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疾风散流年 (木吾桐)

　　“你不急着回去？”他有些不耐烦。
　　“送我回老家？”她确认。
　　“能去哪儿？”他气不顺。
　　蓝佳妮赶快上车，嘴里着急的催促：“快走。”他不易察觉的皱眉，赶紧返身上车，利落的加油提速，瓷白的卡宴在浓重的雾色中绝尘而去。
　　一路上，蓝佳妮不停的打电话，却次次无人接听，心里不由得越来越毛。旁边的男人并不作声，只将车子开的快要飞起来。
　　东方微微发白的时候，蓝佳妮终于赶到医院。蓝妈妈已经出了急诊住入病房，程利东和刘姨正守着她。
　　蓝佳妮近到床前，蓝妈妈还在昏睡中。顾聿铭在后面跟进来，却在看到程利东的一刹那火气上涌。而程利东看到顾聿铭的时候，像是瞬间被人泼了冷水。
　　“病人的心脏功能已经衰竭，目前我们只是维持，具体的治疗最好是等病人状态稳定之后去外面医院，我们这儿还不具备手术条件。”医生办公室里，昨晚对蓝妈妈进行抢救的中年医生说的不紧不慢。
　　“上次去青川第一医院，那里说要等到心内膜炎感染完全控制6个月后才能进行，那目前的情况还能手术吗？”蓝佳妮焦急又迷惑。
　　“这个要依据全面检查的情况，在对病人手术价值的系统评估之后才能决定。”医生推了推眼镜，说得模棱两可。
　　“那我妈妈什么时候能转院？”蓝佳妮只想快点去青川，唯有那里才能救妈妈。
　　“目前转院对病人没好处，最好等病情稳定下来，怎么也得两三天。”
　　蓝佳妮点点头走出医生办公室，心里盼望着能够尽快转院。忽然想起顾聿铭还在身后，转身道：“你先回吧。”末了又极小声说，“谢谢你。”
　　顾聿铭瞧着蓝佳妮的满脸疲惫，不由得想要抬手摸摸她的脸，却在微微抬起的一瞬又放下，只是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她目送他的背影混在清晨杂乱的医院过道里，一点点走远直至拐过尽头。
　　回到病房，刘姨和程利东还在。“你也先上班去吧，有事再打你电话。”蓝佳妮想起来，“你俩电话都没人接。”
　　刘姨想起来，夜里着急，她把电话落在家里了。程利东摸出来看看，解释道：“没电了。”
　　蓝佳妮跟出程利东。“你帮我打听着，我想把房子卖了。”
　　“我这儿还有几万，你先用，实在不行再卖也不迟。”程利东也是一脸疲惫，有晨光透过窗子洒上他的下巴，看着硬硬的胡茬泛青一片。在她不在意的那些岁月里，程利东已经再不是当初的邻家男孩儿。
　　上午时分，蓝妈妈已经醒来，病房里留下刘姨，蓝佳妮出门。她去房屋中介登记房子，备注栏写上：急需房款，必要时价钱可酌情稍降。她能先拿着程利东的钱救急，可不能总拿着不还，人家也有父母。
　　从中介出来，又去收拾家里。只收拾些常穿的衣物和随身用品，带齐各类证件，至于家俱都是旧的，准备裹在房子里卖了。只蓝妈妈一人，东西并不多，收拾了两大包拿去快递公司托运。
　　当蓝佳妮一个人做这些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悲壮又迷茫。她已经破釜沉舟，却还没有找到通往未来的路。
　　在医院待了三天，蓝妈妈的情况已趋于稳定。蓝佳妮去办转院，被告之有人预交了五万医药费用。
　　“怎么会这么多，什么时候交的？”蓝佳妮一下猜到是顾聿铭，只想确认。
　　“入院当天交的，一个挺好看的男人，他要预交十万，可我们最多一次只能交五万。”太帅的男人，太不正常的交费，让收费的女孩子记得格外清楚。
　　先拿着从医院退回的四万多块钱，蓝佳妮带着妈妈住进了青川第一医院。一次次的开单检查，一轮轮的化验察看，蓝佳妮唯医生话是从，觉得把妈妈合并自己都交给了医生。
　　一周后，综合检查的结果出来，蓝佳妮忐忑不安的听候医生的宣判。
　　“心脏联合瓣膜病变比单个瓣膜病变手术治疗效果以及预后更差，同时病人伴有肺动脉高压、体循环栓塞等病状，手术危险性增大”。四十多岁的张主任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蓝佳妮，又看向程利东。
　　“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多大？如果不手术呢？”蓝佳妮战战兢兢的问道。
　　“依病人目前的状况，不手术应该是没有希望，当然如果手术，机会与风险的可能性应该是一半一半。”张主任看蓝佳妮乱了神，又道，“你们先考虑，尽快给我答复。”
　　蓝佳妮站起来，语出艰难：“医生，我选择手术，求您尽快帮我们安排。”
　　张主任抬眼看了看蓝佳妮，她的眼神格外坚定，只是她的神情透着深深的迷茫。
　　蓝妈妈的状况时好时坏，必须接受手术已是确定的事实。只是目前，还需要等待合适的手术时机。
　　手术在即，蓝佳妮小心的收起悲伤，开始想办法筹钱。当然程利东的钱她会先借上，当下救妈妈的命最要紧。然后，她犹豫着要不要先跟许小妍借点，再或者到时侯实在过不去，她豁出去跟姜牧川借点。
　　这边要装作无事的样子安抚妈妈，撒谎说只需要一个小手术，哄着她配合医生安心住院；那边又担心着，毕竟钱没拿在手里，心里总归放不下。蓝佳妮的日子，一天天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刻徊徘。
　　然后，在蓝佳妮不经意的一个瞬间，有房屋中介的电话进来，她的房子已经找到买主儿，并且，给出了她预想的价钱。此刻的蓝佳妮，真的需要这样让她稍稍安慰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这一段的蓝佳妮让我觉得，她要是有个兄弟姐妹多好，那样父母有事的时候总能相互支撑。




