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奈,米蓝只好唉声叹气把何念西送到陆军总医院。
病房里蛮安静,何念西走进去,一眼看到坐在爷爷病床边削苹果的郭南骁,倒是吃了一惊,这家伙现在可是大红人儿呢,走到哪儿都星光灿烂引人注目,屁股后面儿跟一堆要签名的,别提多气派了!他怎么还能有时间来这儿给爷爷削平果?
“瓜瓜——”
何念西喊了一声儿,想起她醉的人事不省、被瓜瓜扛回米蓝家的囧事,又觉得有点小尴尬。
走到爷爷病床前,挠挠头笑道:“你现在是公众人物,还敢往医院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跑,不怕被围堵了呀……”
爷爷也跟着打趣儿,“没想到小南瓜长大了,竟然变成了大明星,小时候爷爷抱他,他还给爷爷尿了一身呢,哈哈哈……”
“爷爷——”何念西跟着笑,“您老人家怎么老是爱提别人小时候的事情呢,一会儿瓜瓜该要不好意思啦!”
郭南骁确实有点囧,把苹果递给爷爷,干咳一声打马虎眼儿,“爷爷,您吃苹果——”
眼睛往何念西脸上瞟,冷不丁瞟到她额角头发遮掩下露出的一点胶布,顿时蹭地站起来,紧张兮兮伸手去撩她的头发,“姐!怎么回事?”
他一嚷嚷,爷爷也发现了,连忙也跟着紧张:“念西啊,是不是坐公交车摔跤了?痛不痛?让医生给瞧瞧?”
“没事——走路碰到树了……”
何念西笑笑,往后躲,可是已经躲不及,郭南骁已经把创可贴揭了起来——
急得都要哭了,扭头对爷爷告状:“爷爷——她都伤成这样儿了!还说没事儿!”
何念西把郭南骁的手搬开,撇着嘴巴笑:“瓜瓜,你太夸张了!”
“别动!我给你消消毒——”
大概是爷爷刚输完液,护士的消毒车还放在病床边,郭南骁眼疾手快抓起一瓶药用酒精,揪住何念西不让走。
何念西哭笑不得,嘀咕:“刚才已经擦过碘伏了,真的……”
看郭南骁表情那么坚决,她无奈,只好静静站着由他折腾。
贴创可贴时,伤口还在出血,现在血痂已经干了,黏在创可贴上,郭南骁往起揭,何念西不仅吸溜了一口凉气儿,不自觉地喊:“噢——痛!”
立刻有一阵热乎乎的气流呵过来——郭南骁低头,小心翼翼朝何念西伤口上呵热气,边呵边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他大概嚼过口香糖,呵出来的热气里,含有淡淡的薄荷清凉馨香,一丝丝扑打到她额头上,温柔而暖和,额角的疼痛,竟然真的减轻了一点。
可是,这样,合适么……还当着爷爷面儿呢!
何念西连忙在心里鄙视自己——何念西,你思想太不单纯了!这是瓜瓜,是你的弟弟,瞎胡想什么!呸!
啐完自己,嗯了一声,“好点了……”
明明告诫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的额,可思想里仿佛住进去一只恶魔,她不受控制地就被牵着走,猛然想起曾经有一个男人也这么靠近过她,并且比这个距离还要更亲密一点,带着深深浅浅的茗香,在她耳边吃吃地笑——
“就你这生瓜蛋子身材,还没长开呢吧?我会冲你耍流氓?”
……
那个大坏蛋!
她那时候只是一个迫切想要赚钱给爷爷看病的4S店临时工,驾驶着客人的豪车,就跟抱着一篮子鸡蛋上街一样,唯恐被人蹭到撞到,可偏偏却就怕什么来什么,就那么跟他咣当——亲密接触到一起!
然后,就是无数次巧合的见面,以及,无数次由他有意无意促成的另一种意义上的“亲密接触”,最后她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他的媳妇儿,还跟他急急火火地大半夜跑到民政局去领证!
孽缘啊……谁能躲得掉!
何念西正在胡乱遐想着,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阵爽朗的笑声立即传进来——
“老连长——上午听说您住院,我心急火燎的呀……手头一大堆子事情赶紧忙完,这不,午饭还没顾得上吃,先过来看看您老人家!”
话音未落,人已经进了病房,两只手都没空,水果滋补品拎了一大堆——是蒙悦。
蒙悦笑得正甜呢,视线落到正在往何念西额头呵气的郭南骁脸上,顿时生生收住!
立即蒙上一脸冰霜,淡淡地打招呼:“哟,是南骁呀,我还以为你已经回英国了……怎么,你妈妈没给你打电话吗?”
边说边走过去,不等郭南骁回答,身子一挤,硬侹挺把郭南骁挤到了一边儿!
踮起脚后跟去撩何念西头发,温柔地问:“我看看,怎么啦?”
