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前,安昕去洗手间稍作整理。
餐厅的经理刚被叶璟琛打发走,不经意的扫视间,他的视线里望见了从包厢里走出来的周玄南。
身为d城周家唯一的继承人,周玄南不是很愿意在叶家的大楼里看见她此生都无法打败的男人。
但既然已经遇到了,只好行来打个招呼。
“看来你最近和安昕相处得不错。”
他对面的位置是空的,可是有副餐具,除了安昕,周玄南想不到别人。
叶璟琛好整以暇的坐着,和她相视,道,“还可以。”
让他说一个‘还可以’比登天还难。
没想到让安昕做到是那么的……容易。
不过……
周玄南看向卫生间的方向,说,“就当我多事,难道你不知道你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妻今天也在这里用餐?”
闻言,叶璟琛神色微有一动。
显然他在意,但又没有十分在意,连周玄南也说了,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妻。
他在意的关键,是安昕的看法。
“还有件事我想你会有兴趣知道。”难得遇上,周玄南不想再另找机会,“关于安昕的生母。”
他是个蠢男人
d城有那么多家餐厅,而这家餐厅里又不止一处有卫生间,可是安昕还是和霍婧兮在这里遇到了。
或许这就是常说的:无巧不成书?
她们几乎同时从隔间里走出来,然后对视,意想不到的眼色齐齐从眼底掠过,再一齐恢复平静。
霍婧兮先一步走到黑色的大理石洗手台前,提起大衣袖口,按了洗手液,将纤白的手指沾少许水后,打出充裕的泡泡,确定她的每根手指都能洗干净,之余,又极注重肢体动作的美感。
这样的动作丝毫不会给人矫揉造作之感,反而会让旁观的人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相当有涵养的轹。
今天她的穿着应该是来自巴黎或者纽约的高级定制时装,果色的羊绒外套搭配黑色的短裙,踝靴的高度刚刚好,没有恨天,也不会太矮。
还有她脸上的淡妆,包括与她整个装扮相称的耳坠。
一切以细节见真章艮。
真正的名媛标准如是。
安昕猜想,接下来她会给自己一个很有技巧的问候。
霍婧兮对镜子里的她微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近来和璟琛相处得愉快吗?”
瞧,多有技巧性。
既显得自己大方得体,又暗中贬低了对方。
安昕亦是对她回以一个相似的微笑,淡淡地,“还不错。”
洗罢了手,抽了几张纸巾,她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擦拭,随后不经意的道,“他也在外面,要去打个招呼吗?”
霍婧兮挑起了唇,冷声讽刺,“你倒是真看得起自己。”
“有吗?”安昕不以为然,好像真的在思考她有没有把自己太看得起,遂很快得出结论,“大概吧,不然这会儿和叶璟琛在一起吃饭的人就不会是我,而是你了。”
言毕,她对她示以爱莫能助之色,转身走出去。
“我已经和他订婚了,不管你在耍什么花样,安昕,你认为你配和我争么?”
身后的声音冷傲自信。
可若然她真的那么自信,这场关于胜利的宣言都可以完全省略掉。
“我没有打算和你争。”安昕平静的回身对她侧目,笑容礼貌且生冷,“你想太多了。”
“我很希望是。”霍婧兮几步靠近,分毫不让的警告,“并非我怕你与我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假使你是为了报复我才和璟琛在一起,假使你伤害他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最后一句,她每个字都说得极具威慑力,冒犯得罪她的人都会被碎尸万段。
她在守护她的珍宝,真有趣,她竟然也有想要为之守护的。
可这并不能将安昕唬住。
相反,她非常的舒心,尤其在看到她以这样的姿态维护叶璟琛。
“我很高兴你还是一如当初。”
霍婧兮不解,美目中流转着狐疑。
安昕继续笑道,“你刚才模样和两年前威胁我时没什么变化,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吗?你恶狠狠的在电话里对我说,离开叶璟琛,否则我会毁了你的秦深。”
她的秦深。
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安昕根本不知霍婧兮是谁。
更可怕的是,来电的人用的是秦深的手机!
