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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 (不近长安)


有战友推门进来,看他抽烟,于是也讨了一支烟抽,抽了一口便连连点头,说:“哟吴队,好烟!”
他回头看了一眼,唇角上扬,笑了一下:“周心悦肯说了么?”
“难咯,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战友吞云吐雾:“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真是一物降一物。”
他默默的吸烟没有说话,战友却突然说:“不过也快了。”
他看了战友一眼,那人对他勾勾手,他凑上去,听那人小声说:“周局这一死,我看上面的意思很明显了,只管让咱们把这屎盆子扣在岑君西头上,他兜得住兜不住都得受着,逼小悦姐恨他,把密码说出来,再出庭作证。”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想再兜几个圈子的,结果看大家的留言,也觉得自己写的太跑了,唉,拉回来,把真相抖出来吧。
后面其实是最虐的,希望爱看虐的亲亲别拍砖,不爱看虐的亲亲手下留情慎入啦!欢迎大家甜番外再回来啊!!
谢谢大家的留言、评论、还有花花!!
浩哥党莫要追杀我……三Q三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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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心悦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受了打击,答应出庭作证,吴浩不敢说,岑君西这件案子里,最重要的证人也就是周心悦一个,当年他们找到周心悦的时候,她就拒绝合作,后来警方不断的出人进行说服,又找了专家去打心理战,磨了好久周心悦才答应,起初他们配合的还好,虽然没抓到什么有用的把柄,但总归是融入了岑君西生活里面去,可谁也没想到周心悦旧情未了,真到最后了,她反而闭口不说了。
周洪山的遗体很快被送去开追悼会,魏正也因为证据不足释放,那天晚上的行动计划虽然抓到了一部分人,可惜都是小鱼小虾,登州黑社会组织的重要人物死的死逃的逃,加上岑君西平日做事谨慎,那些边缘人物说出来的东西几乎不能做呈堂供词,而且岑君西的后台还是梁博羽,那更是一个做事周密的主,岑君西这边一出事,梁博羽的盛世就宣布接手,把关于西林的一切□和绝密资料或转手或销毁,滴水不漏,警方这边算是扑了空,一张网只收了几只小虾米。
收网行动虽然破产,但无论如何岑君西是最重要的犯罪嫌疑人,全组现在首要工作就是将他逮捕归案。公安部早就下发了B级通缉令,下令全市搜捕岑君西,但他人脉广,又门客三千,搜捕行动困难重重,搜捕计划进行了一周,他整个人就像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整个专案组的人都很沉闷,放跑了重要案犯嫌疑人,开会自然免不了挨训,但是上级领导也能理解,末了只是叹息,说:“还是从周局女儿那里找突破口吧。”
但是从周心悦那里找突破口并不容易,自从周洪山去世,周心悦就拒绝见任何人,她现在又是副市长夫人,专案组自然不敢上门叨扰,岑君西一案的侦破工作被迫延迟,恰好年关已到,阿猫阿狗也要回家过年,整个局里接的案子也少,专案组也就跟所有人一样,轻松起来。
吴浩从人事科回来的时候,听见两个警员打赌,一百块钱,赌岑君西到底窝藏在哪儿,他端着水杯多听了几句,起先只是两个人说着玩,后来全组的人都凑过来,七嘴八舌的,赌岑君西藏在什么地方的都有,但是最肯定的,还是说岑君西藏在他哪个哥哥家,等着机会出逃。
他没参加讨论,也没有告诉他们岑君西最不可能藏在他这群哥哥家,岑君西是最不爱拖累别人的人,山雨欲来,他一定会给自己找好了后路,然后独自去风中撑伞。
他把杯子搁下,看了一会儿窗外,天气阴沉沉的,又要下雪的样子,他想,也好,瑞雪兆丰年,明天就要过年了。
他拿起车钥匙转了两下,准备出门的时候队友叫住他:“吴队,去哪儿?”
