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启动么?”
“嗯,会的。”
“出超市的那一段路比较平稳,你先把车从车库开出来,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孟远有点儿紧张,她在国内当老师的时候曾跟着学校的老师一起报过驾校,但是考试的时候路考没有过,后来又发生那么多事,便没有再继续,在国外自己也没有碰过车。
蒋勘正看了出来,大手握了握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我还在呢,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我开始了?”
“嗯。”
“吱”一声,孟远猛打方向盘,蒋勘正在后视镜一看,把人家后盖划了。
孟远顿时哭丧着脸:“怎么办?”
蒋勘正从上衣怀里掏出来纸笔,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名字,附加上道歉的话,下了车将纸条贴了上去,回来后他对孟远说:“一辆福特,开吧,撞翻了,我来赔。”
孟远开始小心翼翼地将车倒出来,速度慢地像蜗牛,蒋勘正靠在车窗上出神地望着她。而孟远因为太专注,也没有发现。
终于开出了车库,上了马路,路面平坦车也不是很多,孟远才松了口气,转脸看蒋勘正,见他在发呆便问:“怎么了?”
蒋勘正没有回过神来,只沉沉地望着她。
前面红灯,孟远将车停了下来,得了空道:“我脸上有东西么?”
蒋勘正慢慢呼出一口气:“远远,我们一定会好好在一起的,对不对?”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孟远不明白。
蒋勘正掌心里发着虚汗,捏一把,湿漉漉的。他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你开车吧。”
孟远心里有些奇怪,但是很快到了绿灯,便没有多想。开了车,到了前方不远处,就听见蒋勘正说:“把方向盘打到底就过去了。”
听了他的话,非常顺利地就过去了。就这样,一路有惊无险地回了家。孟远熄火下车,蒋勘正把购物袋又提在了手里。
蒋母在家门口迎他们,小秘书当初也跟着蒋勘正到美国,这会儿拿了一大堆文件等着他签署,出了院毕竟还是要工作的。
蒋勘正将手里的购物袋递给小秘书:“你提进去。”
这种事,蒋勘正以前从来不会使唤别人,小秘书觉得奇怪,便看了眼,就见他有点微湿的鬓角。
蒋勘正缓了口气,微微咳了一声:“工作进来谈吧。”
他们上了书房,孟远跟着蒋母一同进来厨房,将买来的食物归类放好。
蒋勘正刚到了书房便坐到了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总裁,您看上去很辛苦,需不需要我明天再来。”
蒋勘正摇摇头:“不用,你说吧。”
小秘书愣了一会儿,看蒋勘正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便小声开始汇报工作。
美国分公司刚刚起步,其实事情非常难做,但是蒋勘正先前因为昏迷住院,连能否醒过来都不知道,所以很多东西便被压了下来。
他一件一件汇报,蒋勘正脸色越发的凝重。没有总裁的裁决,很多东西还停留在初始阶段,分公司发展地很慢而且很差,要是以数字估计,大概已经赔了几千万。
“我明天回公司。”蒋勘正下决定。
“可是医嘱……”
蒋勘正摆摆手:“不用说了。”
小秘书带上了门告辞,蒋勘正靠在了椅子上假寐,可没想到就这样睡着了。
64
孟远跟着蒋母在厨房里包饺子。皮是从超市里买来的,馅儿就要靠自己和,所以刚从超市里回来,两人就开始这项浩大的工程。孟远手巧,捏出来的饺子一个个均匀地摆在瓷盘里,就像是一个个工艺品一样,精致地有些不忍心将其煮熟下肚。
饺子下锅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六点了。蒋母在厨房里收拾,便让孟远去叫蒋勘正下来吃饭。孟远便直接上了书房,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她便叫了一下:“阿正,你在么?”
还是没有人应,孟远觉得奇怪,难道是在卧室?随即她转了个头,打开了卧室的门,没有人,于是她便折回来,直接进了书房。
书房的窗帘被拉了下来,没有开灯,屋里有点暗,一时间,孟远没有看得真切。直到走近了,才发现蒋勘正的头磕在书房的桌子上,睡得很熟。
屋内没有开空调,他睡得有些冷,缩手缩脚。也不知怎么回事,连眼镜都没有忘记摘下来,压得几乎已经变形。孟远将书房里的灯打了开来,他也没有醒。
孟远突然有些莫名而来的心酸,蒋勘正的脸上都是眼镜压出来的红印,应该很疼,但是他睡得那样熟,竟然还是没有醒。
“阿正?阿正?”孟远试着在他耳边喊他:“起来吃饭了,好不好?今天包的饺子。”
蒋勘正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但却转了个头继续睡了。
孟远直起了身,出去又到了卧室拿了条小的毛巾被出来给他披了上去。她想,再让他睡十分钟吧。
于是她轻轻关了门,下楼。蒋母见了问:“怎么了?”
