不一样,我就知道。”
李琳忽然被她这么一说,竟有些不知所措。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夏竹溪有这样的错觉。但不管怎样,能被她用这么坦诚的语言评价,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挠了挠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一直都是班里最不起眼的那个。”
夏竹溪摇头:“不,你就是比那些女生要好,你还记得高二那次运动会吗?”
李琳皱了皱眉,然后摇头:“运动会怎么了?”
“就是那次我被他们逼着要报八百米,结果衣服被人弄湿了那次。那次多亏了你及时帮我,我一直都特别感激你。”夏竹溪说。
李琳这才有些印象,是有这么回事的。那一年运动会,夏竹溪照例还是被班里男生推为开场时班级列队走方阵时举班牌的女孩,这其实非常合理,毕竟班花就是干这个用的。每年一次的运动会,其实最有看头的不是比赛,而是走方阵时候各个枝招展的班花大比美。夏竹溪高一那次举完了班牌之后就人气爆棚,这样充分说明了她的美丽当时在全校范围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可举班牌毕竟不是一项比赛,于是报项目时候班里自然会有些声音冷嘲热讽的,说她就靠一张脸走一圈就行了,人家其他女生却要为了给班里争荣誉累的要死要活。后来夏竹溪架不住大家的各种起哄,便硬着头皮报了一项没人报的八百米。
可问题就出在运动会那天,夏竹溪举班牌时候穿的是一件运动风的连身小短裙,清爽又养眼。可她举完了班牌回到位置上准备换运动衫做热身时,忽然发现她的运动T恤竟然被谁弄湿了,而且湿的很彻底。那是件白色的T恤,一遇到水基本上就是透明的了,如果她穿上了,那也就是明晃晃的春光乍泄了。可比赛在即,她又上哪去找替换的衣服呢?周围所有人都在观望,男生们纷纷露出不言而喻的小兴奋,女生们则都是沉默的冷眼旁观。李琳那时候就在人堆里,有些看不下去了便走过去拉着夏竹溪的手去了角落,直接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运动大汗衫套在到了夏竹溪身上,自己则穿着里面贴身的小背心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其实她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她更不是因为和夏竹溪关系有多好才这么做的。只是觉得那个当下的夏竹溪,眼睛里几乎沁出泪水的夏竹溪,看的心里实在难受。所以就这么做了。反正她又不是夏竹溪,没人会在意她穿的是什么。事后夏竹溪有没有向她道谢她也不记得,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她们两个女孩也还是继续维持着很淡的前后座关系,她其实不怎么懂交朋友。
原来她当年的那个滴水之恩,在夏竹溪心中竟然记了那么多年。
于是夏竹溪这两天来的举动似乎变得合理了许多,李琳心中倒是更加愧疚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就开始把所有人都想的那么阴暗了呢?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什么?你现在过得这么好,你看看那些女生昨天都眼红成什么样了!”李琳笑道。虽然她也是眼红的一个。
夏竹溪脸上笑意却淡了不少:“其实所有人都一样,都只会看着别人的好羡慕,谁又知道别人心中的苦呢?”
这话说的,好像有隐情啊。李琳略带困惑的看着夏竹溪,问:“说的好像你有很多烦恼似的,怎么,难道你老公对你不好?”
夏竹溪的神色一凛,随即慌张干笑道:“那倒也没有,只是觉得有些……空虚吧,或许我也该和你们一样出来工作比较好。”
原来是闲的。李琳无奈的一摊手:“你呀,还是好好在家待着享受清闲吧,这么有空的话不如赶快生个孩子,到时候就有你忙的。”
夏竹溪这次的神色更加复杂了,仿佛什么藏不住的秘密呼之欲出,她刚张开嘴好像要说话,包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只见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神色依旧慌张,没有接那个电话,她看向李琳眼中带着抱歉:“对不起,咱们今天先到这行吗?我老公打电话了,我得回家。”
李琳被她的变化搞得一愣,但还是说:“没事啊,你着急就快走吧。”
夏竹溪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钟,一脸歉意的说:“还有时间,这样吧,我送你回家好吗?我的车就在外面。”
李琳瞥了一眼外面的那辆银色跑车,好高级的样子。
一坐进车里就飘来一股淡淡的花香,李琳闭着眼闻了一下,问:“这是什么花香?”
