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招,我全招。”蛇打七寸,颜珏清楚颜良身上所有“七寸”。
颜良什么时候溜走的颜珏不清楚,她脑海中只反复响着她弟弟说的那几句话:佟伟出院来找过他,俩人各找帮手打了场群架,佟伟和他差点被学校开除。而在颜珏回蓉北后,厉铮去过她家三次,两次家里都是有事的。
一次是爸爸卡痰呼吸困难,刚下飞机的厉铮一字没说背起爸爸直接下了四楼,送去的医院;再一次就是他学校这事,当时颜良吓死了,生怕被家里知道爸妈气出个好歹,还是厉铮悄无声息的平息一切,再安排他来蓉北读书。
厉铮总是这样,默默的把一切给她准备好,颜珏真怕有天这份像空气一样的爱没了,她还能否呼吸。吸吸鼻子,颜珏开门出去。
厨房里,厉铮在往锅里倒油,颜珏也是住在一起后才知道他会做饭的。他做饭没有饭店大厨那股鲁智深倒拔垂杨的霸气,不粗鲁,也不斯文,样子却是认真。每次看他做饭,颜珏总想起自己学生画画时的谨慎,好像生怕一个有失就毁了一副“作品”。
她几步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蓉北到余杨的机票你买的是打折的还是原价?”
厉铮手中锅铲一顿,几秒钟反应后,“Chris订的,六折?”
“航空公司就抓你这种大头蒜,下次再去别瞒着我,票我提前订,两折,咱俩一起回去。”颜珏头贴着厉铮的背,第一次觉得满身葱花大蒜味道的男人那么好闻。
“好。”
“厉铮,我想吃醋溜土豆丝。”
“没土豆了。”厉铮手肘一收,蹭蹭颜珏的小臂。
“我去买!买回来给我做!”她倏地松手,快速离开。两秒钟后厉铮听到大门打开再关上的声音,他知道颜珏知道了真相,他欣喜她没对她说那句“谢谢”。
爱是信仰,他们只需相互崇拜,互相依赖,无需感谢。
菜场离住处有段距离,颜珏拎着那五颗土豆往回走时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了。汀岛B座楼前广场上,一辆他们刚回家就停在那里的黑色奥迪在颜珏从旁经过时,车门突然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下车后拦住颜珏,“小姐,先生想和你谈谈。”
女人好比香水,你永远指望不了范丽雅这种第五大道有天能成天后级的迪奥;家长好比大笨钟,就算年头再多岁数再大也从不放弃隔断时间就对你来次行为约束。
颜珏的外公濮稼祥就是“大笨钟”里的佼佼者。
【今年天气变化多,昨天家里暴雪,私语坐的那辆车就不幸追尾了,所幸小作者我除了头磕了下有点小晕没啥大事(回家就码了1500字不算大事啵)。在正文尾提醒亲爱的读者们出门注意安全,北京的亲做好防尘,祝大家平安康泰。】
信仰
第十五章
我相信厉铮,就像我从未质疑自己的信仰。
颜珏印象中的外公是一幅经年的蜀绣,纵横色泽间除了逐渐褪去的华丽外,还有就是经久不去的坚持和固执。蜀绣坚持自己高贵细腻,外公固执他所有的决定都是对孩子最好。好比此刻刚落座奥迪里的颜珏只看了濮稼祥一眼,就知道外公又想对人好了,不过这次“好”的对象不再是他女儿濮云岫,而成了颜珏她自己。
手里五个土豆捂热了四个,颜珏沉默的态度终于逼得老爷子先开了口。濮稼祥清下嗓子,“几年没见,你妈就教你见了外公不叫人的?”
“我妈都没爸了,我哪来的外公。”颜珏低着头,安静捂热第五只土豆的态度让濮稼祥想发脾气都不能。谁让疼颜珏妈妈最多,管束她也最多的是他,谁让当初那个叫嚣着对濮云岫说她敢和大她十三岁的男人结婚就打断她的腿是他,谁让女婿傻了之后逼着女儿离婚、不离直接断绝了父女关系的那人都是他濮稼祥呢?
现在好了,当倔老头遭遇脾气更倔更臭的外孙女时,他哪还有立场赢,濮稼祥又咳嗽一声,“房子被烧了?”
“你人不都找到这儿来了?”还问。
土豆在手里不止热了,还被捏软了,颜珏吸口气,终于松口叫人,“外公,你有什么事直说吧,楼上在等我吃饭。”
“我不同意你和那小子在一起。”
濮稼祥的话让颜珏笑了,妈妈说得真没错,自己的性子还真是和外公像,都是直来直往的,连强制武断下命令都不藏着掖着。
她余光看着这个八十八岁高龄还依然混迹蓉北商圈、依然想干涉子女婚姻的老人问,“外公,你不想我和厉铮在一起是因为他就一只耳朵吗?”
