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浅微张着嘴看着他,表情木然,但眼睛里全是无措和茫然,她一毕业就结婚,算起来其实年纪还小得很,这些怀孕生养的常识其实少得可怜,书上看的,只是说如果突发状况引起腹痛或出血,才是危险情况。疼吗?好像全身都疼,但肚子倒是没什么反应,出血应该更是没有的。她许久才张了张嘴说:“不知道,应该不会怎样吧?”
肖牧之一头的汗,嘴里叨叨念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棼”
可是才说完没事,就见池小浅的脸色变了。她突然捂着肚子紧紧拽他的手,“去医院,快……去医院!”
肖牧之一下子跳起来,扶她却扶不起来,当即打横抱起她往外走,却像没头苍蝇一样,腿重重撞到了沙发扶手上,他却毫未察觉,继续抱着她往外跑,跑到车前才发现车钥匙还在屋里,骂了一句该死的。
“你别急,先放我下来,你进去拿……”池小浅其实还只是觉得小腹有些抽搐,痛倒还不是太痛,只是吓得全身绵软。
肖牧之这时候已方寸大乱,池小浅叫他放下,他就放下,让她靠在车门旁,自己连滚带爬冲回去拿钥匙。就那么两三分钟时间,他再出来时看到面前的池小浅却连腿也软了……刚才她还能靠着车站着,现在却捂着肚子蹲在车旁了。
“小浅!”他抱起她,呼吸急促得可怕,一只手摁下遥控车锁开关,第一次觉得剪刀门自动打开的速度慢得叫人抓狂。她将小浅放上车座,然后一脚油门飞窜出去。“小浅,马上就到了,你别怕……”其实他很想扇自己几个耳光,刚才她才刚摔倒时就该直接送她到医院,他全然忘了是为何才会摔倒,自虐地觉得就是自己耽搁的那几分钟让她这么疼的。他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自己花重金开发打造的这京港别墅区,什么林中住宅,什么远离喧嚣,该死的离市区医院那么远!
池小浅蜷缩在车座上,全然听不见耳边任何声音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腹间,一丝一毫的抽搐都被害怕的心理无限放大,痛就更痛起来。那痛觉潮水一般,一波一波,腰间酸胀异常,小腹里像有一只手拽着她的五脏六腑往下拉一样。那痛是叠加而来的,又一阵绞痛袭来,腿间一热,她立刻哭出声来,“肖牧之……救我……单”
此时车子已经冲进医院,肖牧之从驾驶座跳下来,绕到另一边去抱起她,却被座椅上那一滩红色惊得倒退几步才站稳。他烧红了眼,一边跑一边狂吼着喊医生。这医院是穆以辰的产业,医生护士都认得肖五少,一刻也不敢怠慢就迎上来接治。肖牧之把池小浅放上急救的推床,这才发现她纤细的足踝,已经被流下来的献血染红,血再蹭到雪白的床单上,是一盏盏被蹂躏凋零的残红花朵。池小浅再一次面对那种深不见底要将人吞噬的恐惧感,上一次,是江衔要侵犯她的时候。那一次身边没有一个人可求助,而这一次,她死死拽着医生的手,仿佛那就是救命稻草一般,“医生的……救孩子……”
肖牧之呆立着看她被推进急救室,看着那缓缓关上的门上,鲜红如血的“妇科手术室”几个字,许久,才浑身脱力地靠到墙边。他摸出手机,抖着手给陆少勋打电话,那边很久才接起来,他开口一声“四哥”,就哽咽住好久说不出话来。
陆少勋来得很快,从团部到医院,分明要四五十分钟的车程,他却把车开得不要命一样,十几分钟就到了。他电梯也没做,从楼梯一口气冲上来,却在手术室门口,在肖牧之面前软了膝盖,差点跌下去。
“小浅……呢?”开口也是支离破碎,不成声调。
肖牧之抬手指了一下妇科手术室,别过脸无法言语,此时手术室的们开了,医生一出来就被他俩猛地拽住,“她怎么样了!”
医生被吓了一跳,随即一脸无奈地说:“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现在母体出血严重,要立刻做手术取掉胚胎。”
陆少勋手垂落下去,整个人倒退了一步,肖牧之则转过身,一拳砸在墙壁上。
“你们谁是家属?手术要签字。”医生把术前告知书递到他们面前。陆少勋僵着手接过去,却一眼就看到上面写着“术中意外大出血风险”“子宫穿孔风险”之类的字眼,一下子松了手,笔落在地上。
“我不签……我签不了。”陆少勋这辈子签的军令状不可悉数,但此刻他是一个窝囊的逃兵,一败涂地,不敢面对。要他亲手签字答应接受这些风险吗?他承受不了!他已经无法再承载任何一点儿关于她的风险。
肖牧之不懂这些手术,只当他是舍不得拿掉孩子,又思及池小浅今天所受之伤害,是拜他陆少勋前女友所赐。心中无处宣泄的怒火一下子烧热了脑子。
“你他妈混蛋!”他一个转身,提起拳头照着陆少勋一拳就打过去。
..
