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夏清漪的头似是有知觉的动了动,可当她的目光接触到狄宸的那一刻,她立刻翻过身去,能不见他就不见。
许是太久没有过欢.爱了,不多时,她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狄宸始终看着她的睡颜,她就像个刚被欺负而没有力气的孩子那样,纤尘不染的脸庞之上,还残存着尚未拭去的泪水。
他突然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困惑。五年了,究竟是她欠他太多,还是这几年,他对她多了一份名为怨怼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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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狄先生,世上没有一种叫做“后悔”的药
094 发烧了
夜深时,夏清漪却因喉咙干痛而醒了。
在这个可以用燥热来形容的房间,她的呼吸不顺畅,皮肤更像针扎一样,稍稍一碰便觉得连心都跟着不舒服起来。
她感冒刚刚好一点,又被狄宸强迫冲了个凉水澡,看来现在又加重了。
夏清漪想动一动,却发现腰间正被一只大手环抱住,而将她折磨到全身酸痛的始作俑者正在后面沉沉的睡着。
狄宸均匀的气息喷洒在她后颈,又麻又痒的。夏清漪稍稍转过头去,这还是第一次,她看到他熟睡的模样。
安静、柔和,与平日的他判若两人。
这算是如愿以偿吗?
曾经,她总是故意不睡,想偷偷看他熟睡时究竟是怎样的一副模样。只是她每次都熬到很晚,直到实在坚持不住才罢休,可睁眼之后却发现他竟比自己醒得更早。
那些年,这好奇是一种执念,是一份情感。可偏偏,就是不遂她心愿。
现在,她毫无期待,对他虽然不能说完全放下,但至少比以前看清了很多很多。又偏偏,让她看到他这样无邪的一面。
夏清漪突然有种被愚弄的挫败感。
她轻叹,忍着喝酒与感冒双重带来的头晕与不适感,轻蹑手蹑脚的将他的手从腰上拿开,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很轻了,可还是不小心的醒了狄宸。
“你要去哪?”他抬开眼皮看她一副将要离开的模样,急忙重新将她的腰肢揽近自己,让她整个人紧紧贴着他。“不许走…”这一句,狄宸的嗓音近乎低语呢喃,那里面透满了让人心疼的可怜,就像个害怕被人抛弃的孩子,当遇到她时便紧紧捉住她不放。
然后,他又睡了过去。
夏清漪扭着脸,怔怔的伸出手,突然很想抚摸一下五年来自己一直不曾触碰过的面容。
可当指尖将要碰上他的那一刻,她像险些触电一样的,又匆忙缩了回来。
然后,她望着他的睡颜,捂住嘴,竟不知怎地,开始撕心裂肺的默默哭起来。
不许走…
他知不知道,那些年,她最需要的就是这一句话。
只是,受伤时、争吵后,她从来都没等到。
现在,她可不可以不把这当做他的呓语,可不可以把这当成一句对她专属的请求?
可时间对吗?
场景对吗?
她不是早就像被外力导致离心运动的行星,早早脱离掉围绕他的轨迹。
那么他这样拥着她,而她又静静的接受,他们之间又对吗?
第二天一早,狄宸在晨光中醒了过来。
他不得不承认,昨晚是他长久以来第一个睡得最好的夜晚。他没有失眠,也没有噩梦。狄宸觉得这不是很久没抱过女人的原因,也不是这个改头换面叫做“夏清漪”的女人最能满足他的功劳。而是她曾经的诈死给了他太深的怨念,让他夜夜不得安宁的心终于得到了释放。
狄宸转头,却发现与他欢爱一夜的女人穿着睡袍蜷缩成一团,长发铺陈在身体四周,正抱膝坐在床边,头还窝在双腿与身体的缝隙间。
她的模样,好落魄好可怜,就像小女孩被男孩子死死欺负而得不到援手一样,只能无助的躲在角落默默哭泣。
狄宸起身,没有立刻穿上衣服。而是一点也不在意的光.着身子,凑到夏清漪身边,神情间带着心情不错的挑衅和玩弄,伸手懒散的拉拉她的长发:“你干什么呢?用得着摆出这么可怜巴巴的模样吗?”
他们都是成年人,男.欢.女.爱是件正常到再正常不过的事,再说,他们以前哪一次不是比昨晚更疯狂更激烈?
难道她真以为,换个名字、换种生活,很多事就真能改变?
狄宸以为自己迎来的,会是她泪眼婆娑的糗相,但——
他只看到,夏清漪就像是不堪一击的保龄球,随着他手上的方向,直直倒在了床上。
他可以发誓,自己拉扯她的头发绝对没有施加任何的力道!