“就一只还是残次品……”
濮稼祥吹胡子承认的样子让颜珏脸上笑意更浓,“可外公,我偏偏就爱残次品了。”
她扯扯手里的塑料袋,把袋子里紧急集合状态的土豆五兄弟驱赶开,“外公,没事我走了,知道你没那个兴趣上楼吃我们的粗茶淡饭,就不邀请你了。”
“混球!”颜珏手还没拉开车门,头直接挨了濮稼祥一下,“你妈犟是犟,可也没想你这样我话都没说完直接开门就走的!”
揉着后脑勺,颜珏低头翻白眼,换了她妈,是不会反驳也不会抵抗什么,因为她妈压根连这辆车都不会上。
“要说什么说吧……”颜珏捧着土豆又坐回位子,她看着外公吹胡子瞪眼一会儿,再看他朝前排助手要了一个牛皮纸袋,最后看那个纸袋落到自己怀里。
“看看吧,看完你就知道你的那个残次品是不是真和你想的那样喜欢你,你俩不合适。”濮稼祥怒其不争的看着他最中意的晚辈,内心百感交集。
他一共有过六个孩子,夭折了一个,当兵战死一个,剩下的三子一女里濮稼祥最疼的是女儿濮云岫,可惜性子沉静的女儿却做出几个子女里最叛逆的事情——二十岁那年高中刚毕业死活就嫁给了从农村来城市交换学习、大她整十三岁的民办教师颜峻民,还是先斩后奏型的,等他知道时,俩人结婚证都度完俩蜜月了。
濮稼祥不理解女儿的爱情与婚姻,就好像他不能容忍自己颜珏和那样一个人在一起一样。
“小玉,你还记得不,你名字是我起的,玉珏玉珏,玉中之王,你是外公最喜欢的孩子。外公没指望你能继承芙蓉里,因为你不喜欢,可外公希望至少你能生活幸福,别和云袖那丫头一样,和那个姓厉的分开吧。”
作为芙蓉里的创始人兼董事长,濮稼祥在蓉北乃至全国的玉石界都是举足轻重,而他此刻在外孙女面前的坚持却多了几分惶恐的低三下四。他真怕颜珏和她妈一样,固执坚持,最终“不幸福”。
颜珏摩挲着怀里的土黄色纸袋,抬头朝濮稼祥一笑,“外公,你都说了不勉强我继承芙蓉里是因为我不喜欢,那我就更要和他在一起了,因为我喜欢。”
颜珏开车门准备下车,腿迈出一只时又停住了动作,她拿着牛皮纸袋钻回车里,朝濮稼祥扬扬手后扔在座位上,“这里面的东西我就不看了,都多少年过去了,你阻挠小辈儿恋爱的方法还那么一成不变,刨人家底,刨人家祖孙三代,再总结一句门当户不对什么的。濮董事长,我才不管厉铮的家庭是出了杀人犯还是出过领袖伟人,我就是喜欢他,要和他在一起!”
“他有喜欢的人你也和他在一起?他真喜欢的未必是你!”颜珏下了车,濮稼祥头探到车外冲着外孙女背影喊,“这么说你也不看?”
牛皮纸袋攥在濮稼祥掌纹交错的手里,却换来颜珏一句坚定:“不看!”
“你当你不看我就没折了”,濮稼祥气呼呼钻回奥迪,眼神却坚定不移,“王秘书,明天把这份资料的电子版发她邮箱去,一分钟一封,我就不信她不看!”
他坚信,只要颜珏看到那份资料,就绝对不会再和那个姓厉的残次品在一起了。可濮稼祥不知道,颜珏相信厉铮,就像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信仰一样。
土豆被颜珏捏软了,晚餐的土豆丝成了土豆泥,丝滑口感混着厉铮那天晚安的吻陪着颜珏酣梦一夜。清晨,照顾厉粒的刘阿姨来时,厉铮已经提前走了,他有会。走前厉铮和颜珏说了好几个抱歉,抱歉不能送她。
颜良就想不通了,前一秒还和颜悦色送姐夫出门的大姐,怎么就忍心动不动就揪自己耳朵呢,耳根疼的他嗷嗷直叫,“姐,你咋这么差别待遇,就揪我耳朵,咋不揪姐夫的呢!”
“瞎叫什么呢!”颜珏手上一使劲,直接把颜良拎出了门,“厉铮什么时候和你一样到时间不去上学了!”
“我那不是想陪厉粒玩儿会儿吗?哎呦……”大门关上,颜良的声音也随之消失在门后,屋里饭桌旁的小姑娘眼珠莫名转了一下。
下午,一场小雨晴天里意外地降临了蓉北。头顶着太阳,颜珏拿手遮着头急匆匆往办公室赶。她算服了系主任那脑子了,开学典礼就在明天下午,他老人家可好,校长讲话里需要用的那几个数据硬是让他给弄错了。
“优选率、优选率……”拿钥匙开了办公室的门,颜珏快速进屋、落座、开电脑,没记错的话,07、08、09那三届的学生优选率她是暑假前整理好的。搓手回忆的功夫,电脑开机结束,颜珏拉出键盘,点开浏览器,输入邮箱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