正文 第九十四章 会再有,但再也不会是这一个
肖牧之那一拳过来时,陆少勋正陷在对手术风险的恐惧中,失了平日里那份敏锐的反应力,虽偏了偏头,避过了最强的劲道,但还是被打中鼻子,生生踉跄了一步。8这一拳倒像一桶冰冷的水,猛地泼醒了了他——再不签字,小浅会更危险!于是他慌乱地拾起笔,在知情书上歪歪斜斜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只是那笔仿佛不是笔,却像一把利刃,签下每一个笔画,就是划在心上一刀,血肉模糊地。就这样,不愿签,却是不得不签。
医生拿着签好的知情书交给助手,然后转身进了手术室。手术中的灯再度亮起,红得像沸腾的血,刺得陆少勋睁不开眼睛。红的还不止是那灯。刚刚肖牧之那一拳打来的时候,他还木然未觉疼痛,而此时,温热的液体伴着剧痛,缓缓流下,他伸手一擦,手上殷红的一抹。他本就被池小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逼得几近疯狂,而肖牧之这一拳带来的痛和血,恰好刺激了他体内嗜血的细胞。而且今天的前因后果他还不清楚,只知道小浅跟他在一起出的事,一下子把心里的火全撒往肖牧之身上,就好像瞬间找到了发泄的渠道。这么几重念头兜头而来,他转过头死死瞪住肖牧之。
肖牧之刚那一拳还没打够呢,此时见他瞪自己,也硬着脖子逼视他,“小浅有个三长两短……”
“她是我老婆!”陆少勋愤然打断他的话,不愿意听到看到别的男人为池小浅这样理智全无的样子,哪怕那是自己的兄弟。
“你还知道她是你老婆!”知道你还拦着我不让收拾李眉远,知道你还让李眉远有伤害她的机会!这些话肖牧之都懒得说出来,却再一次将拳头挥过去。于是,两个血红着眼的大男人扭打成一团棼。
要论拳脚格斗,肖牧之必定打不过陆少勋,可此时两个人为了各自心头莫名的怒火和不甘心,都只是蛮横的泄愤,哪儿有什么套路拳法可言,倒像两个不讲理的蛮小孩一样。手术室外的走道上原也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几只供人歇坐的椅子被撞得东歪西倒。
“陆团,肖董,哎别打啊!”肖少送人来医院,院长听闻后正匆匆赶来,只怕医生护士哪儿有所怠慢,哪知道一到妇产科就看到陆四和肖五两位爷打得不成样子。
边上护士也赶忙上前劝架,“是啊是啊,别打了,里面病人也需要安静!”听到病人两个字,两人都是一愣,同时松开了手担。
肖牧之看面前的院长一眼,指着手术室的门面无表情地说:“用最好的药,最好的病房。”说完朝院长扇了扇手。
“肯定肯定,那您先忙着,我就先回办公室了。”院长看他手势,忙带着医生护士脚底抹油地走了,两位爷这架势,他杵那儿只怕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陆少勋重重地在休息椅上坐下,就仿佛全身脱力一般。
谁也没再说话,只是都不停抬头看手术室外的时钟。陆少勋一会儿觉得那时针可恨,像被腻住了一般,走得那样慢。一会儿又觉得走得太快,都过了这么久了,他的小浅还没出来。这种煎熬好似钝刀割肉,让人久痛难捱。
叮一声轻响,陆少勋和肖牧之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冲上前。手术室的自动门缓缓打开,池小浅躺在滑轮病床上被推了出来,双眼紧闭,面色如纸。
“小浅……”陆少勋一边跟着病床走,一边颤声唤她,可她死死睡着,没有一丝反应。
“病人现在麻醉还没退,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醒过来。”护士见陆少痛心成这个样子,忍不住出声安慰。
其实麻醉药效并不是太久,但意识逐渐回归小浅身上的时候,却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般长久。她先是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慢慢地,又有了痛觉,但却不知道这痛觉是来自身体的哪一处,像全身被沉入充满冰凌的幽暗深潭之中,冷得发疼。逐渐逐渐,眼前的黑暗好像打开了一丝缝隙,有灼眼的光亮透进来,然后身上的疼痛慢慢集中,变得越来越强烈,最后汇聚到下腹,如有利器在里面戳刺翻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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