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你不该问。莫说纪律里不允许,光是‘方生’这个身份就是高度机密,就连齐平远夫妇都不知道。而且,知道得越多,就越难抽身,从一开始他就想把你送回来,千方百计的保住你,又怎麽可能让你越陷愈深。他你还不知道,对你怎么放心得下?”
这话林品言听着,不知道自己该感动还是可笑,放心不下她的他还不是把她放在卫城里不闻不问了八年。
“那现在又为什么告诉我?纪律不存在了?还是修改了?”
“组织上决定撤销这个代号,既然已经不存在,已经不算最高机密,你还没有彻底脱离,告诉你也不算违反纪律。因为‘方生’死了。”
姚语欣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找出一张英文报纸,递给林品言。头版头条硕 大的标题写着:“肖柯集团总裁肖铭冬遇刺身亡,警方正在全力追查凶手。”
那是一个月前的新闻,原来一个月前他已经死了。
“他和我们不一样,只有死,他才能彻底的离开。”
“是谁下的手?”
问这话的时候,林品言目露凶光,她的男人谁敢动,那就是不共戴天。
“维克多。”
“是他?为什么?他身份暴露了?”
姚语欣摇摇头,“尽管维克多千方百计地想抓桩方生’,但都一直无果。而这次,是因为你。试问像维克多那样骄傲的男人呢哪里容忍得了别人公然横刀夺*?这样的奇耻大辱,不报难快。”
维克多伊万塔瑟洛夫,咱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他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维克多会对付他,会要他的命?那他为何还那么做?毁了我,也把自己放在危险里,这对谁有好处?”
“这件事上我也是受益者,他连我都瞒着。而你在当时必须走,因为上校正在调查内鬼的事儿,如果落在他手上,会比落在维克多手里惨上不止百倍。为了帮你彻底洗脱嫌疑,他策划了这一切,还替你找了个替死鬼。”
姚语欣又找出一张报纸,这张报纸有点旧,但上面的标题比上一张还要触目惊心。
“WY集团总裁特别助理于今早被人发现死于第五大道的巷子深处,她衣衫褴褛地趴在垃圾堆里,全身上下布满伤痕。经警方尸检报告显示,她体内含有大量亢奋药物成分,警方初步裁定她是被人活活论肩致死。”
报纸上还附有美奈的照片,她比上校夫人死状还要惨,姣好的面容已经扭曲,嘴巴像是呼救的张开,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还泛着红黑色。大腿上还留有已经干涸的血迹,地上也能看见污秽不堪的痕迹混杂着血迹斑斑。
这个场景……林品言曾经在见过,在梦里。美奈就像这样不堪地躺在巷子深处,瞪大的眼睛人对着她笑,笑得无比阴森!“总有一天,你的下场会跟我一样!哈哈哈哈……”她就是这样被惊醒。
林品言拿着报纸全身颤抖,像是被吓着了,更像是气得全身颤抖,“他这算什么?用他的命换我的命吗?他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什么都瞒着我,替我做了所有的决定?真以为这样我就该感谢他吗?当初离开也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他以为自己是什么?是神吗?可以主宰一切,自私主宰我的命运?”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个圈子里藏着多少常人想象不到的痛苦和恐怖,从他被组织选中的那一刻开始,除了离开,他再没有别的选择。他不想让你像他母亲那样,守着提心吊胆和思念度日。”
“他的母亲?”
从认识董鸣开始,林品言记忆中他从未提到过他的父母,她甚至曾经以为他是个孤儿,他不说,她不问,原以为这都是他生命里过去的部分,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但其实他生命里的所有对她都是必不可少的部分。
☆、身世
“嗯,这个故事就得从董鸣6岁那年说起……”
“这段故事就由我来说吧!”
有人走进来接了姚语欣的话茬。
走进来的是位穿着西装的长者,林品言认识他,“首长……”正是当时她被隔离审查时来过那位首长,当时林品言就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他。
首长对林品言报以微微一笑,“孩子,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一声‘爸’。我是董鸣的父亲,养父,董连山。”
“养父?”
“阿鸣的亲生父亲叫肖炳天,是我们最优秀的特工,第一代‘方生’,肖铭冬是阿鸣的本名。”
原来肖铭冬才是他的本名,董鸣啊董鸣,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情?竟连这名字也是“假的”。
“他母亲也是吗?”
