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妤挑眉看着他。
苏泽继续说:“顾珺是你们班的辅导老师吧?这花是我一个朋友托我带给她的,你吃我一个鸡翅,帮我跑这么一趟腿,就这么点利息,我收得不贵吧?”
宛妤:……
宛妤抱着那束花上楼,拿脑袋在门板上使劲磕了磕。
徐亚姩正在里面打电话,见状吓得手上一哆嗦,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啊,怎么啦?”又看看她手上的花,花儿很漂亮,娇艳欲滴的香水白百合,纯洁而高贵,就问她,“收这么漂亮的花还能收到这么羞愤,不会是送花给你的人丑到天怒人怨吧?”
宛妤:……
在徐亚姩面前,宛妤不好说什么,只得含了一泡泪,解释说:“花是人家送给顾老师的。”
徐亚姩很惊奇:“给顾老师的怎么送到你这来了?”看她那样又觉得好笑,“不会就因为不是送给你的,所以你才这么羞愤吧?”
宛妤:……
宛妤无话可说,她确实羞愤,但并不是因为这花不是送给自己的,而是苏泽那态度,太讨人厌了。明明和他们两个都没关系的事,他却偏要大费周章地往她这还来绕一圈。
是什么意思嘛?
可她又不能拒绝。
因为人家说了:“我那朋友是你们顾老师的男朋友,他知道我过来就托我带给她。但我和你们顾老师实在是不熟呀,想来想去,就只好厚着脸皮来找你了。”
宛妤吐槽:“那天吃过你烤的东西的,可不止我一个。”
苏泽就冲她眨眨眼:“但吃到‘同心翅’的唯有你一个啊。”
宛妤就再不愿跟他多废话,拿起花转身就走。
上楼的时候,宛妤立即就有了十分深刻的觉悟:美色误人,像苏泽这样的男神就只能远观不能近玩,以后见到他能有多远就跑多远。
但很显然,她已经跑不掉了。
就在她爬上床准备换身衣服,给顾珺把这束花给她送过去的时候。徐亚姩打完电话跑过来看她放在桌上的花,她也手痒,一边看一边还特猥琐地拿着上面的卡片偷看:“我看看是哪个大神喜欢上了我们顾老师。”
结果这一看就不好了,她当即“哇”地叫了出来:“谢宛妤!”
宛妤吓一跳,从帘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来,问:“怎么了?”
“什么啊,这花明明就是送给你的嘛!”说着徐亚姩就开念,“‘宛妤,耍了一个小花招,只为这花可以顺利送给你,希望你不会生气’……啊啊啊,落款居然是苏泽!谢宛妤,落款居然是我家男神苏泽!”
宛妤:……
她“嗖”地从徐亚姩手里把卡片拿到手上,缩回床上低头迅速扫了一遍。
确实是送给她的。
宛妤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自己心里的感觉:羞恼?郁闷?后悔?厌恶?戒备?……总之就是没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有一种感觉,苏泽对她的一切都打探得很清楚,包括她从来不会轻易收受异性送给她的花和礼物。
所以就像他跟她说那些容易让人引起误解的话一样,他连送束花也是心计使尽了的。
宛妤不知道他这是聪明,还是一种执念。
但不管是哪一种,宛妤都不太喜欢。
她甚至都不明白,苏泽看上了她哪一点。
她微微抿了抿唇,谢岚山总说字如其人,看字能看得出一个人的性格和行事特点,苏泽的人看外表温润清雅,但他的字却十分端方周正,一笔一划尽如雕刻。
这是个行事很细致的人。
像是怕她不明白,苏泽还在卡片的最下面,特别提注:据说香水百合的花语是,让我来爱你。
徐亚姩还在嚷嚷,她心里这下是真的很不舒服了,自己倒追了那么久的男人,结果宛妤什么都没做,这才见了几面啊,就又送“同心翅”又送花的了。
苏泽是个多冷清的人,徐亚姩打听了这么久,她比宛妤要清楚。
他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家世、长相、成绩无一不突出,更难得的是大学四年都洁身自好得没有一点乱七八糟的绯闻,却不想在临毕业时看上了谢宛妤。
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再大度也会被刺激得一点也不好想。
因为在此之前,她们从来就不觉得宛妤身上有什么发光点,就算后来她在大排档上那一出手倾倒了不少人,可她吸引到苏泽的萌点在哪里呢?“男神的品味是不是都这么奇怪啊?!”徐亚姩只能这么感慨了。
宛妤没有计较徐亚姩话里的酸味,也没有去想她那贬低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捏着卡片,颇是正经地和后者说:“我觉得他很莫名其妙。”
