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拦他,更无人会蠢到过问叶璟琛的决定。
只有顾城,邪气流转的眸里透出阴谋的蓄意,“回家陪老婆?”他调侃。
叶璟琛丢下一句,“还没娶。”
没娶的就不算,即便娶了,他仍是本市最有魅力,最受女性们青睐的名门贵公子。
没娶,就代表着变数。
……
没有废太大的力气,走出包厢,叶璟琛就在前台那处找到了安昕。
她正被一个喝到半醉的客人纠缠。
发福的中年男人,赘肉横生的脸上漾着兽xing大发的糜红色,他拉着安昕的手不放,不停问,“要多少钱?别不好意思,你开一个价,开一个价。”
“对不起,我、我不出台的,我只是这里的服务员……”安昕像只受惊的兔子,红着眼睛四处寻救。
前台站着三个女人,外加一个vip主管,谁也不说话,抱手冷眼旁观。
在夜总会里,服务员与妓女之间不过隔了一层纱,此类事情早就司空见惯,有什么呢?闭上眼,一夜过后就是大把钞票,不比端盘子有能耐?
安昕和那客人拉拉扯扯,意外的望见站在远处的叶璟琛,她怔了怔,窘迫的别过脸,似乎很不愿意让他见到自己这副模样。
“这位先生,请放手,我不出台,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叶璟琛则抬手看表,重遇不到一个小时,这三个字听她说多少遍了?
还是她的口头禅吗?
他蹙眉。
叶璟琛是个‘机会’
“安昕……你怎么又给我闯祸了?”
经理刚被顾染训得灰头土脸,出来转个弯又看见她被人缠上,暗自叫了声苦,堆出笑脸上前解围。
“陈老板,这新来的不懂事,我给您找……”
一把拂开经理,陈老板酒气熏天凑近安昕,“你叫安心?难怪,看到你我就特别安心!哈哈哈哈……”
有钱人也分三六九等,看着那个老男人抓着她不放,另一只手堂而皇之的搂过她的背,顺势往下滑去,她无力反抗,全如待宰的羊落进狼窟,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竟还敢来这种地方工作?
叶璟琛脸色沉了沉,几步走过去将安昕轻巧的隔开在身后,捏住陈老板的手,“我想你认错人了。”
经理正焦头烂额,看清楚来解围的人是哪个,登时眼睛一亮,“叶先生!不好意思啊,发生了一点小误会,让您见笑了。”
他并非大善人,只觉得安昕听话,长得也好,就这么推给陈老板实在有些可惜,她才上班不到一个月,已经有不少金主向他打听,私心里,经理是想找个绝佳的机会把安昕当人情送出去。
显然,叶璟琛非常符合他心目中的那个‘机会’。
陈老板见到来人,酒也醒了几分,松开爪子附和道,“是误会,误会!”
c城有哪个不认识叶璟琛?
他点头哈腰,如同孙子见到了祖宗,对安昕,连看都不再多看半眼。
经理趁热打铁,“您就要回去了吗?安昕,替我送叶先生。”
叶璟琛早已习惯被人捧在云端,再无多言,将人捏在手心里,他带她离开,一场现代式的英雄救美,完满落幕。
……
电梯里。
“怎么不按?”僵默了几秒,叶璟琛问安昕。语气平和,甚至还能听出笑意。
她好像在神游状态,闻言愣了愣,伸手就要向一楼按去,却又听他道,“先去你的休息室那层,换衣服。”
安昕为难了,“我不……”
“我送你回去。”他知道她不——出台!
作死,怎么将这两个字和她联系在一起,叶璟琛就有种抑制不住的狂躁感?
安昕很识时务的听出他口吻里的命令式,实际上无需揣摩,她怎会不知呢?面前这个男人……
她似有轻叹,“你先去拿车吧,我换衣服就下来。”
随后按下电梯的‘13’和‘1’。
只一次,难得掌控优先权。
……
15分钟后,叶璟琛在‘夜炫’门口重新见到她。
十二月末,c城已经下过一场大雪,她脸上的浓妆已经卸掉,清秀的面容隐隐透着仓皇,外面的车太多,有些停着,有些从面前开过,一辆接着一辆,车灯晃得她身影虚虚实实。
她不确定是否真的有人会等她。
繁华背面是丑陋
叶璟琛的座驾就停在安昕的正前方,她四下找寻他,不知他近在眼前。
她穿着蓝色的牛仔裤,脚上套着卡其色的雪地靴,上身一件收腰的黑色呢子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条雪白的围巾,干干净净,如一张从未被人描绘过的画纸,这样才是他心里那个安昕。
心里……?
