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和苏展鸿笑得合不拢嘴,苏展鸿连拍秦子俊的肩膀,“都是一家人,没回回来吃顿饭就这样,子俊,你这孩子被你妈教得硬板了。”
无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芸瞪了一眼。
苏展鸿却不觉得是个事儿,“我是把子俊当儿子看,别人我还不说这话呢。”
自从上次和叶淑英在医院大吵一架后,刘芸回来也认真反省了一番,觉得自己说话也是冲,过年都没和叶淑英打个电话,两家人的联系越来越少,到底对阿炔不好。
四个人进了客厅。
苏炔跟在妈妈旁边安安静静地坐着,老实装装病,没精打采。
刘芸立即让张妈把熬好的姜汤端出来,让她趁热喝了。
秦子俊朝客厅周围张望,“姐和姐夫呢?”
苏展鸿捯饬烟袋,指了指楼上,“婵婵被凌薇那丫头撺掇上楼了,你姐夫不放心凌薇粗手粗脚的,怕你姐摔了磕了,寸步不离跟过去了。”
刘芸听了呵呵笑,拍苏炔冷冰冰的手,“死丫头赶紧把身子养好,学学你姐,也怀上一个,到时候子俊肯定比小寒还贴心!呵呵,咱们女人家这一生哪,也就怀孕的时候能高高在上当女王当十个月,被男人不分前后的伺候着,舒坦!”
苏展鸿在旁边笑,“那你这一辈子舒坦得也够久了,三娃,三个十月呢。”
“闭嘴你!孩子们面前胡诌什么呢!”刘芸红了老脸,呸他老不正经。
秦子俊在旁边看的好笑,走到阿炔身边,亲昵地摸她头发,一脸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欢欣,“妈,您就放心吧,我这正努力呢,阿炔三个月内要是怀不上,您来找我!”
“啧啧啧,死孩子给我注意场合!刘芸更不好意思了,直训秦子俊,“你要真能让阿炔三个月有了孩子,将来你们的孩子我给你们带,你妈就别过来凑热闹跟我抢了!”
这话一出,秦子俊更是得意大笑。
苏展鸿也合不拢嘴。
就连过来端茶的张妈也跟着喜笑颜开。
只有在沙发里低着头用一头凌乱枯燥的卷发挡住自己那张死气沉沉面孔的苏炔,实在是,连半个假笑也挤不出来了。
寒渊就在楼上。
他对姐姐无微不至到这个地步了吗?姐姐一个人走路二十多年,难道怀上了他寒家的宝贵后代,连走路他都要在旁看着了?
脑海里无缘由翻过他一遍一遍信誓旦旦对她说过的话,他说他回来只是因为她,骗了姐姐的眼睛拖她下水也是因为她,和姐姐结婚更是因为她,他还是,他在为她守身如玉。
去他妈的守身如玉!
男人那张嘴,果然不能信。
而她在受过那么多的伤害之后,还要犯贱的忍不住偶尔会在夜深人静孤独无助的时候,一遍一遍想起这些话。
甜如毒药。
苏炔心里难受的不行。
那种像一根白绫一圈一圈缠紧心口不断拧紧的感觉,让她喘不来气儿。
既然如此看重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愿意和她生孩子,那么,寒渊,你是被雷劈坏了脑子还是就那么喜欢玩变态游戏,非要来招惹我?
对了。
他一遍一遍信誓旦旦对她说的那些话,无一不是在他和她做那件事的时候说出来的。
苏炔躲在阴影里苦笑。
果然是自己活该。
男人在床上的话,她竟然都听进去了,并且还记下了。
自己蠢,又怪谁?
活该现在眼睁睁看着姐姐窝在他的怀里,幸福得要命。
****************
“婵婵,你听话。”
“老公,家里很热乎的,都快夏天了,我不要穿那么多,我这几天很热,也很怕热的。”
楼梯上传来动静。
男人温柔低沉的声音,像无数根尖细的针一股脑扎进了苏炔的耳朵。
“听话,穿上外套,下楼呢,慢点走路行不行?”
似乎是无奈地低声笑了笑,男人从后面追出来,担惊受怕地拉住前面扶着栏杆下楼的女子。
女子一头清汤挂面的长发,像盛开的栀子,泛着初为母亲的芬芳。
“不要不要啦!”
苏听婵见自己老公追在后面又是担心又是体贴的,心里跟塞了蜜糖一样,甜腻腻的。
她是在楼上听见楼下的动静,知道妹妹阿炔回来了,就赶紧从小妹屋子里出来,果不其然,一下楼梯拐角,就听到了秦子俊的声音,阿炔肯定也在。
她欣喜地喊苏炔,“阿炔!”
苏炔脑子一震,瘦削的肩瑟缩了一下,趁着阴影还盖在头上,忙不迭挤出一个仓促的笑容,抬头,眼睛里已经伪装上淡淡的喜悦,“姐!”
