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讼语气略有疑惑,但之后就恢复了气定神闲,“就说我比较了解情况,顾皓他们还和我赌说你和姓梁的能撑过三个月。”
单有一个毒蛇损友不可怕,可怕的是周围全都是毒蛇损友……
“幸灾乐祸够了啊,有事快说,没事我撩电话了。”
“在你公司楼下,喝一杯?”
“可是……”
我话刚到嘴边,就被秦讼打断,“工作是治不好失恋的,舒昕,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男人突然间认真起来的语气透过电波传来让我有些怔忪,竟然当下就乖乖地收起了文件。或许这也是那么多年来,我还能和这一条毒蛇相处和谐的原因——他有时真的能把话说进我的心坎里。
“等我五分钟。”
挂了电话,关上电脑,整理皮包,然后下楼。独自站在电梯里看着镜子一般的电梯门上出现的自己,突然有种文艺青年的怅然之感……
二十五岁之后,皮肤已经需要上更多的粉来提亮遮瑕了,就算慢慢积累了实力能负担起昂贵的套装和护肤品,也终究敌不过二十岁的青春。
男人们的价值随着年龄增长,而女人的魅力却因为年龄而越发难以被人发现。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见内在美,狗眼瞎不免占大多数。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我还没来得及收起一脸悲怆,就看见秦讼环臂斜靠在车门边,嘴角挂着花见花败的半截笑。
我完全可以解读出那个笑容的意思,舒昕,瞧瞧你个熊样。
2第二章
2
恭敬地替我拉开车门,待我坐安稳了再合上自己上车,秦讼这一绅士做派倒是一直受到我的强烈欣赏。
不过我难道会告诉他我欣赏他让他多一个得瑟的机会么?
在我眼里,秦讼的装ability已经出神入化,以至有时让我这个深知他恶劣本性的人都会在某个时刻觉得,他秦讼是个绅士沉稳的优质青年。
好比秦讼的车,以他这般浪子的调调,怎么也该选一辆敞跑或者大奔来当自己的坐骑,然后开车必上“七十码”,吹起一头乱发以显示自己的潇洒。可秦讼偏偏就买了辆乌黑的奥迪。奥迪给人的感觉一向稳重,是机关企事业专用代步工具。
所以,当我第一次看见秦讼从他这辆黑奥迪上下来的时候,真是恍然有一种“秦讼一表人才,是个正人君子”的错觉。当然,这种错觉只维持了几秒钟就被他招牌的欠揍笑容打击得比灰尘还细碎。
“先去吃饭,日料?”秦讼开口。
“是是,失恋必吃的那一家。”我支着头回答。
自和秦讼相识的这七年以来,本姑娘先后失恋五回,其中三回是秦讼陪着去吃的日料,头两回我还给喝高了,哭得稀里哗啦,丢尽了颜面。不过往事就莫要再提,谁不都有段2缺的岁月并美其名曰——青春。
上海的交通非得到了半夜里才顺畅,路上耗费不少时间,我们到店里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不小的店面里也没余下几桌人了。挑了窗边的位子坐下,点了餐和清酒,秦讼靠着椅背瞧我,已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虽说秦讼嘴毒,但我们两个相处时,还是我说得比较多,而他听得比较多,这大概也是大多数男女之间正常的相处模式。男人们往往在乎结果,而女人们却更乐意分享细节。于我,虽没有搬弄是非的癖好,也知道说话的场合,但总体而言,我喜欢诉说多过聆听。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来这间日料店,在较晚的时候。因为它能给我和我的聆听者一个安静的环境,让我整理我的思绪,说我想说的话而不被打扰。靠窗的座位俯瞰城市的夜景又让人有一种脱离的感觉,适合失恋时候迸发的忧伤情怀。所以其实,我也是个挺具有装ability的人,不然怎么就能和秦讼还有他那些同伙群分到一块儿去。
不过,对于梁骁,我却已经不想谈太多。关于他和我之间的事情,在我第一次和秦讼来这儿的时候已经聊过很多,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
我耸了耸肩,“我今天捉奸在‘门口’了,于是就分了。”
“在门口就干柴烈火了?你不昨天刚在他家过的夜么?还这么饥渴……”
秦讼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认定他脑袋里想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和他,纯得比纯净水还纯。”
“如果我没记错,他不是让你这个纯净水变得不纯的第一人么?”
