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回想到姐姐,一时有些头痛,换上自己的衣服,她拿着拖把抹布开始打扫客房。
为了节省开支,五个服务员被开除了三个,如今虽然没有多少客人,可房间还是需要打扫,孙回双休日回家的时候便做起了帮工。
服务员于丽起初还担心她不会干活,谁知孙回手脚利索,上手极快,两人时常边干活边聊天,孙回拧干抹布冲她喊:“我带了披萨,给你留了一盒,你待会儿带回家里去吃!”
于丽笑道:“谢你了。”她在南江市没有什么朋友,大家外出打工,生活艰辛,整天忙忙碌碌,连个聊天的对象也没有。
孙回倒是个小太阳,谁找她说话她都愿意听,待人又和善热情,丝毫没有鼻孔朝天的大小姐样子,只把于丽当做普通人对待。
于丽道:“我还是不敢追他,他可凶了。”
于丽春心荡漾,暗恋出租房的隔壁邻居,据说邻居高大帅气却凶神恶煞,孙回难以将这两条特点结合在一起去想象。
“那你今天就请他吃披萨呗,吃人手段,以后让他帮你换个灯泡搬个煤气,他肯定不会推!”
于丽急切希望能和对方有进展,披萨虽说不是多贵的食物,但对于一个月只有一千八百块工资的她来说,根本就买不起这种“奢侈品”,相信与她同住在阴暗潮湿的一楼的邻居,也不会去买这种东西吃。
南江城寸土寸金,于丽租住的地方是农民房边上的自搭房,主人家砌上几排砖,每月收一百五十块钱的房租,远比孙家旅馆每月交两百五所谓的包吃住便宜多了。
于丽下班到家,在外头的公用水龙头下洗了洗头发,周围都升起了炊烟,大伙儿都下班回来了。
租住在这里的人大多在工地或者饭店打工,偶尔有几个大学生会选择住着主人家的农民房,年前有许多人都退房回老家了,这会儿又有房东带着来找房子的人到处参观。
于丽擦干头发,拿着披萨敲了敲门,江兵转过头来,见是她,便往外走了走。
于丽看了一眼屋内,问道:“有人看房子啦?”
“是啊。”江兵半个月前申请到了宿舍,房子还有一个月到租,房东便抽时间带人来看房。
于丽将披萨递给他:“我朋友给我买了这个,我一个人吃不完,就拿来跟你们一起吃,你吃过饭了吗?”
江兵刚煮了饭,索性邀于丽一起吃,炒完最后一道菜,忽听外头传来“哗哗”的水声,不一会儿又是一阵“乒呤乓啷”,随即摇摇欲坠的大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
江兵喊道:“我不想赔钱,你轻点儿!”
来人光着湿漉漉的上半身,头发和下巴还在滴水,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白雾似的寒气从他的皮肤上冒出来,肩胛锁骨处有些淤青,下巴上还涂着药水。天寒地冻,他刚冲了一个凉水澡。
于丽刚摆好碗筷,见状后赶紧道:“何洲,我来蹭饭了,带了盒披萨过来!”
何洲抓起脏衣服,擦了擦身上的水,半干后他才从简易布衣柜里拿出一件毛线衫,边套边回应:“哦,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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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灯泡的瓦数低,光线很暗,桌上的一荤两素暗淡无光。
搭伙吃饭能省下不少钱,江兵和何洲每天都在一起凑合,他们俩共住一间屋子,里头用帘子隔开,如今江兵要去住宿舍,何洲也不打算再租下去,对面有一间屋子更加便宜,半地下室的结构,只有一扇窗户露出地面,每月租金只要一百。
何洲的话很少,吃饭的速度倒快,他脸上的淤青还未褪去,嚼动间淤青在灯光下变换着颜色,配上一双单眼皮,整张脸刚毅中透着几分戾色。
另一边的江兵人高马大,竖眉方颐,面无表情时一脸凶相,吃饭倒是比何洲斯文一些,不过速度也不慢。
于丽不知道该不该跟他们抢食,见到何洲夹起披萨三两口便消灭了一块,她说起了孙家旅馆。
“旅馆生意太差了,已经开除了三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除我,生意看起来是不会好了。”
