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在把外资方送出工厂大门后,他表示要“马上解决问题”,转身回了工厂里。
几个小时后,他和几个心腹,站在工厂门口,看着那些在外国人眼里“不合格”的货物,一车车地往外运。
心腹们也有点心疼了。其中一个开口:“陈总,这批货挑一挑,至少还有六七成可以卖的啊!”
另一个说:“这块儿库存是我们之前投入的,损失了也是我们自己的。而且将来到了年底,公司账面不好看,按照投资协议,陈总你的管理权限就会被削弱。那几个澳大利亚人,打的不会就是这个主意吧?”
陈铮脸色也非常差。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是如何踌躇满志地站在这批刚下线的货物前。那时候在他看来,休闲包市场就是块从别人嘴里吐出来的新鲜肥肉,谁先下手,谁就能叼走。
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厉致诚的休闲包系列Aier,没有早推出,也没有晚推出。偏偏在他的产品全部生产下线、刚刚要投入市场的前几天,重磅推出市场。如果早一点,他还可以不用压这么多的库存;如果晚一点,说不定他已经占领了市场。
……
往事已成追忆,此刻,他看着血色夕阳,冷冷地答道:“我难道不知道查理斯打的什么主意吗?别理他们,这批货今天就转运出去,照样放在偏远的门店卖。派人盯紧他们几个,如果有动作,就让门店先把货品下架,应付过去就是!”
——
次日上午,在得知陈铮已经“开始全面清理次等货品”后,查理斯很高兴。同时,他也召集了陈铮在内的所有高层,召开下一步的战略工作会议。
诺大的会议室里座无虚席。查理斯坐在首位,兴致勃勃地开口:“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唯马首是瞻’。现在,厉致诚就是中国本土箱包企业的马首。”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知道他这个比喻的确很恰当。
爱达拒绝了收购,新宝瑞态度暧昧不明。因此DG在中国的收购业务,全面受阻。大家都很清楚,新宝瑞正观望着行业老大爱达。不光是他们,其他箱包企业更是如此。
DG想要完成全面收购的宏图,就必须先搞定爱达。
而按照国际商业巨头跨国收购的惯例,如果直接收购不成,就要在市场展开直接打击了。
利用自身的绝对优势,把中国企业打趴下,最后,以更低廉的价格收购其股权。
“中国还有句话,叫做‘软的不行来硬的’。”查理斯又讲了句俚语,并且还沾沾自喜,似乎自以为讲得很不错。而台下坐着陈铮为首的中方代表,全都没什么表情。
“鉴于司美琪现在的销售渠道,以及中国的消费现状,我和Ben商量过了,想先将DG旗下的二三线品牌,推入中国市场。”查理斯讲到专业部分,俨然变得严肃和冷静起来,“这几个品牌,也是DG旗下利润贡献最大的部分。我相信一定会被中国消费者广泛接受。”
众人哗哗哗鼓掌,陈铮也笑了。的确,那几个品牌无论质量、外观都非常好。你不得不承认,国际巨头就是国际巨头,东西就是不一样。一旦推出,一定能把厉致诚、宁惟恺之流打死。而他的司美琪,也可以搭顺风车,趁机夺回市场地位。
这时,查理斯却转头,看向身旁的林莫臣——作为投资方代表,他今天也被邀请参加了公司战略会议。只不过一直没有发言。
“Jason!”查理斯跟他讲话的语气非常亲昵,“你认为我们这个想法可行吗?”
林莫臣笑了笑,双手交叠搭在腿上,抬头环顾一周,说:“我是做投资的,对经营不发表意见。”
“Come on!”查理斯笑了,“Jason,谁不知道你在做投资前,自己的企业已经在纳斯达克上市,现在委托了职业经理人打理而已。给我一点意见,好吗?”
这时,包括陈铮在内的中方代表们,又一次对这位同为华人的投资人,刮目相看了。
林莫臣也不推脱,点了点头,说:“我对这个行业了解不深,不能发表更具体的意见。不过你锁定的二三线品牌,的确在中国,这一块利润更大。用中国话说,是‘兵家常争之地。’”
翻译将这句古话告诉了查理斯,他眼睛一亮,说:“你说中了我心中所想。Jason,为什么你负责了司美琪和新宝瑞的收购,却不负责爱达?如果由你去做,我相信效果会更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林莫臣,陈铮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谁知这时,林莫臣就像察觉到他窥探的目光,倏地抬眸,瞟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陈铮心头一震,像是洞悉,像是漠视,更像是……警告。
转瞬间,林莫臣已经移开目光,含笑对查理斯说:“个人原因。而且我一个人精力有限,让我的同事去做更合适。”
——
又到了周五傍晚。
林浅穿着蓝色工作服,站在一条流水线前,身旁是四五个工人师傅,正在给她展示一款款面料。
林浅看一款,就摇一次头:
“不行。这个太厚;
这个耐磨指数太低;
这个面料……真不好看啊。
……”
四五种面料看下来,为首的工长有点无奈:“林总,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面料?”