宛妤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她内心深处是个很理智的人,她会为苏泽的表象所迷,但不会轻易动心,所以压根就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她所认为的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天长日久的积累,然后慢慢酝酿发酵而成,一朝回首,他就在灯火阑珊处,于是微笑上前,牵手到老。
就像宛婷和宋仁轩那样,感情只有深思熟虑之后,才显得醇厚可靠。
而她和邓晖的感情失败,甚至包括谢悠然和宛南平最终离婚惨淡收场,在宛妤看来,都是因为她们感情最初的不理智所造成的。
一时冲动相求,多是露水因缘,风吹即散。
而她,不需要这样的感情。
她的生活里,有着两副最幸福的爱和婚姻模版,她一直在按照那个方式,默默追寻,于其它,并不愿意多加旁顾。
第19章
宛婷从茶座出来,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车旁边的宛南平。
尽管已经落魄到兜里可能连十块钱都没有,宛南平外表却还光鲜得很:衬衣西裤,擦得光亮亮的黑色皮鞋,头发也是梳得油光水滑整整齐齐的。只是多年的生活困顿到底还是在他身上显现无遗,他不过比谢悠然大了两岁,但看上去却比她老了十岁还不止。
看到她,宛南平笑容满脸地使劲挥了挥手。
宛婷微不可擦地皱了皱眉头,转过头笑着跟身边的人道了别,这才慢吞吞地向着宛南平走过去,懒洋洋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啊?”
宛南平打量她两眼,笑嘻嘻地说:“你奶奶就在旁边医院住院呢。”
宛婷这才想起,对哦,这里转过去就是医院了。既然遇到,宛婷也没打算装忘记自己答应了的事,省得到时候宛妤晓得了又跟自己闹,便开了车门,说:“走吧,我去看看她。”
宛南平挺意外,颠颠地跟着上了车,说:“今日不错啊,不用爸爸说就晓得去看看奶奶了。不是我说,宛婷啊,你奶奶其实挺喜欢你的,没事你就应该多去看看她。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不?奶奶她们是真疼你啊……”
宛婷似笑非笑地打断他:“是啊,疼得不得了,疼得我妈怀我四个月大的时候检查说是个女孩,她不还逼着你们想要我妈把我打掉么?”
宛南平脸上瞬时就露出了几分尴尬,不过他是什么人,很快就恢复如常,还埋怨了谢悠然一句:“你妈真是太小气了,这么点子小事也和你讲?那时候,我们不是不知道你有这么乖巧懂事么?”
宛婷心里冷笑,现在他们什么都靠不住了,她自然就是乖巧懂事了,要是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手握大财的他,会多看她这个女儿一眼?
不过这种已经完全不能成立的假设,宛婷才懒得跟他计较,而且当年她出生后,至少宛南平对她还是确实好过一段时间的。若非如此,就算怕他去缠谢悠然,她也不会有这么好态度来应付他。
老太太身上病很多,除了中风还有脑动脉硬化、骨质增生、糖尿病,宛南平又是个不着五六的,半个月院住下来,身上还动不了,气色差到简直就不能看。
宛婷站在她床边,俯身看着老太太瘦骨嶙峋的模样,目光疏离冷淡。
她对这个奶奶,从来就没什么太好的感觉,农村出来的老太太,势利不算,还重男轻女得很。当年谢悠然和宛南平还没离婚的时候,可没少受这老太太搓磨。最后还是她外婆钟君看不过去,跟她大吵了一架,逼着宛南平另买了房,婆媳分开住后,谢悠然的日子才好过了一点。
但那也只是看着好过了一点,宛妤出生时宛婷才四岁,宛南平生意忙,谢悠然一个人看两个孩子,她还不许他们请保姆,钟君要是过去帮忙,她一听到就也跟着去,横挑鼻子竖挑眼睛鸡蛋里也要两根骨头出来。谢悠然拿她莫奈何,只好请钟君少去看她,自己无事也不往娘家跑,这才得了一点清静。
但也就因为这样,忙着照顾孩子的谢悠然,全然没有注意到宛南平的改变,最后被人横插一脚,两人闹到离婚收场。
这些事,都是宛婷大了后钟君说给她听的,有没有夸大宛婷不知道,但就算夸大了又怎么样?父母离婚时,宛南平把她和妹妹放在老太太身边,他们怎么对她们姐妹的,宛妤没印象,宛婷可是记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