“睡着了,先把饺子端出来冷一下,待会儿我再去叫他。”
孟远从来都心疼蒋勘正,蒋母点点头,心里有一股暖流缓缓滑过。直叹:“远远,阿正有了你,我也放心不少。”
孟远笑笑:“这些都是应该的。”
蒋勘正在孟远走后的几分钟后,自己倒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身上的毛巾被,便知道孟远来过了。他刚抬起头,脸上的眼镜便掉了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好几道红印。这一瞬间,心里忽然而至的竟然是恐慌。
几年前他刚创业,成天累得半死,每天只在办公室睡两三个钟头,但也从来没有睡得这样死过。他自制力向来极高,即便在睡梦中只要有事情,他便能第一时间醒过来。今天这样,在他将近三十岁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
他有些难受,第一反应便是怕孟远又要担心与伤心。
蒋勘正捏了捏眉,从椅子上站起来,稳了稳身形,便往楼下走。
他刚下来就看到孟远在餐厅里摆碗筷,见了他笑得温柔:“醒了?今晚有口服了,妈妈好多年没有包过饺子了,今天难得露一手。”
蒋勘正挺拔的身姿站在餐厅口,就那么看着孟远,孟远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慢慢发烫:“怎么啦?”
他摇摇头,将手从兜里拿出来:“我来帮你。”说着便走向厨房,边走边问:“还有什么没有拿?”
“醋没有拿,其他都有了,你快来吃罢。”
蒋勘正站在厨房里,定了会儿,因为没有带眼镜,找醋也花了些功夫。孟远心里突然一跳,便跟蒋母说了声:“妈妈,你先吃。”
她推开椅子就往厨房走,快到了厨房,就看见蒋勘正从那里走出来。孟远缓缓地舒出一口气。
她已然有些后怕,上次就看到他躺在厨房的地板上,怎也叫不醒。在纽约的夜风里,她送他上救护车的经历有一次就已经挖心挖肺。
蒋勘正拿着醋瓶,双眼里是温柔的神色:“你放心,我不会像童话故事里那样突然消失的。”
孟远“噗嗤”一笑,“哦”一声,点点头。
饺子很香,三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吃到最后,竟然还是蒋勘正吃得最少。不过,他倒十分主动,要求去洗碗,母亲大人和老婆大人都被他安排在客厅里看电影。
他挑了一部喜剧片:《公主日记》。那时候安妮海瑟薇还只是年轻的米娅,在陌生的皇室家族面前有着各种搞笑的举动。
气氛很好,蒋母和孟远都看得很投入,客厅里时不时传来笑声。
厨房里流水潺潺,“哗哗哗”的声音夹杂着客厅里的笑声中,蒋勘正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小秘书的号码:“喂。”
“喂,总裁?”
“给我预定纽约大学医学中心的切尔专家,明天上午的时间,看他是否有空。”
“是,明白。”
“从医院出来我会直接去公司,将主管级以上的中高层召集,我要召开会议,包括国内公司的,让他们准备视频会议。”
“好的,总裁,我会提前将这段时间公司的软件开发和公司计划准备好。”
“嗯。”蒋勘正挂了电话,又将盘子冲了一遍,擦干净放进了消毒柜。
他出来的时候,电影正放到正中央,蒋母和孟远都被平民公主逗得乐不可支。蒋勘正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我去洗澡睡觉了。”
他今天没有做运动,进了主卧里的浴室,热水冲上来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出车祸以来,他身体越来越差,第二次开颅手术差点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醒过来也半身肌肉萎缩,复健了半年,才有起色又昏迷了几天。
让很多人担心,尤其是孟远。
蒋勘正苦笑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疤痕,一低头,鼻子里忽然涌出了一滴血。
那滴血顺着他下颌,“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被水一冲,立刻晕了开来,然后“啪嗒啪嗒”越来越多的血珠子滴了下来。
蒋勘正连忙捂住了鼻子,这时候大概电影结束了,孟远开了门进来,问隔着浴室门在问:“阿正,你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