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我这房子以后谁还敢租?”
温凉也是无语,所有的人都忧心忡忡的,而她却还在担心这房子以后能不能租出去,也许这才是商人的本j□j。正想说两句,楼下便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半分钟后就上来了几个医生把叫周易封的男人抬了下去。
温凉心里祈祷着希望这惟一一个证人可以活下来,又在房间转了一圈看能不能发现其他证据。绕到沙发的后方,温凉发现满地都是碎的玻璃渣,还有一枝枝百合洒了一地,突然在一块玻璃上发现了一摊暗红色的血迹,立刻让傅兴取证带回去化验。
一个多小时后,现场基本已经做了详细的取证,李靖生这才带着一行人回去。邓柯暂时留下来保护现场又问了隔壁住户的一些情况。
因为仪器比较多,所里派的车已经坐满,张目开得是自己的车,温凉只好坐上李靖生的车。
上车后他体贴地打开暖气,神经紧绷着的温凉顿时放松了不少,漆黑的疲劳在眼皮后慢慢堆积,
一股困意朝她袭来。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李靖生看了她一眼柔声问:“很累?”
“没有。”温凉摇头,又好奇地问他:“你知道了吗?”
李靖生转过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如群星闪耀,沉了一晚的面庞终于有些放松:“我哪有那么厉害。”
温凉忽然想到前不久自己说过‘他其实没有那么厉害’,现在又听他这么说自己,脸微微的红了起来,好在车内光线很暗,彼此看不清楚。
“那你发现了什么吗?”温凉不死心。
“明天再说。”
温凉识相地闭嘴,靠头打起盹来。他的车技也非常好,匀速平稳地在车流中前进,因为中午没睡觉,温凉终于抵不过疲劳,无知无识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温凉才沉沉地醒来,却发现车已经停在了楼下,再看李靖生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温凉摸了摸嘴角,不好意思地说到:“到了多久了,怎么不喊醒我?”
“刚到不久。”李靖生愉悦地笑了起来,看她睡觉的样子真是可爱,小嘴微微张着,毫无芥蒂。他真希望她没这么快就醒来,虽然现在两人天天在一起上班,他却不能常像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
“那我先上去了,你开车小心。”李靖生笑着抚摸了一下温凉的头,给她打开了车门。温凉的心一下子又剧烈地跳了起来,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李靖生的车滑进车河直到消失不见,这才突然疑惑,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
不知道为什么,温凉的心突然有一种知足的感觉,又有些酸酸涩涩的。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温凉拢紧了衣服小跑着向楼梯口跑去,好累,想念温暖舒适的大床。
刚拐了个弯,温凉便看见齐矜蹲在防盗门口,似乎在等她。他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外面一件西装,而晚上的温度已经接近零度,他却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
一看见温凉,齐矜便站了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温凉,你回来了?”
“你在这里干嘛?”
温凉的声音冷冰冰的,齐矜的眼里又闪过那种熟悉的受伤,温凉努力做到视而不见。可是他冷地直打了几个喷嚏,温凉又于心不忍起来:“你快回去吧,我也要上去了。”
“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话电话里说不好么?”
“我已经给你发了短信打了电话,只是你都没接。”
温凉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只是从刚刚一直忙到现在,温凉连手机都没掏出来一下。
“那有什么事快说吧?”