叶璟琛感到错愕,她在他心里?
再向不远处望去,她还在左顾右盼,神情迷茫,柔顺的长发散着,冷风过境,发丝连同她整个人在风中摇摇欲坠。
看不下去了,他做了个深呼吸,打转方向盘,银色的跑车缓缓在她面前停下,副驾的玻璃窗随之降落,露出一张冷峻不羁的脸容。
“上车。”他道,出奇的冷静。
……
报了住所的大概地址,这又让叶璟琛无意外的皱起眉头。
一路上无话,车外的夜景从绚烂变作萧索,再繁华的城市也会有阴暗丑陋的角落,很不幸,安昕恰恰就住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奢华的跑车和西城老街区格格不入,它的主人亦是,永远闪闪发亮,站在人群瞩目的中心,天生就是被膜拜的。
直到再也没法往前行驶了。
叶璟琛打开了所有的车灯,竟然都照不到对面那条小胡同的尽头,到底是有多深?
“你住这里面?”他不确定的问。
安昕点点头,稍作一顿,“叶先生,谢谢你……”
她叫他‘叶先生’,小心翼翼,充满了疏离。
是的,她向来不会反抗,就算被欺负了,也最多缩进自己的壳里,逃避。
叶璟琛不可置否的笑出了声,双手紧握在方向盘上,“安昕,你这么不想见到我?”
既然不想见,她为什么偏偏要到c城来,偏偏要去城中最豪华的夜总会工作?
她不会连这点都没想到吧?
安昕下意识的想说对不起,可不知缘何,竟忍住了。
她没有对不起他的任何,她只是……生性软弱。
看她满脸难色,叶璟琛觉得自己在……欺负她?从胸腔舒出一口窒闷的气息,他解开安全带,“我送你进去。”
“不用!”这一次,她变得焦急。
他微怔,还没开口说什么,安昕便强硬道,“不用你送,我自己可以进去。”
说完她就下了车,然后站在车前沉默的注视他,像是想要等他先走,挺直的身形看上去说不出的固执,和她那双坚定的眸一样。
叶璟琛有些恼火,忽然反映,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隔着车玻璃和她对视半响,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将车调转方向,开远,消失在深寂的长夜里。
而在彼时,安昕身侧同样漆黑无边的路口处,忽然亮起一道车灯……
遵命,我的女王
安昕意料之中的侧首望去,另一辆不逊于叶璟琛的跑车移了出来,而且还在寒冬腊月的天敞着篷!
其骚包的造型和酷炫的线条与它的主人极为相配。
雷公子坐在车上,对她咧开招牌式明朗的笑容,“女王陛下,今夜玩得开心吗?”
一扫之前那副楚楚可怜的小白兔形象,安昕微微昂首,眯起眼眸意兴阑珊的总结,“想象和现实到底是有差别的。”
她以为,每一场久别重逢都会有感慨万千。
“差别在哪里?”雷少倾好奇问道。
安昕愁眉望他,嫌恶又鄙视地,“我真想抽死过去的自己!”
是谁说,我们都会慢慢变成曾经厌恶甚至是唾弃的人的样子?
可是安昕却对曾经的自己深恶痛觉。
“哈哈哈哈!”雷少倾俯在方向盘上乐不可支,“我倒是觉得你那个样子……嗯,真是让人有想要好好蹂躏的冲动!”
夜炫顶级vip包厢的摄头只是做做样子,但他透过大厅的监控,欣赏了一出看似老套的戏码。
他预言,这出戏的结局一定出人意料,精彩绝伦。
安昕上车后不忘瞪他一眼,“小悦睡了吗?”
雷少倾混不在意,细致汇报道,“公主殿下洗过澡,喝了一杯牛奶,11点进ru梦乡。”
安昕满意颔首,那是她的牵挂。
“刚才为什么不让他送你进去?”小巷尽头的某间平房里,早已准备好所有,雷少倾保证,那里面每样摆设都足矣让叶璟琛为之愧疚。
只要,他还有心。
“不急。”一手屈放在车窗边缘,支着侧脸,安昕眸中渗出困意,慵懒道,“今天让他在‘夜炫’见到我已经足够,这个男人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假若我邀请他进去喝一杯粗茶,兴许他会当场开一张支票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