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嘴唇微张,“别走,我求你别走……”,他竟呢喃起了梦话。她惊了一下,然后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怎么,她又猜中了。这小子果然是梦里会情人呢。他的头侧了过去,一边脸完全陷入了柔软的枕头,头发凌乱的贴在额头,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侧脸轮廓那么分明,线条极美。她心中又是莫名一声叹息,或许,没有被仇恨俯身的孟樊铎是个很好的情人。
只可惜,他与她的前尘旧事,她无从得知,亦是无法改变。
所以她还是离他也远点比较好。
她终于找到了那个被隐藏在床头边缘的电灯开关,轻轻的一声,世界一片黑暗。她摸索着回到沙发上,躺下。觉得无比孤独。
那些个心里还有个能思念的人的人,其实都是幸福的。真正不幸的是她这种,连一个可以去想去惦记去挂念的人都没有的。睁眼闭眼,梦里梦外,她都是一个人。多可悲。连只鸟儿都期待着双栖双飞,更何况她一个成年女人呢。可她已然当了二十八年的剩女,而现在离了婚,连被剩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成了遗弃品。
一个二十八岁嫁不出去的剩女,和一个二十八岁的离婚女人,哪个会比较有市场?她想不出来,因为无论怎么比,两边都是悲剧。五十步笑百步,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好在她现在有一副好皮囊,她还有房子有钱,所以至少自己安身立命的那份保障还是有的。面包已经有了,爱情还会远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却是被孟樊铎的叫声给吵醒的。
“快点起来,我奶奶等着你吃早饭呢!”他又恢复了一贯的不可一世的嘴脸。
一大早上的真不想跟他置气,可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还是怒了,才五点半!睡眼惺忪,却还是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你看看外面,天还黑着呢,你梦游啊!”
“我看你才是梦游吧,都五点半了,快点起来洗脸去!老人家都早睡早起的不知道吗?她身体虚起了床就得赶紧吃饭不知道吗?”孟樊铎大呼小叫的道。
她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他,“你奶奶的!”
想不到他居然没上当,直接接话道:“对,我奶奶的,快点去洗脸!”
一口气憋到内伤,她气愤的一甩头进了浴室洗漱。因为太火大,刷牙的时候牙刷头还不小心太用力的戳到了牙床,痛得一抽鼻子。这就是和孟樊铎共处一室的下场,一大早的就晦气冲天。
匆匆换了衣服就被孟樊铎拉着到了昨晚吃饭的餐厅,一进屋就发现竟然所有人都到齐了。顿时倍感压力,孟家人真是纪律严明家教森严啊。仔细看了看便发现大家脸上也大都挂着倦容,尤其是孟妍和四姑父。她和孟樊铎一起乖乖的给各位长辈打招呼,目光落到孟锡明夫妇的时候,孟母没有说话,孟锡明却开口了,“昨晚睡得怎么样?”,看似随意的一问,却惹得孟母眸光一闪。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经的跟这个公公说话,虽然心里极想吐槽问他一句,你觉得床被你儿子抢了这么早还被吵醒能睡得好么,嘴上还是极乖巧的答道:“嗯,这里空气好,还安静,睡得特别香。”
孟锡明点头,没有再说话。她看了一眼孟樊铎,发现他面无表情,想着这应该是过关了,便按照昨晚的位置坐到了老太太身边。老太太的精神倒是十分好,笑着说一会儿吃完了饭要去园子里转一转。大家都笑着回应说好。
早餐是点心,各式各样,花样繁多。夏竹溪本来看着那么多没吃过的小点心很开心,可奈何这时间实在太早,她根本就什么都吃不下。于是不得不感慨自己最近实在太堕落,自从当了夏竹溪之后这日子过得,一天起床比一天晚,把原本还是李琳的时候每天早上七点起床的好习惯彻底丢了。结果生物钟这么一改,胃口也就跟着改了,早上吃不下东西,胃里却奇怪的反酸水。她刚咬了一口那小笼包,鲜嫩的肉汁才入口,胃里的酸水就泛了上来,她实在克制不住的呕了一下,瞬间感到各色目光从四面八方聚了过来。
“竹溪?你怎么了?胃不舒服吗?”孟妍问。
“嗯,没什么大事儿。”其实她特想告诉孟妍她这是起床综合征。
“怎么,你是犯恶心吗?”四姑姑妖娆的笑着问。
“没事儿,我真的没事儿。”她忽然觉得这问话里有深意。
老太太高兴了,“哎呀,多吃点多吃点!来,这个凤爪也给你。”说着自己颤巍巍的去夹了一只水晶凤爪放到了夏竹溪碗里。
她笑着说谢谢,心里有苦难言。这家人的联想能力都太丰富了。
“小铎,看来你很努力嘛!”三叔意味深长的说。
身边的孟樊铎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她暗自吐血,现在就算她现在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樊黎啊,跟厨房说今天中午就把那人参炖了。”老太太看向孟母。
“好,我一会儿就跟厨房说去。”孟母看着老太太,又看向夏竹溪。那目光却还是没有多少温暖。
“妈,那个,人参太补,怕是竹溪身子扛不住啊。毕竟才……”二姑姑犹豫着,吞掉了后半句话。
孟母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用不着你操心!”