“这种是含笑花香。”夏竹溪一边开着车一边回答。
“含笑?”李琳没听过这种花。
“嗯,是一种特别不起眼的小花,可就是香气特别好。”夏竹溪说。
“你对花懂的还不少?”李琳笑着说。
“是啊,我特别喜欢花,其实我很想开一间花店的。”夏竹溪转过脸来看着李琳说。
花一样的美人开花店,多合适。李琳笑着想,再一抬头确实一声惊呼,“啊!”
一辆绿色吉普车忽然从十字路口冲了出来,夏竹溪猛打方向盘,却还是听得一声剧烈的撞击轰响。
时间静止了。
3. 镜子
一阵灼热的头痛,李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脑子一时间有些发懵,杂乱的思绪好像被打了无数个死结,千头万绪的怎么都理不顺了似的,可她一用力想就又痛得不行。
“你醒啦?觉得怎么样?”一个慈祥的声音响在耳畔。
李琳微微侧过头,见到一个老年的妇人正满眼关心的望着她。她却不知道她是谁。
挣扎着想要坐起,可一动弹全身上下都火烧一样的疼。“哎呀,嘶……”她痛得叫出声。
“你别乱动啊,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乱动。竹溪啊,你在这等着啊,我这就去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那妇人说着便站起身走了病房。
竹溪?李琳愣了一下,又挣扎着看了看自己,看了看周围。确定了她这是在医院,于是好像脑子终于清醒了些,她想起她与夏竹溪见面,想起她坐了夏竹溪的车,车上还有一种很好闻的香气。叫含笑。
这样子,莫不是出了车祸?全身的疼痛像一张网,将她越收越紧。所以她是重伤了。可刚刚那个妇人是谁?她怎么喊自己竹溪?夏竹溪怎么样了?
一个男医生进来了,李琳也不能动,就那么僵尸一样的躺在床上任凭医生各种检查。太多话想问,可头痛得太严重,没力气开口。这就是传说中的时运不济啊,她就应该早一点去拜拜大仙什么的,最近倒霉的事也实在太多了点。又看了看这个病房,有些惊到,也太豪华了些,她怎么住得起?
这下惨了,医院肯定是在她重伤昏迷的时候敲了她一笔竹杠,反正意识模糊也选不了普通病房。也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这高档病房住一晚得多少钱啊?
“张医生,竹溪怎么样了?”那妇人焦急的问。
“夏阿姨你放心,醒过来了就没什么大事了。夏竹溪主要是撞到了头部,身上的伤都不严重。现在她人已经清醒了,那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张医生说。
“谢天谢地,我们竹溪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你啊,张医生。”
“夏阿姨,你放心,夏竹溪是小孟的老婆,我哪能不尽心治疗呢。”张逸白笑着。
他们的对话实在有些穿越,李琳越听越迷糊,费了好大劲而才发出了点微弱的声音:“你们是谁,在说什么?”
“竹溪,你说话啦!怎么,你不认识我啦?我是你妈啊!”夏母满眼的紧张看看她,又看看张逸白。
“啊?我妈?”李琳彻底晕了。
“夏阿姨您别紧张,我看竹溪是大脑受到剧烈撞击,一时间意识模糊了。竹溪,你不认识我们了?我是张逸白,这位是你母亲啊。”张逸白急忙说,眼里带着些期待。
竹溪?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瞬间降临,李琳费力的长吸一口气,眉头紧锁着开口:“那个,不好意思,能借我一面镜子么?”
夏母听了这话却笑了,“你这丫头,好不容易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脸比命还重要啊!”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化妆镜,打开了摆到她面前,“放心,只是撞伤了头,脸没事儿。”
李琳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分钟,然后费劲儿的挣扎着伸出手来揉了揉眼睛,又盯着镜子看了半分钟。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镜子里的那张脸,那不是夏竹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