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无意提及官小熊在老街遭遇的那事,却偏偏带出了那个意思,官小熊头皮发麻,忍不住向他身边移了移,许钦珀忍着笑,只觉她是有所松动,话就没停下来:“安分守己跟着我多好,我自觉对你并不差……衣食也从未少了你半份,虽然打骂吓唬过你几次,可那都是你自找的,你要是不逃,压根不会有那些……你当我是闲着没事做,做那些个可恶的事,明明知道你会憎恶的很……”
许是这周遭的环境很好,许钦珀的心情也很好,难得的他肯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且他一个人嘟嘟囔囔的很有说话的劲头,且不听那话的内容,光看神情、倒有些像是在对远行的妻子真挚坦白的叮咛一番杂碎的长篇大论。
官小熊却觉得他是入了魔障——她当真有那么好,就叫他神颠魂倒的那么不舍得放手,似乎单说男人的占有欲也说不过去。
她有些发懵,抬眼就见他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在扫弄缠绕着她头发,就别扭的拧了拧肩头,下意识低低问道:“我总觉得……你是爱上我了。”
说完这话,她就脸红耳燥,又静静的舒了一口气,静静的对上他的眼睛。
许钦珀懵懵的,好像很吃惊她这话,半晌他似笑非笑的干笑了两声,苦涩般的嘀咕道:“你这话……你在清水河就问过同这意思差不多的话,今天我倒是也想问问你,难道我们之前都是假的?”
两人好像是在说着对方都听不懂的话,都兀自沉浸在属于自己的思维里,官小熊当下就皱着眉头问道:“之前?”
许钦珀黑眸里泛起了愉悦的光芒,整个面孔上也好像流光溢彩,却又怨恼了那么一秒:“之前,你初初来果敢的时候,难道不是真心实意的爱上我?难道我不是也真心实意的爱上你?难道我们不是自由恋爱、心甘情愿爱着对方?”
他反复加强措辞,好似是在隐隐提醒她一般——你官小熊才是那个背弃爱情的人,才是那个可恨的人,才是那个伤害了他的人,这会儿还偏偏做出那样懵懂无辜的姿态,瞧、真可恨透顶了!
官小熊重重的闭了下眼,又茫然的睁开,她觉得许钦珀这会儿要么是故作天真,要么就是心理有毛病。
她突然觉得没法跟他继续说下去,他的思维她是没法弄明白,而她的想法,他似乎从来不需要琢磨在意——单单因为他们初始好过,他就抱着那么一副理所当然她该是属于他,该是跟着他的态度?好像他是至死不渝的那方、而她是可耻的背叛感情的那方,这么说来,他是有足够的权利去怨恼她的,如果他当初是真心把一颗柔软爱人的心递交给她,可她如今也恼悔的很,初始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才导致身陷囹圄。
官小熊心乱如麻,虽然她曾经也没有恋爱经历,也觉得跟许钦珀的那段恋爱是相当美好的,可直觉和理智上她认为这样的爱是不靠谱的。
虽然爱情的基础是美好的,可那美好好像是建立在空中楼阁上似的,在惊然揭开它虚拟的面纱,一切就变了味,那爱情自然而然也就破灭了,可为什么许钦珀好像还沉浸在空中楼阁中,丝毫没有回到现实的认知,或许他是心里明白,偏偏故意为之,好叫她也承认他所描绘的那个爱情世界——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后怕,以许钦珀强悍的武力帝国的力量,只要他是存了那样一个心思,那他是有足够的能耐撑起一份自己想要的、希望中的恋爱和婚姻——而她对此,是毫无半点抵抗能力的。
官小熊似乎是隐约明白了许钦珀那种又复杂又单纯的爱,心里顿时戚戚然,为自己的命运,也为许钦珀几乎偏执的念头。
“许钦珀,你谈过恋爱吗?”
官小熊实在无话可说,便问道,刚一出口,她就直觉这问话着实无任何意义——她不是听到过他同记者的对话……女人,有什么稀奇的……合适的话,会结婚生子,并不能说明什么……
她当初就是因为这话而深深的刺痛内心,可此时她真的分辨不出许钦珀真正的心思。
许钦珀听了那话,狡黠的笑了笑:“谈过,不是同你谈的吗?”
