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独独那眼神,尖锐得像是会刺穿你的心。
走下最后一阶楼梯,雷少倾不觉顿步下来,虚心向她请教,“敢问姑娘本意是?”
她的感叹大多都蕴含深意。
“我是在叹说,要是昕姐和叶璟琛没有之前的相遇,或许就会轻松些,不管是要借他报复也好,还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也好。”
现在两种感情被搅和在一起,也难怪她会犹豫了。
本身就是个被动到了极点的人。
雷少倾不予置评。
无论安昕要怎样他都陪她到底。
甚至他想过,假使有一天她因此被报复的情节伤得体无完肤,无处可去时,他说什么都会给她一片安稳的天地。
可是那天还没到来,安昕忽然自己想开了。
他又开始后悔,为什么他不主动点,帮她将这个死结解开?
“别纠结了。”看到他愣在那里,秦悦一语中的,“昕姐不会喜欢你,和她要不要报仇,同不同叶璟琛在一起,压根没有半点关系。”
这点雷少倾不能再明白了!
假使安昕给他一点点回应,他肯定会不要脸不要皮继续死缠烂打下去。
偏生这事儿强求不来。
不过……
即便他很清楚,也不能让眼前那个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小朋友教训!
将网球拍指向秦悦,摆出一个自以为很酷的姿势,雷少倾挑衅道,“过来受死!”
秦悦从沙发上站起来,十指交错,左右扭腰。
一边做准备运动,一边淡定的冷哼,“手下败将,看你能狂到几时!”
接过拍子,二人直奔宽大的游戏室,测试刚送来的一款还在开发中的运动类网球游戏。
被秦悦丢在沙发上的手机这时才闪入安昕的告诫:你们两个少打点电子游戏!!!
……
第二天,向来以赖床闻名世界的安昕起了个大早。
或许心知老爷子也在一个屋檐下,那种难以名状的紧绷感在不知不觉将她潜移默化……早点起,给老人家留个好映像。
没想到梳洗完毕,来到客厅,叶浦和早就坐在那里,带着老花镜早报。
叶璟琛正端着早餐从厨房行出来,见安昕傻愣在楼梯中间,神色凝重的对老爷子的背影行注目礼,那双眼睛……真想某种国家保护动物。
他眼底滑过一缕精光,故意对她笑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再去睡会儿吧,待会儿我让人送早餐来。”
安昕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斜眼瞪他!
还让人送早餐来,怎么不直接把她描述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病啊?!
“小姑娘起得算早了。”叶浦和头未回,忽然来这么一句。
就是嘛!
安昕听后很高兴,这才七点,外面天都没亮,昨天她还失眠了。
“起了就一起吃早餐吧,厨房还有面。”叶璟琛说罢,就端着手里的两碗转身进了饭厅。
叶浦和遂收了报纸,双手背在身后,慢摇摇的走过去。
在行到与安昕直线距离最近的地方,他停了下来,眯眼看相她,啧了声,道,“要是起不来也不用勉强,睡不饱就使不出旋风腿了。”
老爷子是个很开明的人。
饭厅里,不知谁在偷笑。
……
早上再过招,安昕还是避不开老爷子的高深内功。
早知道她就继续睡懒觉了。
两小一老坐在饭厅里吃素面,叶璟琛煮的。
这还是安昕第一次品尝他的手艺,口感还不错,汤料清香,面条煮得软了些,很适合老人家享用。
反正不会做的总是没发言权。
这会儿她更担心叶浦和心血来潮的问她会不会满汉全席之类……
不过她显然担心多余了。
叶浦和是个刁钻的小老头,他吃得很慢,很讲究。
先是用筷子将几根面条挑到高低适中的位置,慢条斯理的小口气吹着,等凉了些才开吃。
第一口,他夸奖叶璟琛这门手艺没有生疏,看来心里还是惦记这他这小老头的。
安昕看到傲娇的小叶先生嘴角有轻微上翘的弧度。
第二口,叶浦和蹙了蹙眉,说,面太软了,遂责难孙子,真把他当不中用的老东西了么?
意料之外的,叶璟琛没有顶罪,只说了句抱歉,他下次会注意。
叶浦和把头稍点,继续品尝。
他几乎每吃几口就会发表不同的意见,细到葱花切得太碎,大到整碗面的美观问题……
吃个早餐而已,和美观有什么相干?!
