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言明。秋香把这眼神看得明白,心头只有无奈。
“夫人……”夏香被她数落后言语里也带着点委屈,华夫人一向待四香如同亲女。如此大的脾气,倒还是第一次见。
“夫人,是我没看好冬香。可念在她年纪还小,不懂其中利害关系,便饶恕了她吧。”既然夏香都求了情,秋香当然没有坐视不理的意头。
她故意低垂着眼,幽幽看向华夫人,眼里是满是期期艾艾的恳求之意。
华夫人听她语气可怜,到底是自己最宠爱的丫鬟,心中也顿时了柔和之意。
迟疑了下,她顺着视线一看,这下更是心痛起来。早听冬香道她被宁王捏出了几道淤很,这一看还真是有些心惊。
只见秋香白皙的颈上五个指印已经从浅浅的青色变成了紫黑,想来宁王的力度确实不小。
秋香其实也有那么几分刻意,刻意压低了领子,刻意没去上药。
——这苦肉计不言而喻。
华夫人虽然也知道她打的小心思,可一时言辞也柔软下来了。她在梳妆桌前坐下,对镜说道:“好,就看在秋香与夏香都为你求情的份上,冬香你起来……”
华夫人说:“现在就让秋香给你们说说其中的利害关系。”
“谢夫人。”冬香拍了拍胸脯道安下心来,然后退到一旁。
春香却看着她们两人轻哼一声,不过很快被华夫人喊道跟前,为她起梳头来。
这时秋香才道:“冬香冲撞了宁王爷,王爷自会对她小惩大诫一番。若这放在别人家身上倒也没什么,只是……冬香是华府的人。世人又都知华夫人待我们犹若亲女,如是在宁王面前受了罚,便是打了我们华府的面子。”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那便是宁王与太师不和,不过这不好摆到台面上来。
“秋香说得没错!”秋香的语音才刚落下,华夫人的眼神便一厉,只手拍向桌面。「咚」的一下在众人耳中轰鸣。
给华夫人挽着头的春香第一个被吓到,手中的金钗猝然落地。
她脸一白道:“夫人恕罪。”
结果华夫人正眼也没瞧她,便起身看向秋香,她的目光深沉带着某种审视。华夫人对她说:“果然,四香中你最为聪颖。”
秋香不敢接话,华夫人不会是单纯想夸她,重头戏还在后面。
只见华夫人的眸光扫过秋香,在四人面上徘徊,她最终幽幽开口道:“名分上你们虽都是我的丫鬟,可世人都知我待你们如何,甚至是比得上寻常人家的小姐。你们要是被人罚了,我华府有何颜面!”
“但归根到底还是你们做事浮躁,让人抓了把柄!”
众人讷讷,不敢言。
“是秋香思虑不周。”唯有秋香低头道,她此时的声音显得极为自责无力。
秋香很清楚,华夫人无非是想此时时局不稳,借此敲打她们一番。现在该教训的也教训了,自是放低态度认错,让夫人顺着台阶下。
华夫人见她如此反应,面露满意之色,望着她的脖子眼神也终于柔和起来。她向秋香慢慢走近,挪动着步子的速度非常慢。
众人见她面色是松了一口气,可也没人敢在这时说些什么,都一一屏息观望。
便见华夫人来到秋香面前把她扶正:“不,你很好!”
她上下打量秋香一眼,说道:“幸好你在,才没让宁王打了华府的面子!”
秋香选下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便猜到这苦肉计有用,她虽是华夫人却也是个女人是个母亲。
而夏香里秋香最近,一发现华夫人的目光便见缝插针道:“是啊,夫人。要不是有秋香在我们定不会安然无事,只是可怜秋香被迁怒,脖子上的淤青也不知要几天才能退得下来。”
华夫人从小看着她们长大,虽是主仆名分,但对她们关心倒也不是做假。她一听秋香此言立即蹙眉,转头对春香道:“春香,我的活血祛瘀膏呢?”
此刻,秋香低着头在众人不觉时和夏香对视一眼,眼里的微光一闪而逝,嘴角慢慢带上了点笑容。这苦肉计当真还是有些用,两人同时心道。
唯一春香有心不甘情不愿的答道:“昨天走的急,大概是收在我行李里了,我去找找。”
说罢她瞥了秋香一眼,恨恨往门前挪去,压低了一张无精打采的脸。
其后,春香开门的声音传来,冷风灌入的声音传来,然后伴随着一声尖叫。
春香不知为何突然大声惊叫道:“啊——”
极具穿透力的音量里满是惊慌。
这道尖锐的女声更是刺破空气,透入耳膜。秋香微不可见的拧了把眉头,眼底均是纳闷,等几人把目光投向春香时,便见她踉跄了几步向后退去。
夫人脸色一沉道:“春香,什么事?”