官小熊欲哭无泪,她侧着身子留给他一个后背,她同他讲话太累了,疲惫的像是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许钦珀倒是很有精神气,他去洗漱沐浴后换了衣服又折回到床沿边,透过薄被轻轻拍了她屁股,笑语道:“早些起来吧,吃了饭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既然是做妈妈,那就有个准妈妈的样子。”
官小熊没法装着睡下去,恹恹起身后,刚洗漱换衣要下楼吃饭,就猛地被许钦珀抱了个满怀,他低低淳淳的声音在她脑袋上方响起:“小熊……我就要做爸爸了……”
官小熊心里突的一跳,泛起一股酸胀的不明意味的滋味,许钦珀几乎是下一秒就恢复常态微推开她,拉了她手往外边走:“走吧。”
第27章
官小熊自上午从医院回来,就坐在沙发上一直魂不守舍。
大嫂何佳琪是在许府午饭过后才来的,刚进门许子琼就听见她手里拎着一大木盒子里面哗啦啦的响。
许子琼讶异问道,“大嫂,你拿的是甚,”
“麻将牌呗。”
何佳琪把盒子放好,许子琼迫不及待的打开,果然是清一色绿底白板的麻将牌,她手指在上面扫过后,又一股脑的全掀摊开在桌子上,好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何佳琪还没见过官小熊,就多瞄了两眼,努努嘴巴,低声询问道,“这位就是?”
许子琼点头:“哦,就是二嫂嫂。”
何佳琪见许子琼饶有兴致的翻看麻将牌,先前还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会儿才想起来,猛地一拍额头:“哎呀,瞧我这记性,这边压根没有麻将桌呀,不然叫了老二都去我那边玩。”
许子琼也懊恼的哎呦了一声,推开麻将牌:“算了算了,本来叫了大嫂来就是为了凑个热闹,不想你带了这个,可我其实也不大会玩……二哥叫不叫都无所谓,他啊,回来就把家里那些碟子一股脑儿收罗了去,正躲在房里看得上劲呢。”
何佳琪讶异的皱眉,眼眸一扫楼上,低声道:“他还是爱看那个?怎地比女孩子家的还乏闷呢。”
许子琼忍俊不禁:“二哥除了看那些个电视剧,也没个其他乐趣,咱们不去扰他。”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见官小熊还是熟视无睹般的讷讷坐在那里,像个孤苦寂寞的雕塑一样,跟这里的环境竟是格格不入。
许子琼过去拉了官小熊手,倒像是把她惊了一跳,葡萄黑的一双眼蓦地就忽闪了两下。
“子琼……来客人啦?”
官小熊回了神,余光里见有别人,忙拘谨的问道。
“是大嫂来了,本来想叫你一起打会儿麻将牌去去闷气,可惜家里没桌子。”
许子琼懊恼的皱皱眉。
官小熊嘴角弯出笑容:“我倒是知道有个玩法,也不用麻将桌子。”
何佳琪也来了兴趣,忙把她唤到桌前叫示意了一番。
其实也不过是跟连连看性质一样的玩法,把牌子都整整齐齐的拢成四方,规则也同连连看相差无几。
许子琼和何佳琪本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给官小熊增添点热闹,并不在于玩什么,当下三个人就坐在了一块,边耍着牌,边唠了家常。
官小熊曾经在阿七那里听过这位大嫂的传言——不外是老大现在同二奶打得火热,这位大嫂性子又刚烈,当下带了孩子回了仰光,干脆独居在外,难得的是她对商业颇有兴趣,把自己名下的一些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听说日子过的还不赖。
官小熊此时小心打量着她,见她长相是国内江南美女的那种温婉柔美,脸型是鹅蛋型的,眉毛又细又长,眼睛时时带着笑,可仔细看去,那笑又深不到眼里,还隐隐有些乏味和无奈的意味。
官小熊想,这位大嫂大概并不如传言中所说过的很好。
她心里又翻涌过一阵莫名的惶恐,以前她还动过那样的心思——要是许钦珀哪天烦了自己,又不肯放走她,那她也学那位大嫂干脆搬出去独居,随心所欲的过自己的日子,可今天上午去过医院那一趟,真正的确定怀孕、被告知预产期,她摸着小腹,心里竟是心悸不已,肚里的那个,就算现在尚未成型,可也融了她的血、她的肉,生生长在她身上,生生牵扯着她一颗心,叫她本来长满了草的脑子里,更是无所适从。
官小熊是心事重重,何佳琪是了无生趣,独独许子琼心无旁骛、玩的最开怀、讲话也最活泼有趣。
这会儿,她正谈起了二哥以往的趣事,突然话锋一转似叹似吟:“嗳,我就这么一个二哥……”
何佳琪忍不住笑她孩子气的顽皮话,随口接话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大哥吗?”
许子琼小声咕哝了句:“那可不一样。”
何佳琪也不在意,只是重重的打了个呵欠,眼睛也是泪眼娑娑的,她抬手抹了一把,站起身来道:“我去下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