董连山摇摇头,“他母亲是个平凡的女人,原本是国家单位里的小小公务员,嫁给阿鸣父亲后就辞职了,在家里专心照顾儿子。阿鸣的父亲常年不在家,阿鸣小时候一年都未必能见上父亲一次,都是她母亲陪着他长大。”
这就是做邦女郎的悲哀吗?默默的守候,明明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却如同外面养着的女人,见不得光,其中的心酸林品言不敢想,也不能想,好像有点能体谅肖铭冬的苦心。
“后来呢?”
他又是怎么从董鸣变成肖铭冬?怎么变成董连山的养子?
董连山沉默地往窗边走出,负手看着窗外湖光山色美如画,良久,才重新开口,“阿鸣6岁的那年暑假,他欢天喜地的等着父亲回来,他们已经有三年不见。正当他们沉浸在一家三口团圆的幸福时光里,悲剧悄然降临。他父亲被叛徒出卖,杀手追踪到他们的家……我收到情报带人赶到的时候……满室狼藉,夫妇俩倒在血泊里,当时的场面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庆幸的是并没有阿鸣的尸体,我最后在厨房的储物柜里找到吓得全身发抖的他,谁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也许什么都看见了。我把他带回来,收养在董家,给他改名为董鸣。之后他整整三年没有讲话。后来,突然又好了,没人知道原因。”
听完这段血淋淋的往事,林品言泪流满面,捂着嘴,不让自己几乎要歇斯底里的哭声溢出。当时他不过6岁,要怎么去面对父母惨死于眼前?怎么去度过今后的日子?她6岁在干嘛?屁事儿不懂的小女孩躲在父母的羽翼下撒娇讨宠,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他的童年竟是这样惨烈。
“我从不知道……”
“你不会知道,三年后,他好了,从不说话到越来越多话,从以前的乖巧懂事,变成调皮捣蛋,越来越皮,越来越闹,成绩却越来越好,只是再没有提过9岁以前的事儿,甚至没跟任何人提过他原来的名字,原来的生活,原来的家乡。”
原来面对真正害怕的事物,不是勇于面对,而是落荒而逃。
林品言很后悔,后悔知道这段往事,他不想别人知道的事儿,她不该问的,也许他最想瞒着的人其实正正是她吧!
“他后来又是怎么……”
哭得不能自抑的林品言断断续续的问不下去,要不是姚语欣搂着她,她恐怕已经站不住在长辈面前失态了。
“你们怎么忍心还把他……你是要他去替代你的儿子……”
在林品言看来,干这行的人都是铁石心肠,为了任务,为了情报,*情、亲情、家庭、亲人……甚至生命算得了什么?
“小言,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爸从来没想过要把他送进这个圈子。”
董连山没打算解释,姚语欣抢着替他辩解。
“阿鸣17岁那年被选入训练营,并以优异成绩结业。但爸知道他是肖家最后一滴血脉,就一直有意把他隔在外头,更好几次把他一次又一次的列入候选学员名单中。就是为了保住他。无奈造物弄人,都不知道是不是天注定的,还是肖家人的命运……”
姚语欣停住,实在不想往下说,林品言反手死死地握住她,“是不是他研究生第一年暑假发生了什么事儿?”
面对林品言的逼问,姚语欣为难地看了看董连山,只见董连山痛苦地闭了闭眼,然后微微的点头,“这孩子就跟阿鸣说的一样,死倔,要是今天不告诉你,你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死心了。当……”
“爸,我来说吧!”姚语欣再次打断董连山的话,抢了话茬,“这件事我也算当事人,我来讲会比较清楚。”
“小欣……”董连山眼中流露出不忍心,“罢了罢了,就由你来说吧!”
姚语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缓开口,娓娓叙述着林品言一直追逐的真相……
从读高中开始董鸣就开始住校,鲜少回家,一来是课业太紧不方便,二来他骄傲的不想同学们知道他是高干子弟。大学毕业考上研究生,他开始在外头租房子。林品言知道那处房子,他们最甜蜜的时光就是在那度过的。
林品言大二那年,董鸣以高分考取了国防大学的研究生,为了考研究生,他放弃了国家定向出国留学的机会,那是所有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机会。
得到消息的林品言心情很复杂,好像不高兴,但更多的是高兴。“董鸣,你傻呀?干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