语音还未落下,就只见一抹黑色映入眼帘。秋香乌黑的睫毛一颤心道不好,方才的苦肉计怕是要被搅黄了。
而瑟缩在角落的冬香也顿时抖了抖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肥了~求留言……
12Chapter.11离间
秋香还道此番苦肉计用得成功,可等那抹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就知方才所做的努力怕是都付诸了东流。
如此,她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下来。
不露声色的朝夏香看去,见她也正苦着一张脸,秋香对她无奈一笑。
***
春香还跌坐在地,看向前方的眼神透露着紧张与害怕。
华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雨夜里那个放她们进门的黑衣男人正矗立在门口。他面无表情,黑眸深邃可却像是一潭死水,给人以阴冷的印象。
他下巴上有一道刻骨的疤痕蜿蜒至嘴角,疤痕上早已长出了新的肌肤,相比他面上的肤色要来得暗沉一些。他一手托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制盒子,一手将要反扣木门的动作停留在空中。
他见华夫人大门一开便收回了手,静静矗立在门口,手也不由自主按回腰侧的刀柄上,丝毫没有懈怠的意思。
冬香一见他这个动作,就抱着头往缩到秋香身后,她就像是想起楼梯间严寒的刀光。
秋香安慰似的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就听华夫人的声音响起。
“卓侍卫是什么时候来的?宁王找老身有事?”华夫人看上去还是那番坦然自若,似乎并不怕那黑衣侍卫听见方才的谈话。
秋香回忆了下谈话,在发现没有任何措辞不当时,安下心来。可双眉间紧蹙动的动作全无放松的意思,目光紧紧盯着黑衣侍卫手中的木盒。
那个不好的预感便是来自那里。
黑衣侍卫在门口对着华夫人弯腰鞠躬,托起手上的盒子。低哑的音色显得平淡无奇:“宁王殿下吩咐我来送些东西。”
然而就是这句话,俨然成了秋香的催命符。
华夫人眼神一凌问:“王爷让你来送东西?”
“正是。”黑衣侍卫还弯着腰托着木盒,他像是被定了身一样没有丝毫搐动。除了耳边漠然的语音能确认他的存在。
“王爷让我送来祛瘀膏和赏赐给秋香姑娘,可王爷说了秋香姑娘是华夫人的人,直接赏赐怕坏了华府规矩,所以才让阿卓先送来夫人跟前。”
此话一出,秋香的脸倏地一黑。那黑衣侍卫不像是个善于言辞的人,看来此番话必是宁王的交代。
他虽嘴上说得好听,还不是故意送来生事,碍华夫人的眼,宁王摆明存了离间主仆二人情谊。而华夫人还不能不接,她要是不接,免不得传出去落得个狭隘的名声。
所以听了这番话脸色黑沉下来的不止秋香一人,还有华夫人。
秋香能感觉到华夫人的余光淡淡扫过她,看似漫不经心,可是以她跟在华夫人多年的了解下,又怎能不知其中的厉色。
秋香抿唇,不语,此时轮不到她说话。
华夫人不曾给黑衣侍卫任何反应,反而目光转向春香。她眼色有些锐利,对春香呵斥道:“春香,你还爬起来?想丢人丢到什么时候!”
这一方面是迁怒,另一方面也是华夫人故意把戏做足给黑衣侍卫看,宁王的赏赐她华府还不是那么稀罕。
春香听没听出第二层意思秋香不知。只听她弱弱道是,撑着身子爬了起来,看秋香的眸光也更为尖锐。
华夫人这才敛去了面上的厉色,也不管黑衣侍卫是否看得到,她挂上了雍容的笑容,就像慈爱的妇人。
华夫人道:“让卓侍卫看笑话了,这丫鬟被我宠惯了,没见过什么世面。”
寒暄的话华夫人自然拿手,可其中的真心却不足外人道也。
她说完也不等黑衣侍卫接话,便转头看向秋香。在看见冬香缩在其后时又皱了眉,秋香心道不好,赶紧把冬香推离自己几步。
而她就走近华夫人,低唤道:“夫人?”
“还愣着做什么?”华夫人笑道,语气里的不满被隐藏的很好,让人不易窥破:“还不把王爷给你的赏赐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