他笑笑说:“局里发年货了,我给家里送回去,别跟头说我跑私事去了。”
队友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他换了一套便衣,下枪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把枪带上了。岑君西虽然放过了他,岑君西那些哥哥不见得会手下留情。他把一切装备好,开车去了药店,买了一些酒精和消炎退烧的药,足足装了一袋子。
路不远,在市区偏静的一片,山水相依,位置到十分静谧。周洪山火化以后,周心悦没有听从局里的安排将周洪山送去烈士陵园,而是将周洪山的骨灰安置在普通的墓园,和周心悦的母亲合葬在一个穴里。吴浩下车的时候虽然是中午,但是雪已经开始下,天气寒冷阴霾,墓园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排排松柏被寒风吹得摆动,伴着一阵阵松涛之声,更显孤寂苍凉。
雪越下越大,他爬到半路的时候,在长生亭里休息了一会儿,回头看看来时的脚印,都已经被雪覆盖住了。他两只手提着一些东西,没有打伞,冬雪清冷,簌簌的落在他头上,头发渐渐结成了冰住,一缕一缕。
从前行动的时候也有过大雪天,天寒地冻的,周洪山就跟变戏法似的拿出顶帽子扣在他头上,嘿嘿一笑说:“小子,经验不够丰富吧。”
那时候他只觉得又多了半个爹,没什么比这还要好的事了。
他一直想把周洪山当爹,叫一声“爸”,从他喜欢上周心悦那一天起,就在这么想。
可是周心悦嫁人了,嫁给了岑君西,而他要做的,是到岑君西身边,配合着这个女人演戏。
他根本不愿意想那些日子是怎么过去的,岑君西每次在他面前对周心悦做那些事情,他都会立即敛了心神眼观鼻鼻观心,这样做以为自己可以看不到听不到,可是根本都是掩耳盗铃,他没有办法,就算把手掌掐的出血,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去接受。
他还记得岑君西把周心悦从浴缸里拖出来的时候,他迅速跑回楼下,站在厨房,手里握着刀,几乎打算将自己的手砍断,才控制住自己,没在岑君西身上扎出两个窟窿来。
什么都过去了,而现在,就要过年了。
周洪山和妻子的墓地周围摆满了鲜花,因为太冷,花已经冻了,蔫了吧唧的垂着头,两旁的柏树还是刚刚种上的,虽然覆了一层雪,但仍旧能看到新盖上的土壤,那土壤里有一些东西,他扒开雪,看到里面横七竖八的烟头,是岑君西抽惯得牌子。
岑君西倚着这棵树坐过,烟蒂都掐灭在这里,而他在这里抽过整整一盒烟。
他将手中的袋子放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重新分配,一袋子祭奠周洪山,一袋子药和一些年货他搁在一旁的树下,想想怕被雪埋了看不到,又搁在墓碑前。
他在墓碑前默哀了几分钟,举了三个躬,下山去。下山的路滑,他很小心地走,快到山脚下的时候,旁边的柏树林里似乎有人,那人人影晃了晃就消失了。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掏出口袋里仅有的一盒烟搁在路旁,下山去了。
雪下了一夜,到第二天的时候停了一上午,下午又下起来,这可遂了孩子们的意,到处都是打雪仗的小孩子,大院里面嘻嘻哈哈的,岑君西掀开帘子一角,想看看有没有涵涵的身影,可惜他仔细找了好久,都没有看到。
自从他来到这里,就没有看到涵涵,那家伙偶尔在窗前呆着,但是那屋子太暖和,窗上永远带着水汽,看着都不真切,只能模糊的辨认,小孩子在喝东西,在看书写字。
他放下了帘子,原本也没有那么多的力气供他一直撑着,向外看。
高烧让他浑身无力,每个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他想起来给自己倒杯水喝,好不容易撑着沙发坐起来,就着水龙头接了一杯,冰凉刺骨的液体瞬间刺激了喉咙,喝了不到一口他便伏在流理台上大咳起来。他这一咳嗽便牵扯伤口,眼前痛得发黑,咳嗽更是止不住,把奶白色的地砖咳得血迹斑斑,他才扯过一旁的袋子,找出止痛药,吃了下去。
原本没有病的这么重,是他非要冒着雪去周洪山墓地,结果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伤口痛得他晕厥过去,卧在雪地里太久,等他醒来的时候,身体都已经冻得麻木了。
止痛药不起什么作用,他伤口一直不愈合,红肿着发了炎,他勉励撑着自己回到沙发上,躺下去的时候连盖上毯子的力气都失去了,他只好静静的躺着,听外面传来喜庆的鞭炮声。
当年他找人替名买下这栋房子,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落魄致此,再回到这里躲藏。他一直想着,等周心悦彻底原谅他的时候,他就会把这栋房子拿出来,送还给她,可是现在,再也没有这种可能了。他睡在沙发上,就像当年睡在这张沙发上一样,他一直不是周家的人,总归不该睡在别人家的床上。
他昏沉着,一直在昏迷和清醒间徘徊,像是做梦魇住了,万家灯火的时候鞭炮声大响,他突然醒过来,抬手掀开窗帘。隔壁的邻居家里有人过世,所以没有大张旗鼓的贴对子挂灯笼,但是难得一家人团聚,都围坐在窗前,似乎在吃年夜饭。
那么模糊那么诱人,他在这边数着,五个脑袋,不多不少,幸福的一家三口,还有奶奶爷爷。
有人站起来,是小北,手牵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窗前用手指在水汽满布的窗户上作画。水雾上五个身影,中间一个小小的孩子,很简单的几笔,落在窗户上,去掉了水汽,勉强看清涵涵的脸,在窗前蹦啊蹦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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