☆、第五十五章

　　蓝佳妮又回了一趟老家,因为房屋中介说有合同文件,必须要她的亲笔签字。蓝佳妮签完字，又回家里收拾了一遍,里里外外看了够,不觉眼泪掉下来。
　　这个房子承载太多,这里见证了爸妈的爱情，见证了蓝佳妮的成长,这里是家是爱是她归来的地方。想当初爸爸离开，妈妈一个人的工资又养她又还房款,咬牙坚持也不舍得把这房子卖掉,可如今却败在她手中。
　　蓝佳妮在不舍的回望中,离开了她曾经长大的地方,今后，她再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因为有个部位的处置还需考虑，蓝妈妈的手术方案还在研究中，蓝佳妮忐忑不安却唯有等待。程利东被蓝佳妮赶回去上班，她不好意思因为自家事情耽搁他太多。
　　蓝佳妮每天泡在医院里来来去去，有一天竟在张主任的办公室，遇见了林秀媛。两人狭路相逢正面相遇，彼此客气的打声招呼。
　　知道了蓝妈妈入院的情况，林秀媛柔声建议：“要不我联系下我的老师，看他有没有好的建议？”
　　蓝佳妮当即同意。既然蓝佳妮和林秀媛是熟人，第一医院和加州医院又是国际交流医院，医生自然没意见。
　　傍晚时分，林秀媛打来电话：“说她的老师会从美国过来，必要的话他可以亲自操作手术。”蓝佳妮天天乌云密布的日子终于看到一线光亮，她一再真诚的谢谢林秀媛的帮忙。
　　第二天下午，美国教授在林秀媛的陪伴下出现在第一医院。而且，蓝佳妮旁听了整个手术方案的讨论过程。
　　可是，讨论的结果却把蓝佳妮刚刚升腾起的一点光亮又惨忍的压了下去。美国教授的意见和国内医生的建议大致相同，虽然国外这种情况的手术成功率比国内高一些，但基本上相差不会太多，换句话说，谁都不能抱太大希望。
　　“林小姐，你能帮忙让教授实施我妈妈的手术吗？”蓝佳妮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手术成功率哪怕高一点点，对病人来说有可能就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这种没有把握的手术，很多人应该不愿意接手。”一旁的张主任实话实说。
　　“张主任说的是实话，不过我尽量试试看。”林秀媛并没当下拒绝。
　　蓝妈妈的手术时间终于定下来，主刀医生就是美国教授。蓝佳妮对林秀媛感恩戴德，谢谢她对她们母子的帮忙。林秀媛笑得云淡风轻，随意对张主任解释，她们是很好的朋友。
　　一切准备停当，蓝妈妈今天下午就要进入手术室。
　　“佳妮？”母女俩在病房里，蓝妈妈轻唤女儿，她今天的状态格外好。
　　“嗯。”蓝佳妮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微笑着应她。
　　“我闺女是大了，当妈的指望上了。”蓝妈妈怜爱的瞧着女儿的模样，淡声道，“妈要有什么事儿，你一个人要冷静，别太难过，要先知道照顾自己。”
　　一句话，娘俩的眼角边都有些湿湿的。蓝佳妮抹抹眼角的泪，勉强笑着说：“瞎想啥呢，就是一个心脏的小手术而已。”
　　蓝妈妈也笑笑，轻声道：“妈都知道，妈也想活着，想看着你，妈是心疼我闺女，跟着我受拖累。”
　　蓝佳妮有些哽咽，故作轻快道：“您得好好活着，有妈在我才是宝儿。”
　　“我这么好的闺女，妈真想看看是哪个男人这么有福气。”蓝妈妈慈爱的目光，伸手摸索蓝佳妮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