何老连长笑着说:“蒙悦你太客气啦,我这是护理性住院,又没什么急症,让你和展鹏费心啦!……念西没事儿,说是走路撞树上了,破了点皮儿……”
何念西连忙跟着附和:“是呀蒙老师,一点点皮外伤,没事儿……瓜、南骁正在给我消毒呢,不要紧!”
郭南骁闷着脸儿站在一边,见何念西使劲儿给他使眼色,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付一句:“伯母——”
蒙悦这会儿可是顾不上跟郭南骁虚情假意寒暄了,急急忙忙掏出手机,立即拨通刑震谦电话:“震谦呀,你在哪里?赶快来总院吧!念西额头受伤了!”
啊?这……至于吗……
何念西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别呀蒙老师!刑震谦很忙……我这点儿小伤真没事儿,咱就别打扰他了好不好?”
读高中时,有一年暑假去一家餐厅当服务员,端给客人的啤酒大约是在冰柜里冻得太久,猛然间取出来,跟外面儿的热空气发生碰撞,咚一声爆炸开,力度虽然不是很大,可还是有很多碎玻璃碴儿扎进何念西端托盘的手上,老板连医院都舍不得送她去,只给了十块钱,让自己去买瓶酒精擦擦了事儿,就那还嫌给的多了,赏赐似的甩到她面前。
学费、医药费、生活费……为了赚够各种各样的费用,这么多年以来,她吃了多少苦头、受过多少伤?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唯一清楚的是,从来没有那一次受伤,能引起这么大的关注!
还要惊动刑震谦,哎呦喂……动静儿太大了!
可蒙悦的电话已经打出去了,又收不回来,唉……
最令她震撼的是,不到十分钟时间,刑震谦竟然大踏步走进了病房门,说是再晚一步就离开市区回驻地了,拍拍蒙悦的肩膀,“电话打得很及时!”
这是夸他麻麻呢么?扑哧……
当着蒙悦面儿,何念西不好说什么,说得越多越显得矫情,客气过头未免会被怀疑为虚伪。
可问题是,她真的觉得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的好不好……
刑震谦看见郭南骁,并没有表露出太多不悦,甚至还客客气气打了声儿招呼。
何念西那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又落回原地,一阵腹诽……刑震谦这厮,太会隐藏情绪了,果然比他麻麻腹黑多了!
未免引起多余事端,立即主动表示既然把刑震谦都惊动来了,那她就去让医生给瞧瞧吧!
不放心地瞅一眼郭南骁,看到他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似乎没有找茬儿闹腾的迹象,总算松了口气儿。
跟在刑震谦身后外外走,一出病房门儿,立即唉声叹气开始撅嘴巴:“真的只是一点点皮外伤,蒙老师太小题大做了,唉……”
熟料一句话热闹了猛大叔,刑震谦劈头一阵恶斥:“你还真拿自己当女汉子呀!嗯?这事儿要搁一般女孩身上,恐怕担心毁容都得担心死!你倒好,一点儿都不伤心,照样蹦跶得欢!我都怀疑你骨子里到底是不是女人?”
“我当然不是女人!”何念西悻悻顶嘴:“我是女孩儿!”
嘴巴扁成了麻花鸭……
人家才十九岁,他一口一个女人的,听着多膈应!
刑震谦那张板的就跟黑包拯似的脸忽然开始放松,憋了憋,没憋住,嗤,绽出一个贼兮兮的笑,霸道地把何念西的小手攥进他大手里,身体一靠近,意味不明的话立即软哄哄拱进她耳朵——
“小样儿……你还能一辈子是女孩儿?知道女孩儿和女人有什么区别吗?”
“……”
何念西无语……果断不敢再接他的话茬儿!
刑震谦却再次坏笑,一本正经地拍拍她的脑袋瓜:“咱俩都是领过证的人了,昨晚上也在一张床上把觉睡了,还有什么说不开的话!”
“……”
何念西彻底肌无力了!
不过,刑震谦这块冷巴巴的硬石头,无缘无故是不会嬉皮笑脸说这种轻佻话的,而且,还有意把音量弄那么大。
何念西稍稍侧了侧脸——果然,眼稍余光扫到身后一个明媚颀长的身影,似乎正在跟护士说话。
唉……石头大叔,要不要这么腹黑闷骚!
胸怀太不豁达了,小气吧啦……
不过,被男人这么霸气地视为重要的私有物件儿,并且还为此跟另一个男人别别扭扭打心理游击,这种感觉,只要是个女孩,都会忍不住产生出一点虚荣吧?
她何念西只是个俗人,看待问题的修为果然还是太肤浅了呀!
嘿嘿……
消毒完毕,额头敷上护士精心捯饬的纱布和消毒冰包,走在走廊上,迎接着别人关切和同情的眼神儿,何念西真心觉得太夸张了,只是一个小小的皮外伤,却包扎得就跟刚打过架严重挂彩了似的,太隆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