起初安昕不可思议,而后慢慢反映过来,叶浦和是在教育孙子。
那些听似稀松平常的话语,有些实在提醒叶璟琛,勿忘孝道,有些是在从旁告诫他,别对下属太苛刻。
显然昨天他是听到孙子如何训下属的了。
一碗面的过程里,安昕不禁为叶璟琛捏了把汗。
她也跟着坐立不安,连头都不敢抬。
吃到最后,叶浦和讲完了,总的来说对孙子近期的表现将将就就,算他过关了。
余光瞄到他放下筷子,安昕刚松半口气,却听他吩咐道,“收拾一下,陪我回c市。”
他转过头正对安昕,用她听不懂的语气,“你就不用去了,上楼睡个回笼觉吧。”
说完他站起来,走出饭厅。
安昕完全傻眼了。
事实上她没有说要跟他们去啊,那这么说她是被叶浦和否定了?
总而言之,这说不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她眼直直的看着欲言又止的叶璟琛,半响勉强挤出个笑,想说她是有些困,想要去补个瞌睡。
但那话就卡在喉咙里,怎么用力都发不出声来。
直觉中了化骨绵掌,全身的骨头都被打得粉粉碎了……
雷大少说:做人要有点志气
龟速的吃完面,安昕折回客厅的时候,叶浦和又坐回之前的位置。
他两手捏着报纸的两端,有一声没一搭的哼哼着京曲,翘起的二郎腿一抖一抖的。
瞧着是半点儿将军的气场没有,倒像是个坐拥大片土地,十分喜欢找茬,又特别不好对付的地主小老头儿。
安昕有些犹豫。
拿不准是要上前装作无事的坐下,还是谨遵太上皇的旨意,安静的回二楼房间去榛。
也是这时她才反映过来,她把叶浦和当太上皇,那算下来叶璟琛只也就是一身孩子气的霸道皇太子。
中间还隔着一个真正揽着叶氏生杀大权的叶绍新。
她呢臆?
大抵能算是皇太子的……新欢?
那太上皇肯定是不屑的。
脑子里蹦出‘不屑’这两个字眼,安昕不自觉微折了眉头。
要她摆出小辈应该有的模样聆听教诲,叶老将军兴许还没那兴致。
她何必去找这个不痛快呢。
可是乖乖听话上楼睡觉,好像显得太小家子气?
站在客厅那片宽敞的空地上,安昕左思右想罢了,猛然间回神,她又想多了。
视线集中在叶浦和那有些吊儿郎当的侧影上,她撇撇嘴,转身,难得放肆的拖着散漫的脚步走上楼去。
她走的每一步都会发出响声,与人听上去是那么随意,无所谓,绝对是副天地不惧的懒骨头,对任何人的话语都不以为然。
以此步声表达着她的情绪,看似并不那么听话的——睡回笼觉去了。
叶璟琛靠在饭厅的门框上,直到完全听不到那阵经过半分钟纠结后才响起的步声,他站直了身,对沙发上装模作样的小老头儿道,“我去收拾东西,9点出发。”
说完也向楼上走去。
身后,京曲停了两秒,刁钻难伺候的小老头儿一拍大腿,吐字如金,“有意思!”
叶璟琛转身的背影稍顿,“这件事稍后再说。”
显然他不太满意爷爷在饭厅时说的那句话。
叶浦和一听就‘哟喝’了声,头发快掉光的脑袋顺着脖子绕圈,道,“小子学会护短了。”
……
来到二楼卧房,推开门,窗帘已被拉开,安昕静静的坐在飘窗上,背有些弓,两腿曲着,脸容对着窗外。
纤长的颈项,随意盘起的蓬松的发,两只手交叠伸直放在膝盖上,每根手指的弧度都慵懒无比。
外面天色灰蒙蒙的,起了少许雾,白茫茫的散光从窗户外透了进来,将她的身体分成黑白灰三个面。
叶璟琛定在门口看了半响,随后到她身侧,弯身靠近,直接将她往里面挤,他人便也坐在飘窗上,两手用一种随意并且保护的姿势,从她的后背将她抱住。
“心里不痛快了?”他问得也直接。
安昕回首对上他的眼睛,表情略显困惑,想了想道,“说不上不痛快。”
她压根连想都没想过要和他们一起去c市,莫名其妙就被拒绝到千里之外,好像她缠定了叶璟琛似的。
他不问还好,一问,安昕觉得是不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