林浅想了想说:“我想要做出现在市面上,最轻、耐磨性好,并且最漂亮,女人一看就会喜欢的面料。”
工长:“……”
林浅噗嗤笑了,说:“是我讲得太笼统了。这样,我来选定几个颜色和材质类型,你们再改良试试。这是我私人的委托,奖金我来发给你们,保证让你们满意。但是记得保密。”
工人们全笑了,说林总哪里的话,有事招呼一声就行。但大家都知道,林总接管明德大陆公司以来,管理风格一向干练亲和,言出必行。她说奖金会让大家满意,那就一定非常丰厚。这种委托,又废不了多少功夫,普通人求都求不来呢!
跟工人们又聊了一会儿后,林浅才离开车间。刚走了几步,手机响了。
每周的这个时间,毫无疑问是厉致诚。
林浅的心仿佛也随之雀跃起来。
“你到长沙了?”
谁知这一次,厉致诚却让她失望了。
“我还在霖市,马上要出差。”
“……哦。”林浅答,“好的,那下周再见。”
虽说他承诺每周见面,可真忙起来。他的诺言,也有无法践行的时候啊。
电话那头,他却笑了。
“不。”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淡淡的蛊惑,“你过来。”
林浅:“嗳?”
“已经给你买了今晚飞北京的机票,如果现在动身去机场,还来得及。”他淡定地说。
林浅却不淡定了:“现在?!我连行李都没收拾。”
“家里都有。”他简明扼要地说,“我已经替你收拾了。”
林浅的心怦怦地跳。怎么搞得像私奔相会似的?
“来吗?”他问。
怎么可能不来?
——
抵达北京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
林浅就拎了个手袋,白衬衣西装裙高跟鞋,走在拖着行李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另类。她一眼就看到厉致诚站在接机口。
他倒好,换下了西装,一身休闲,双手插裤兜里,淡定自若地望着她。
林浅走过去:“怎么这么急啊?”
厉致诚伸手就搂住她的腰:“春宵苦短。”
林浅忍不住笑了。抬头看着他在灯下澄亮的眼睛——看来他最近进展很顺利,心情很好啊。居然会说这么放肆的话。
定的酒店就在机场附近,林浅有点意外:“怎么不住市里?”
厉致诚答:“明天还要飞去其他地方。”
林浅就了然了。
凌晨时分,缱绻过后。“饱餐”了一顿的厉致诚,将她压在身下,手沿着她光~裸的背,缓缓抚摸着。而林浅正趴在床上,低头在看手机上的面料资料。
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看着他,眼睛亮闪闪地:“老公,我有一个想法。”
“嗯?”
“我要自己做一个品牌。”
厉致诚抬眸看着她。
四目凝视,林浅有点讪讪地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好高骛远了?我知道现在的市场很成熟,做一个新品牌出来很难。但……”她瞧他一眼:“我虽然不是你,但我还是想尝试,凭我自己的力量,做一个全新的、属于我的品牌出来……”
“好。”他干脆地打断了她。
林浅眨眨眼,望着他没出声。
“你可以做到。”他将她翻了个身,手撑在她身侧,低头抚摸她的脸,“我的女人,也想从市场,分一杯羹吗?那么我作为市场领导者,对这个新品牌,是封杀,还是不封杀?”
这句情话,够“狠”也够强势,林浅被撩拨得心弦一颤。
“你敢!”她瞪他一眼,“今后林浅品牌到的地方,请厉致诚速速退避三丈之外,不许冒犯!”
厉致诚低头就吻住了她:“让我控股。”
林浅伸手就推开了他:“不要!这是我自己做的品牌,跟你没关系。而且今后我做起来了,你也不许发表任何意见——我要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做一个品牌出来。失败了,我也认了;成功了……”她得意地瞟他一眼:“你也不要眼红我这块儿利润,到时候我可以让你参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