狄宸惊讶的看着眼前侧躺、头发凌乱而遮住脸颊的夏清漪,她的呼吸沉重且不均匀,皱着眉,似是在睡梦中很难受的模样。他伸手去摸她,她的全身很热,额头更是出奇的滚烫!
糟糕,这女人发烧了!
095 好心换冷淡
“夏明丽,你醒醒。”看夏明丽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狄宸用力摇她。无奈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就像一片没有灵与肉的羽毛一样,躺在他怀中任凭多大的晃动也醒不过来。
为什么突然病倒了?狄宸想起刚才醒来的时候,发现整张床已经被自己霸着一大半,而且也许是昨晚得到解脱的缘故,他连被子也全部占为已有了。
这么说,她发烧完全是他的原因?
可她完全可以和他抢嘛,就算没有被子也可以call前台再送一套!这女人是傻瓜吗?不争不抢不言语就以这种姿势蜷缩了一夜,才导致自己变成现在这副要死的模样!
狄宸披上睡袍,打电话命酒店人员帮他去买清淡的早餐、药品以及自己和夏清漪可以穿出门去的衣服。
挂断内线,他拉过一张木椅,重新坐回床边等待。昨晚在昏暗的灯光下狄宸没有察觉到。虽然现在夏清漪的脸因发烧变得红通通的,可他分明发现她的右脸颊,有一个显而易见的掌印!
她之前遇到了什么事,是被谁打过吗?
狄宸来不及仔细思忖,这时服务效率很高的酒店人员已将他需要的东西全部送来了。
他将袋子中的奶香小馒头放在床头的小柜上,又打开装满小米粥的盒盖,盛了一勺,抱起夏清漪送入她的唇边。
这不是他第一次照顾病患,却是第一次照顾女人。
狄宸曾以为,这个人会是他心心念念的冯睦茵。可偏偏,这个享有他“第一次”的,居然是自己一度憎恶到无以复加的夏明丽。
唇边有温热的触感,鼻息处是清淡的米香。夏清漪在迷蒙中知道这是小米粥的味道,可她不想吃,她没气力、没精神更没有意愿喝下一小口。
然后,她又似全然清醒一样的听到狄宸在头顶的声音:“快点把粥喝下去,然后吃药。”
呵,他对她只有这样了…没有温柔、没有关切,只有不耐烦的应付和命令。
其实他本没有照顾她的心,只是她这样真真实实的病在他眼前了,他不想重蹈覆辙眼睁睁看她死去,所以泛起的愧疚吧?
许是身体不适带来的烦躁与叛逆,夏清漪将脸转向另一边,闭着眼挣扎:“你放开我,我不喝,不喝…我不要治病,不要吃药。我就这样合着眼,睡一觉就好了…我以前也是这样,睡一觉醒来就都好了…”
她的不听话让狄宸想将她重新丢回床上,可听到怀中女人逸出那样的病语呢喃,他突然手上一动,反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这些年,她究竟是怎样一路走来的?
她不是很狡猾、很会赚钱吗?怎么穷到连生病都舍不得医治?
“如果就这样一觉睡过去多好…”想到这里,夏清漪干涸的唇轻轻勾起一抹凄楚的弧度,随机又隐了下去:“我不想治病,我不想赚钱了。我好累,只想像这样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静静的躺着等死。”
“你不能死!”狄宸脱口而出。
她的模样,不是说着泛凉的话而博得他的同情,是真正有放弃活下去的念头!狄宸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手上的动作跟着变得粗鲁而急躁:“快点喝。”他用臂托住她的后脑,箍住她的双颊迫使她张开嘴,将小米粥灌入了她的唇齿间。
大概是被狄宸强迫惯了,对于他现下的强硬,夏清漪在昏昏沉沉中选择了一贯的挣扎。突如其来的粥水进入她的口腔,她急忙紧闭双唇拒绝他喂食,可已然流向喉咙深处的小米粥让她咽不下去的呛了一下,然后她难受得呛了一下,口中的粥又全部吐了出来。
然后,这些呕吐物毫无悬念的沾到她和狄宸彼此的睡袍上。
一身的狼狈,狄宸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就这么抵触他吗?
不知怎地,他的内心突然多了一层不可名状的什么?是他错误估计她的抵抗而带来的挫败,是自己第一次照顾女人而不被领情丢了颜面,总之,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狄宸自己也分辨不清。
算了,既然她执万般拒绝,他为什么偏要用自己的好心与同情,去换她的冷淡与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