江兵说道:“北站停了,生意肯定要差,我这几天看那边搬走了好几家饭店,听说要停两三年,三年之后还不一定能扩建好。”
于丽点点头:“听说是这样,人一下子就少了,我看旅馆也撑不了多久,这样下去每天都亏本,如果我是老板,早就退租关门了。”她见江兵不吃披萨,指了指盒子说,“你也吃啊,这是我老板小女儿带来的,她特地给我留了一盒。”
这时间孙回刚吃上饭,她把最后一盒披萨给了于丽,自己也没吃够。
孙母正在和大女儿打电话,怪她太宠妹妹了,“给她吃那么多,你看看她现在重了几斤。”
孙回一听,刚塞进嘴里的红烧鸡肉就有点儿烫了,眉毛挤在一起,深思熟虑后她还是吞了下去,发誓只吃这一块。
孙迪在电话那头道:“多点肉好,白白嫩嫩的多可爱。”
孙母嗔她:“你当她还是小孩子啊,已经不小了。”说了几句,她又道,“下个礼拜记得和东年一起过来,你二姑妈看样子是不行了,你大伯他们现在轮流守着她,该买的也都买齐了。”
孙回的二姑妈刚过了四十九岁生日,五六年前被检测出癌症,术后本以为康复了,可去年再次复发,生老病死听天由命,医生劝她出院回家,不用耗财在治疗上了。
孙回不知道孙迪将如何应对,第二天元宵节,姐姐孙迪推说有事不能回家,孙回吃着汤圆,被孙母抓着问东问西,她只能咬紧牙关不出卖姐姐,可有秘密不能说,她实在憋得慌。
返校途中她啃完了两只苹果,嘴里充实了,她才舒服了一些。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九点,大家都窝在被窝里边完手机边聊天。
学校不允许大一新生带电脑,夜生活实在寂寞,她们只能返璞归真,不过某些人网瘾难治,室友符晓薇在网吧里泡了两天两夜,这会儿已经面无血色,剩下了半口气。
谢娇娇夺过孙回的包翻找零食,最后只翻出了两只苹果,她撇了撇嘴,指指呆坐在椅子上的符晓薇说:“别跟她说话,她在睡觉呢!”
孙回顺手摸出一百元递给她,用假声问:“睁着眼睛睡啊?”
谢娇娇扣押了一只苹果当做利息,说道:“没睁,她眼皮合不拢,看起来像翻白眼一样!”
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煞是恐怖,孙回不由想起了躺在病床上的二姑妈。
她上周去过二姑妈家里,卧室被整得密不透风,边上支了一张木板床,晚上有亲戚轮流守夜。二姑妈骨瘦如柴,口渴了只能用吸管喝水,枕头边上随时搭一块毛巾用来擦口水。
可怜二姑妈早年离异,独子犯了事儿被关进了监狱,临老无人照料,只能靠一干亲戚推三阻四,最后还是拿出了孙家爷爷留下的七万存折,大家才勉为其难做好事。
孙回不知为何想到了二姑妈,许是血缘作祟,冥冥中总有一些事情无法用科学解释。
三天后的夜里孙回梦到二姑妈,躺在平房外的摇椅上,边上是母鸡啄米,二姑妈叮嘱孙回:“你要帮帮你哥哥呀,我就是不能放心他,等他出来了,你帮我照顾好他,要不然我会找你……”
孙回喊道:“二姑妈你别来找我呀,关我什么事!”可在梦里她发不出声音,嘴里灌了半天的冷风,也吐不出一个字,最后她气呼呼地醒过来,接到家中电话,二姑妈去了。
孙回目瞪口呆,找辅导员请假,收拾了东西后立刻赶回家中。
半途接到孙迪的电话,孙迪焦头烂额:“你姐夫说不去,这怎么行啊,家里那些人要怎么笑话我!”
孙回小心翼翼道:“那你就实话实说吧,明明是姐夫有外遇,他对不起你,爸妈不会怪你的!”
“对,他们会恨死我,然后全家都被人笑话!”
山鸡一旦变成凤凰,绝不会再让自己变成山鸡,孙迪扬眉吐气了两年,万万不会轻易舍弃谭太太的身份。
这几日她一直在查彭昕怀孕的事情,她跟谭东年结婚两年,肚子空空荡荡,彭昕只跟谭东年好了两个月,竟然就有了孩子,她不信这个邪,非要抓到彭昕的把柄,这边儿还没理出头绪,家里竟然就出了丧事,孙家女婿假如不出席二姑姑的丧礼,那等待孙迪的只有喋喋不休的议论和嘲笑。
可孙回也无能为力啊,谭东年有手有脚,有车有房,她总不能上门绑架。
孙迪说道:“现在他又不肯接我电话了,我换号码打过去说不上两句他就挂断,我把他手机号给你,你打给他,就说离婚的事儿有的商量,先去参加了丧礼再说。”
孙回眼睛一亮:“你想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