“你看。”齐矜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地上的影子示意温凉看,由于路灯的原因,两人的影子大半部分重合在了一起。
心底尘封的记忆被他唤醒,温凉别过脸去,想着有些感情总要学会双方努力着去放下,于是淡淡地说:“太冷了,去你车上说吧。”
影子重合这是温凉和他最爱玩的游戏,那是两个人走在路灯下,经常靠在一起让影子重合在一起。
这时,温凉就会高兴地说:“齐矜你快看,我们的影子又重合啦。”
齐矜也会笑着温柔地回应她:“对啊,影子重合的人永远不会分开。”
童话毕竟只是童话,他们现在还不是分开了,准确的说,四年前就永远地分开了。
上了车,齐矜打开暖气,顿时温暖了不少,温凉坐在副驾上,眼睛目视前方始终不看向他,语气自始至终都和脸上的表情一样冷冰冰的:“齐矜,我之前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回不去了。你应该明白,影子重合在一起最终还是会分开。”
“是因为他吗?他真的是你男朋友?”想起饭桌上江子夔悉心照顾她,齐矜还是忍不住问到,因为在温凉的眼里,他看不到那种陷入爱河的炽热。
“不是因为任何人,如果两个人注定要在一起,最终他们总会找到方法找回曾经的彼此,而我们都找不回彼此了。”
“温凉,你是介意我和张姝羽么,我发誓我从不爱他。”
“爱不爱她是你的事,你牺牲那么多活得东西我希望你即使放弃也要考虑清楚。”
看着温凉冷若冰霜的模样,齐矜的一颗心顿时像掉进冰窖一样,其实,和张姝羽一样,她早已看清自己。是不是也像张姝羽所说的,她再也不会重新爱上现在的自己了。
见他神色黯然良久不再说话,温凉拉开车门径直离开了。
莹玉生光
上楼后,温凉洗完澡后已经筋疲力尽,正想倒头就睡,心里又有些隐隐的不安,走到窗户边一看,他的车果然还停在楼下,隐约着只看见窗内火光明灭。
关了灯,温凉裹着睡衣站在窗边等了一会,车却一直安静地停在那里。眼皮开始打架,温凉缩回被窝里,握着手机犹豫着是否给他发个短信让他回去,就在这犹豫的间隙,温凉就这样握着手机睡得无知无识了。
第二天一大早,温凉出门一看车早已不在那儿了,停车的地方只留下一地的烟头。温凉握紧了提着的包,加快脚步向法证事务所走去。
李靖生竟然早早地就到了,温凉放下包径直去茶水间接了一杯滚烫的水,她的手无论穿多少都是冷冰冰的,加上她又不爱戴手套,一路走来手都僵得不像话了。
回到位置上,温凉才发现电脑的一边放着一杯打包的原磨豆浆,于是问对面的张目:“小张哥,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张目摇了摇头,一脸的睡意:“不知道,我也就在你前面几分钟来的。”
打开电脑,便收到了昨天受害人的资料,发件人显示李靖生。
温凉拿过那杯还是热腾腾的豆浆便开始仔细浏览起来,嗯,口感不错,滑而不腻。
死者,夏春晓,女,今年三十二岁,本地人,无具体工作,六年前曾在天上人间坐过台,后来便不知去向。五年前与现任丈夫周易封相识,同一年内结婚,无子女;周易封,男,今年三十四岁,在一家建材厂上班。
慢慢看完两人的资料,豆浆也喝得差不多了,手心慢慢地发红没有那么冰凉了,温凉起身向陈尸房走去。夏春晓,人如其名,虽然面目已经没了血色,看上去却非常温婉娴静,温凉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开始穿戴衣物做进一步的检查。
门‘吱’地一声打开,李靖生走了进来然后定步站到一旁。
“我准备解剖。”
温凉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带着不容易出现的红晕,李靖生的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温言到:“恩,你剖你的。”
他说得平缓镇定,温凉不好说什么,转过身开始做解剖前的最后一次取证。最后从她的指甲缝里镊出来一点皮屑,除了左后颈被划伤后,她的脖子上还有很深的掐痕,像蜈蚣的脚一样遍布在受害者白皙的皮肤上。
李靖生不说话,只是很仔细地看着温凉一个又一个动作。他在身后,温凉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不那么平稳了,似乎总能感到那一束炙热的目光停在她的背后,身体内血管里的血液都似乎开始奔腾着变得滚烫了。
“在想什么,认真点。”自从上次温凉那个鬼使神差的点头后,李靖生对温凉就总是温温和和的。
“那个,我要解剖了,有些——要不你先出去,我做完了去向你报告好么?”
李靖生白了她一眼,这个女人,担心他什么?自己那么柔柔弱弱都敢拿刀开膛,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
温凉抿着嘴拿着解剖刀开始解剖,见她熟练地取出胃和肝脏,李靖生有些吃不消了,浓浓的血腥味充盈在空气中,早上吃的食物也似乎在胃中翻腾。看着温凉面不红耳不赤地一刀一刀,李靖生丢下一句话转身便像门口走去。
温凉抿着的嘴唇放开,终于完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其实学医的第一年,温凉是连一个课内实验都完成不了的人,看着同学一个个把青蛙、小白鼠解剖地只剩下一张皮拍在案板上,她总觉得太残忍下不了手,更不敢看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后来,懂了人情世故才觉得活人才是真的可怕,死人倒没那么恐怖了,他们只有一张沉静的睡颜和那张永远不会说话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