她朝楼梯看过去。
目光缓缓地上扬的功夫,楼梯处追出来的身形笔挺的男人,幽深似海般的目光也在朝下看。
两道目光,唰唰,就这样猝不及防在半空中交汇。
苏炔毫无准备的瞳孔猛然急缩。
而楼梯上长身玉立西装挺阔的男人,明显也是毫无准备,微怔微愣。
四目相撞,撞出的苦涩与轻嘲,只有他们二人明白。
苏炔连忙敛下眼睑。
做贼心虚似的,悄然握紧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指骨绷直,指尖如心脏一般,寒凉刺骨。
嘴角却还不得不继续挤着那点不成笑容的笑容,“呵呵,姐,你慢点走。”
“这不是你回来了我高兴嘛,都等了你一下午啦。子俊今天也休息?”
苏听婵歪着脑袋好不轻快,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面色红润得比熟透的桃子渐渐氤出来的粉红还要细腻。
走下来,伸出手,苏炔忙伸手把她搀到沙发上坐下。
站在一旁根本插不进话的秦子俊喜笑颜开,“姐,你悠着点儿,没见咱姐夫在后头紧张你和小祖宗紧张地跟什么似的?”
苏听婵徐徐红了脸。
寒渊在后面站着没动,臂弯里还搁着一件苏听婵的橘色的外套。
也是淡淡的粉橘色,和苏炔身上那件长裙相差无几。
男人颀长的身形不动,有些懒散地斜倚靠着雕花木栏杆,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上面,在射灯的照耀下,根根皙白如葱。
峻挺轮廓上那双不动声色的眸子,如同暗光下汇聚的萤火虫的坟墓,明亮,却同时又黯然地,专注地,俯瞰着某个地方。
而他专注凝视的那个人,却早在匆匆与他交汇过一眼之后,低下了头。
薄红不羁的唇,微微沉敛,抿紧。
苏听婵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心想有点奇怪,他从不是任别人打趣的人,这么想着,便扯了扯身形挺拔的男人的西装衣角。
撅嘴低低地撒娇,“喂,老公,你怎么不说话。”
寒渊低头,看一眼楼梯下正仰头时刻专注于自己,一双清瞳里只映着自己的女人,又抬头,看一眼沙发上从不在他身上做过多停留的女人。
心情十分复杂。
这种见面的场景一定会尴尬的,早之前他就料到了。
见苏听婵的手在自己袖子上摸索,似乎在找他的手,他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朝苏听婵伸手,“来,牵着我的手吧。”
“嗯!”
苏听婵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十分好哄,又高兴了起来。
刘芸在下面看的直乐呵。笑着拍了拍苏炔绷直的膝盖。
凑过来窃窃私语,“哎哟,你看这俩甜蜜的。阿炔,还真别说,往前儿我做梦都没奢望过你姐能嫁给小寒这么完美的男人呢。现在看她幸福的样子,真是,傻孩子有傻福哟。你和秦子俊,我还是那句话,要加紧了哦。”
苏炔闷闷的,只不做声,被长卷发遮盖住的大半的沉默在暗影下的脸,缓缓地,机械的点点头。
交握在大腿上的双手,姿态十分安然。
没有人看得见,交握的手心冰冷的汗与不断绷直而凸出的经脉。
好累。
好难受。
一分一秒也不想呆。
这里面的人没说一句话没做一个动作,对她来说,是绝对的伤害,也是绝对的折磨。
还要煎熬多久才可以回家?
就算回家要被秦子俊拖上床,她也不要呆在这里,受着这样的不能说也不能露出一点破绽的极刑。
原来,在她心里,眼睁睁地目睹他和姐姐相亲相爱,比什么都痛苦。
174.【VIP174】眉目传情
但现实毕竟是残酷的。
等苏炔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被秦子俊拉着站到了姐姐和那个人面前。
秦子俊正和对面贴着姐姐身体的男人握手,谈笑言欢,苏炔没心思听清楚,大约是秦子俊在揶揄他厉害,新婚数月就让姐姐肚子有喜了。
寒渊一手搂着苏听婵盈盈一握的细肩。另一手不咸不淡的伸出来,与秦子俊交握,从苏炔的角度看过去,那只纤长修白的手在光下散发出来的温度,与他薄唇边散漫挂着的一撇寡淡的笑意,并无两样。
俊逸冷酷的轮廓上,休想看到多余的表情,就是那么淡漠着,绅士侃侃,却没有多少热络可言。
完全不似一脸热切笑意的秦子俊。
“姐夫,我比你早结婚两年,却叫你赶了个先,面子上挂不住啊,你这都要当爸爸的人了,发表发表感想啊!”
秦子俊笑嘻嘻的,有点不正经。
苏炔在旁边站着,持续装木头。
秦子俊越是这样傻帽,她那张本就没有多少面子的脸,更是被他挥霍得糟糕透顶。
抬眸,橘色暖光下,偷偷摸摸朝他看过去。
冷不丁就撞上一汪如墨般浓郁流动的深潭,黑暗的井,撞上去,险些就掉进了危险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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