20. 受罪
什么叫做百口莫辩,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夏竹溪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她觉得实在承受不起孟家一众人等的各色目光,只好把头默默低下专心的啃着那只水晶凤爪。可脑门上总有种被注视的灼热感,于是头低的更低,恨不得把脸贴在那个碗口。
她是没法实现他们期待的人,可她又没有机会澄清这个误会。
四姑父忽然开口道:“哎呀,怪不得昨天竹溪没有把寿礼拿出来,原来是因为要给奶奶惊喜啊!”
她心中苦笑,什么叫好心帮倒忙,这个四姑父和四姑姑果然很配,都是添乱来的。
老太太双目放光,热切的看向夏竹溪和孟樊铎,问:“是吗?是这样吗?”
她默默吞下了口中的食物,无助的看向孟樊铎。谁知这家伙居然露出个温情无比的微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发一言。这样的沉默,不是占她便宜是什么!她忍不了了抬起头来,“奶奶,其实我,啊……”话没说完,手心一阵吃痛。她惊讶的望着孟樊铎,这家伙正一步抠着她的手心一边笑道:“奶奶,今天天气好,咱们一会儿去橘园摘橘子吧,竹溪说她想吃呢。”
“这个时候的橘子还没熟吧?吃着会太酸的。”孟妍说道,也不知道是状况外还是故意的。
老太太乐的更欢了,“好好,摘橘子,摘橘子。”
她干笑着,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这个谎话连篇的恶人一眼,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他却用一个无公害的笑容回敬了她,于是她更加内伤。下一刻她的视线却忽然与孟母碰个正着,心中一惊,急忙收起了恶意,转而露出一个有些仓促的笑容。这个婆婆好阴森。
吃了饭就来了橘园,与昨晚的那个意境幽深的荷花池不同,这个小橘园完全是一派橘红的喜庆。橘子树都不高,伸手就能摘到,所以极大的勾起了人们想要积极劳动摘取果实的欲望。只有老太太和孟母坐在园子外面的藤椅上,其余人皆兴致满满的拿着小篮子进去摘橘子了,连孟锡明那样的大人物都挽起了袖子,颇有点领导人带头下乡的风范。
可夏竹溪根本没有心情摘橘子,她拿了篮子跟在孟樊铎身后一路走进了橘树林,见四下没了外人便一把将手中的篮子丢在了他身上,他猝不及防,便哎呦一声中了招。
“你干嘛?”他有点生气了似的。
“我还要问你干嘛呢!”她也生气。
“我怎么了?”他这绝对的明知故问。
“你明知道我没怀孕,干嘛还不跟他们澄清?孟樊铎,我只答应陪你做戏继续假扮你老婆,可没答应你假装怀孕!”她一激动,说话的音量都不自觉的加大了许多。
“嘘!你喊这么大声要穿帮吗?”他谨慎的四下看了看,才回过头来说:“那还不是你刚刚先表现的那样让大家误会的?”
“怎么就怪我了?我起得太早胃里反酸水还不都是你害的?再说你们家人什么意思,一个个的联想能力也太强了吧?还都不挑明了讲,这样半遮半掩的是怎么个意思?”她气急败坏的说。
“你没听过有个老话说的,怀孕前三个月不可以明说的吗?我奶奶很迷信这个,所以家里人都很谨慎。”他解释道。
“我呸!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老话?关我什么事?也不能因为这个狗屁规矩就让我跟着受牵连吧?不行,这事你必须的跟我一起去和他们说清楚!”她根本不是孟家的人,凭什么要她遵守这种破规矩。
“你别这样,我奶奶难得这么高兴,她都剩不下几天的人了,你忍心让她失望吗?真亏她对你这么好了。”孟樊铎眼中带着些难过。
“那也不能继续骗着吧?万一你奶奶有了盼头继续活个三年五载的,难不成还真要我去生个娃给她玩?”她知道自己这么说确实很冷血,可也不能因为同情心泛滥就作践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