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的初衷如何,你让我重新经历的这次短暂的新生我却永远不会忘记。是你,让我有了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无论结局如何,那些经历过的事情、那些发生过的感情已经刻骨铭心,这就够了。”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祝福你,不论最后是怎样的结局,你都一定能够获得快乐与幸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白发圣女微微笑着、祝福着,然后不再停留、不再犹豫,侧头看向被定住无法动弹的白裙女人,“一切都该结束了,一千年了!马娉婷说的对,这段过去的爱与恨,真的太久了太久了。我想要终结了,一起离开吧。我所有的恶,我不厌恶你,也不想消灭你,因为有你,我才是一个圆满的星葶!”
淡笑着,金色剑气凝结而成的白发圣女缓缓把白裙女人拥入怀中,“一起走吧,无论有怎样的罪业,怎样的苦痛,我都想作为一个完整的自己去感受、去体会,而不是去做别人眼中善良的圣女。真正的善良,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承认,因为,善念就存在于我心中。”
说着,白发圣女身上团团包裹着她的金色剑气一丝丝地从白裙女人的七窍中进入,牵扯着一丝丝一缕缕的浅淡的黑色气流混合进了白发圣女的身体之中。
金色洁白的剑气并未因为黑色体力的融入而变得灰气弥漫,而是渐渐变的混沌而斑斓,就像是一杯清水中滴入了五彩的颜料,因为各自的化学反应而使得这杯水变得丰富多彩。
轻轻睁开眼睛,白发圣女转身看向马娉婷和帝鸿懿轩,声音轻快而明朗,再没有一丁点儿的凝重与忧虑,“终于,终于是一个完整的自己了,我听见了星辰的召唤,召唤我回到我的故乡。”
第二八七章 相携而去(下)
金色剑气开始缓缓消散,银发圣女脸上却充满解脱与轻快。
就在她虚无的身体渐渐向空中升腾之际,一只有力的大掌握住了她即将消失的右手——是帝鸿懿轩?不!眼前这个从帝鸿懿轩身体中脱离出来的淡蓝色的灵魂那头戴金冠、一身龙袍的打扮,却是古蜀王帝煦的装束。
凝目看向眼前的男人,星葶圣女却没有问一个字、说一句话,却是帝煦率先开口,“星儿,一千年前,因为种种,我没能牵着你的手走到最后,一千年后的今天,蜀国已然作古,我不再是一个帝王、一个群臣百姓都必须忧心的上位者,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平凡的爱着你的男人,这样的我,你还要么?”
星葶圣女依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帝煦,一言不发。
帝煦顿了顿,继续道,“想牵你的手,一起离开,从此以后,不论碧落黄泉,只做一个为了你存在的男人,你还能够和千前一样,让我紧握你的手么?”
仍然没有说话的星葶圣女让原本充斥着希望的帝煦的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果然,来不及了么?你不再需要我,不再对我付出感情了么?”
似乎连紧握她的手都成了一种奢求,帝煦的大掌缓缓松开。
“你不是已经握住了么?”就在帝煦即将完全放开她的手的那一刹那,星葶圣女终于出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早在千年前那片星空之下,我就把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你。到如今,你还在迟疑什么呢?”
原本已经打算放弃,自己独自消失在这天地之间的帝煦,听见星葶的话,瞬间兴奋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似的,毫不掩饰自己的快乐。“我和你一起,不论在哪里,我们都不要再分开了!”
“好!”回握住男人有力的手掌,星葶眼中渐渐蓄满透明而洁净的泪水,在有着美丽生命的时候。她和帝煦没能走到最后。可是当生命消失,上天终于没有抛弃只剩灵魂的他们,能够让他们一起走向那片虚无。
她的生命终于没有遗憾了,但是她的后人,星葶抬眸看向全身苍白色泽的马娉婷,眼里心里都满是不忍。
然而。马娉婷却对她扬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嘴唇蠕动间,星葶读懂了马娉婷的意思——她在祝福自己和帝煦。虚无的泪水瞬间落下眼眶。星葶最后一次运用了自己仅剩的预言的力量,“马娉婷,我选定的后人,剩下的一切。都交付与你,我相信,这一切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的终局!”
就在马娉婷轻轻点头间,星葶和帝煦两人虚无的身体缓缓升腾升腾,如轻烟般,和那把金色的催云宝剑一同消失在众人眼前。
星葶圣女,你终于能够牵着爱人的手。一同离去了,幸福么?一定很幸福对不对,我知道,你一定很幸福。就这样幸福下去吧,我们之中,总要有人要获得幸福才行。我已经幸福过了,你要一直幸福下去。仰望着消散在眼前的双手相握的男女,马娉婷笑着,心道。
“丫头!怎么样?你没事情吧!”就在星葶圣女和帝煦消失在半空的后一刻,马娉婷的后背陡然和一张健壮的胸膛紧紧贴合起来。
马娉婷的注意力从半空中消失的两个相携而去的灵魂转移到身后的同时,她的身子也被帝鸿懿轩转了过去,她看见,她深爱的男人皱着眉头看着她肩上和脖颈上的新伤,眼中满是责备和不忍,回来了啊,帝鸿懿轩!