“能不提过去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当年我很傻很天真,信了他的海誓山盟。更傻的是,到今天之前我还信他能改过自新。我自个儿都承认我自个儿二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可为什么你们这些个浪子就不能专一一点呢?你说,秦讼,我哪儿让他不满意了?他要不满意我就别来招惹我啊。我看上去软柿子,他吃定我了是吧……”
我义愤填膺刚说到半途,服务生就端上刺身来,愣是把我给打断了,于是我没再说,而是拿起了筷子。
秦讼看着我蘸了一大坨芥末往嘴里塞,顺手就递了纸巾过来,说:“他劈腿这事,你也不是没心理准备。现在是伤自尊多过伤心。”
我接过纸巾抹着被刺激出来的眼泪,撇了撇嘴,看窗外。
我这人有时候就是死鸭子嘴硬,所以一个了解我的秦讼真是太必要了,我能借他的口来说出我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情。而有许多伤口,只有承认了,才长得好。
“再说,什么叫我们这些个浪子?起码,我就一向从一而终。”
“是,你是从一而终,只是终得比较快,一得也比较多。你倒说说,你上次那个女朋友,谈了多久?”
“你别说得我特别滥情行不行?我们就拿上次这个说,当初她要和我好的时候,我就说了,广告公司工作忙,我陪不了她,她那叫一个点头如捣蒜。结果真好上了,没几天就现原型了,天天夺命连环催,手机差点没给打爆……我还没发火,她倒先找上门来了。你说是不是该各走各的路,拖久了也是互相折磨。”
“所以说爱情呢,就是互相伪装,才能过下去。哪天谎话说破,现了原形,也就玩完了。”我摇摇头,仰头喝尽了杯里的清酒。
沉默了片刻,我开口,“不管多少,还是会伤心的,我真一度以为我和梁骁会一辈子的……他不喜欢我太要强,我也愿意为了他委屈自己……”
我不争气的脑袋里此刻又像放连环电影似地放弃我和梁骁在一起的各种画面,我喜欢被他抱在怀里,我喜欢和他牵手哪怕是去吃一支甜筒,我喜欢仰起四十五度以明媚忧伤的视角看着他,我喜欢去感受那种他是阳光是太阳的感觉……
看,不管我有多理智,也不过是主观的动物,我做不到让自己的感情和机器一样,按下开关就停。
但我还是半仰着头,阻止自己去落泪,弄花我的妆。
“舒昕,你不死撑会死么?”秦讼又递过来一沓纸巾,“一双眼睛含水脉脉的是要朝谁放电呢?”
我拽了纸巾掖了掖眼角,“我自知道自己上了年纪,不是二八年华了,要是眼线混着眼泪晕的满脸都是,准被人当神经病。要哭成那样还能遇到玄彬这种男人,我早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秦讼此刻却叹了口气,“我真觉得你早更了……语气满是沧桑……”
“……”我语塞半晌,切了一声,“你就不能安慰我点么……好歹我是失恋人事……”
“最瞧不得就你这怂样。不就为那点青春,那点小自尊矫情么,平时也没见你少矫情。你就憋着憋着憋得内出血,照我说你回去哭一把,第二天不还是原地复活么?就算你哭倒在这里,人家也最多撇你两眼,谁把你当回事不是?退一万步说,那破男人本来就不是个东西,也就你二傻子当他块宝。”
“……”秦讼活脱脱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我始终没能接上话,于是只好默默喝着清酒……
这家伙虽然没子承家业当律师,但果然DNA不会骗人。我憋不出内伤,倒是给他捅成内外皆伤。
大概是为了缓和下气氛,秦讼片刻后开口:“你知道顾皓要结婚了么?”
“顾皓?结婚?”
“二月底。”
“那只狐狸竟然要结婚了?我怎么都没听他和谁谈恋爱啊?我一度怀疑他暗恋的是沈牧来着……”
我话刚一出口,就看见秦讼眯起了眼。他虽然对搞基这回事表示出深恶痛绝,但是对于我有时恶趣味的YY,他都会显示出某种嫌弃。所以我暗地里觉得他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
不过,说到顾皓和沈牧一流,秦讼和他们两个是大学里的同学,他们圈里还有几个人,都是朋友关系,年龄差不多,渐渐熟了,就经常一起厮混。
撇去秦讼不谈,我只和其中三四个人比较熟。哎,都是可耻的资本家后代以及初级资本家形态,虽不是出生“豪门”,挥金如土,但比起我这种人来说,他们足以引起我的阶级仇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