她慌乱的拨通了雷少倾的号码,他的能源公司刚刚上市成功,整个团队正在拉斯维加斯大肆狂欢。
嘈杂的背景中,雷少倾将电话交给秦深,安昕简短的说了之前发生的事,自然,她没有提及叶璟琛,只说被他手机里的陌生女人威胁了。
那个叫做霍婧兮的女人说要毁了他……
秦深听罢便轻松爽朗的笑出了声,犹如听了一个笑话。
他说,“别担心,她喝多了些,只是在对你恶作剧罢了。”稍顿了下,他又说,“改日介绍你们认识。”
改日?
他们已有两年未见。
无疑,他对安昕也是有所保留的。
可是这句与‘恶作剧’无关的解释,竟然真的让她放了心。
第二天,怀着忐忑的心情,安昕和叶璟琛到民政局办理登记结婚的手续,成为名义上的夫妻。
第三天,秦深从国外回来,带着他的新女友——c市市长的女儿,霍婧兮。
……
僵默了数秒,安昕望着霍婧兮神情复杂的脸,迎着她明灭不定的瞳眸,“你有话要问我?”
她知,她晓得怕了。
霍婧兮张了口,却欲言又止。
问安昕会不会用同样的手段毁了叶璟琛?
开什么玩笑!她有那个能耐吗?她是她过往的手下败将,曾经跪在她的面前祈求垂怜!
若问了,岂不显得自己弱势?
偏在此刻,安昕是站在叶璟琛身边的女人,只要想到这点,霍婧兮嫉妒得快要疯了!
那些想法和情绪被安昕完完全全的洞悉,她以静待之姿相对,不否认,也不确认。只说,“我只是好奇,这次你还能毁掉我的什么?”
……
走出洗手间,长长的通道上,安昕望见连接着餐厅的那一头,有个身影徐徐不急的行出。
谁想身后的女人不依不饶的追了出来,问她,“是不是因为秦深?!”
安昕再度转了身,讲述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秦深已经死了。”
她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霍婧兮瞬时愣僵,周身如遭电击,对这个事实,她同样打心底不愿意接受!
就在这一时,她看到叶璟琛自安昕身后行近来。
他幽深的目光直视向她,当中的意思太深奥,她看不明白!可她知道他不是为自己来的,然后呢?看着他们双双离开?
霍婧兮不甘心!
“秦深和叶璟琛,对你来说哪个才最重要的?”她问安昕,随后不等回答,她肯定道,“是秦深吧!因为即便他死了,在你的心里却是无可取代的,既然他是你心里的无可取代,为什么你还要和璟琛在一起?”
安昕知道叶璟琛在身后。
可她还是说,“当然是秦深。”
只有这一点是无法违心的。
她面对霍婧兮,伴着不理解,语气转而变得随意,兴趣缺缺的问,“难道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无可取代,就不能和叶璟琛在一起了吗?为什么你觉得一定是我对他有所图?难道不能是他对我这个前妻念念不忘,穷追不舍?既然是这样,你也知道他的好,那么,我为什么要拒绝他对我的珍惜呢?”
毕竟秦深已经死了。
叶璟琛之余安昕来说,是送上门来的,接受或者拒绝,决定权在她的手里。
虽然这袭话残酷了些,但感情无非就是这样一回事。
你想要,我愿意就给。我若不愿意,你还要执意付出,谁会拒绝别人对自己好呢?
这不就是所谓的……爱的代价?
难听也好,她说的都是事实,连叶璟琛都无法挑剔。
即便他为此感到十分恼火。
……
午饭当中叶璟琛果真没有和安昕说半句话,倒是遂了她先前脱口而出的心愿。
这午饭注定食之无味。
看来不管物质抑或者精神上能否得到满足,心情同样也很重要。
饭后在停车场取了车,离开莲叶大厦。
车速很平缓,刚到下午两点的交通高峰期,就算有人想要上演一场街头飞车来舒解压抑,道路状况也不允许。
安昕为此感到很庆幸。只叶璟琛开车的方向却和原定计划不同,她又有些疑惑。
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安昕犹豫了下,道,“不去机场了吗?”
问话时,她暗自留意着他的表情。
“航班都取消了。”将车驶上高架桥,叶璟琛言简意骇,连取消的原因都不愿多话解释。
那张沉凝的侧脸上……是没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