一只小手轻轻覆上帝鸿懿轩想要说些什么的坚毅唇角,另一只手搭上男人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掌,马娉婷轻声安抚出声:“别担心,我一点事情都没有。”然后侧头看着因为星葶圣女意识消散的软到在地上的白裙女人,“比起我,我觉得你应该更担心伯母的身体。
被作为星葶圣女恶念的藏身之所,又离开了水晶冰棺那么久,可能很快就要腐坏了。帝鸿懿轩,虽然你说你在乎的是现世的幸福,但我知道,那么小就失去母亲的我的爱人,一定一定很想念、很想念那个温暖温软的怀抱。”
深深看了眼整个人显得苍白透明的马娉婷,又仔细查看了她身上各处的伤口,发觉的确没有流失血液的状况,帝鸿懿轩才把眼光扫向马娉婷身后那个软倒在地的白裙女人——那样安静的倒在那里,神态平和而自然,就像是在做一个宁静安稳的梦,让人不忍去打搅。
在马娉婷的劝说之下,帝鸿懿轩的神情有些松动,似乎有些想要迈步走到白裙女人身边的想法,然而在他动作之前,却有个人比他更迅速,“雅儿!”伴随着一声深情的呼唤,原本被方才那些黑色气流缠绕地无法动弹也无法呼吸的中年伯爵好像终于缓过劲儿来,看见倒在地上的妻子,立刻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
一把抱起因为失去意识身体软倒的白裙女人,中年伯爵像是捧着一块珍宝,从怀中拿出一块洁净的手帕,轻轻拂去女人脸上的灰尘与血迹;与此同时,白裙女人胸口那个被金色剑气洞穿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
等到一张美丽的脸蛋被中年伯爵擦拭干净,白裙女人胸口巨大的豁口也尽数合拢,在中年伯爵“雅儿”的叫唤声中,眼眸轻轻转动、睁开。
依然是秋水般潋滟的眸子,眸中似乎有波光闪动,然而,不知是不是换了一个灵魂的缘故,那美丽的瞳眸之中却平添一分娴静。只是静静地睁开眼,一股想要亲近她的感觉就从心底油然而生。
睁开眼睛,看清紧抱着自己的男人的那一刻,云雅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不甚安稳的梦,她一直在挣扎着想要醒来或者深沉睡去,但却一直不能如愿,一直在半梦半醒间挣扎着,折腾着。
她仿佛还记得和丈夫很久没有见面了,还记得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争吵,还记得自己八九岁的异常沉静的儿子,还记得那个巨大的、空洞的、寂寞的、华丽的家,记得摔门而去的爱人……
云雅觉得自己应该是睡着等了好久,要等的那个人却总不回来,也总不来看她,今天,她睁开眼睛的这一刹那,终于是等到了么?
伸出手,缓缓贴上男人给自己擦脸的大掌,云雅嘴角勾起一抹淡雅清丽的微笑,如同初春三月翻飞在空中的轻扬柳絮,柔软而熨帖,“长毅,你终于回来了!”
多少年了,从云雅自尽在法古国那个豪华却冰冷的家中离开他,已经多少年了,他曾经以为穷尽一生,都没有办法再听这个美好的华国女人用自己国度的语言再喊自己一声“长毅”,那么温柔动听,过去的他怎么就把她弄丢了呢?
“雅儿!是,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了!你看,我们的儿子也在,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用分开。”云长毅(伯爵在华国的名字从妻姓)半跪着搂着云雅,侧身指向和马娉婷站在一起的帝鸿懿轩,急切地想得到妻子的回答。
“你……是我的轩儿么?”从云长毅的怀中摇摇望向身前五六米开外笔直挺立地站在那里,面色莫测的高大英俊的男人,云雅淡樱色的唇瓣翕合。
从云雅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从她的眼神转变得让他如此熟悉怀念的那一刻,从她喊出“长毅”的那一刻,帝鸿懿轩原本松垂的拳手握得死紧,整个身子也紧绷起来。当听见云雅口中那一声遥远却又熟悉的“轩儿”的时候,帝鸿懿轩的心里仿佛被人狠狠捶了一拳,随之又重重捏了一下,有痛又酸的感觉传遍全身上下,明明想迈动脚,走过去,喊出那声已经埋藏在心底十多年没有脱口而出的称呼。然而,此刻,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