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喜看郑璞不说话,也感觉到郑璞不是个聊天的好对象,只好喝尽了杯中的水,便主动回去了,上车的时候,郑璞到底从壁炉里头掏了两个番薯出来,拿报纸包好了递给她,她闻着挺香的,就接了。
回到家的时候,乔铉正在和周小妤学琴,周小妤正在低声说:“落键的轻重缓急,上下行的不同处理,以及速度的把握,都会给不同的音乐带来不同的感受,演奏家的二次创造极为重要,同样的曲子不同的人能弹出不一样的感觉,所以你要掌握好节拍……今天的练习先到这里了。”看到学喜回来,点点头,又对学喜说道:“乔太太有空可以买个节拍器给乔铉,有助于他掌握节拍。”
学喜一愣,奇怪凌箜之前为何从来没有提过,乔铉却说:“凌叔叔以前说节拍器用多了会依赖,所以要我在心里学会默数。”
周小妤微微一笑道:“你最近常常有弹着弹着就快了的感觉,节拍器买来可以平时听一听,习惯节奏,倒不必弹琴的时候开着。”
学喜连忙点头道:“我有空去买个给他吧。”
乔铉却已闻到了番薯的香气,问学喜:“什么香味?”
学喜从怀里摸出来那包番薯,仍有些余温,包得很密实,打开里头皮焦黄喷香,她笑着去厨房拿了个碟子盛了,掰开,里头是蜂蜜一样的黄色薯肉,看上去糖分极多的样子,香气四溢,乔铉高兴地过来拿了个先给了周老师,又自己摸了半个咬了一口,开心地摇头晃脑道:“这一定是郑叔叔烤的,妈妈烤不出这样子的。”
学喜窘了:“烤箱烤味道不是差不多嘛。”
乔铉摇头:“不一样不一样,皮香很多,而且更甜,妈妈你不懂吃。”
学喜不知道乔铉怎么长大了嘴巴里头反而冒出来许多古灵精怪的词语,只好威胁他:“那下次妈妈再也不烤给你吃了!”
乔铉吐了吐舌头,看往周小妤露出了你看妈妈多霸道的那种表情,周小妤也忍不住笑了,她是斯文人,不过拿着勺子尝了一些便不吃了,告辞了出去。
学喜送走周小妤,走回来,看到乔铉心满意足的居然将剩下的烤红薯全吃了,怕他胀气,只得翻了药箱出来找健胃消食片给他吃,乔铉一边吃一边问:“郑叔叔大冷天的还在下边地里呀,真是个男人。”
学喜无语,说道:“这又是哪里学来的,什么真男人的。”乔铉笑说:“我们老师说的呀,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要特别勤快,苦活累活要争着干,不能让女同学累着了,我们老师还夸口说他能空手劈砖……我看他那胳膊,觉得肯定是吹牛,郑叔叔那胳膊才够粗,一拳就把西瓜给打开了……”
学喜想起郑璞那结实的身躯,今天穿得那样单薄,却仍然仿佛身上都冒着热气一般,丝毫不畏冷,她笑着叱乔铉道:“你们老师没准是学空手道的呢,术业有专攻,不一样么,不可以随便怀疑老师。”
乔铉吐吐舌头,说:“有力气劈砖头干嘛呢?我看郑叔叔就蛮好,劈西瓜……”一边举着自己的手往空嘿嘿哈哈地劈了起来,学喜不理他,拿了个本子来记录下节拍器,好提醒自己别忘了买,那本子上记录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乔铉说道:“妈妈你在写什么。”
学喜说:“记下来明天好去帮你买节拍器,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以后也要和妈妈一样记下自己要做的事情啊,有用的想法啊,有什么好点子。听到什么有哲理的话啊都可以记录下来。”
乔铉吐了吐舌头:“凌叔叔说他很喜欢一句话,根本没有必要做什麼笔记,如果会忘记的话,那就表示这件事对人来说并不重要,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事情,一就是讨厌但仍记得的事情,另一种就是忘了也无所谓的事情。所以做笔记什麼的都是没有必要的。”
学喜只觉得脑门上的筋直蹦,忽然由衷佩服周小妤能在“凌叔叔”的阴影下教了乔铉那么久的钢琴,她咆哮道:“你到底是信你妈妈还是信你的凌叔叔!”
乔铉做了个鬼脸:“妈妈你每次说不过我就只好耍赖,用你母亲的权威来压服儿子,这是不对的呀。”才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上了楼梯钻进了他的睡房。
学喜气得七窍生烟,这鬼精灵怎么教啊!谁能告诉她?一套一套的道理,根本说不过他,小时候并不是这样子的,妈妈说什么都信若神明,乖巧得不得了,这是叛逆期到了?这青春期还远得很吧?
☆、四十三章
第二天白天乔铉上课,学喜则去做了次SPA,出来的时候白里透红,精神焕发,晚上回来的时候连乔铉都夸了句妈妈今天好漂亮。
吃完晚餐学喜心情较好,想起乔铉的节拍器还没买,便带着乔铉出去逛街去了。天有些冷,因此晚上出行的人不算多,学喜和乔铉买了节拍器出来,穿过一条路去停车的地方,那儿有个公车站,有几个人站在那儿等车,路灯有些幽暗。
学喜牵着乔铉的手走着,乔铉却忽然站定了说:“妈妈,那个人在偷东西。”
寒夜路上静,乔铉的声音清晰而响亮,学喜看过去,看到那边一对情侣都闻声转头过来,他们身后有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子手里拿着件大衣,想必是用来遮着手行窃却被眼尖的乔铉看到了,那对情侣将自己的包往前护紧,没说话,只匆匆地走了,那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目光阴冷地看向了乔铉,学喜心中一抽,赶紧拉着乔铉要走,不料那男子居然从那大衣下摸出了把尖刀!昏黄的灯光下,尖刀闪着寒光。他目露凶光走了过来,冷冷道:“小崽子,大人没教你不要乱说话么?”
学喜大惊,拉着乔铉便要跑,乔铉却是一副被吓呆的样子,瞪着大眼睛木木呆呆的反应不过来,那男子大步走了过来,一刀却是往乔铉刺来!学喜脑筋一片空白,只知道将乔铉一抱,用手臂护住乔铉,说时迟那时快,手臂上已经被扎了一刀,那男子面目狰狞,拔了刀又要扎,学喜抱起乔铉跑了起来,一边大声喊道:“救命啊抢劫啊!”
这时候居然从后边追上来了个男子,狠狠地给了那个歹徒耳朵一拳,那个歹徒显然被打懵了,手里拿着尖刀又要扎他,却被他一脚直接踹到了肚子上,那歹徒被踢得往后坐到了地上,翻坐了起来,狠狠咒骂了一声,拿着尖刀却是爬了起来跑掉了。
那男子追上没跑远的学喜,拉住她沉声喝道:“别跑了要赶紧止血!”
学喜抬眼看到那男子居然是郑璞!她舒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手臂上疼痛不已,低头一看血已是涌了出来,湿透了她的羽绒服,半边都红了,郑璞已经脱了外衣,剥下了里头的衬衣,替她紧紧地扎了起来,一旁的乔铉回过神来,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学喜脸色煞白,只好拥着他安慰他,却是不管用,郑璞一只手把他抱了起来,一边扶起学喜道:“你的车在哪里?我送你去医院!还能走吧?”
学喜有些头晕,却咬牙道:“可以的。”
她忍着头晕走到了车那儿,开了车门,郑璞把乔铉放到了车后座,学喜坐到了乔铉旁边,觉得头晕得很,却是想起车里头有急救箱,低声道:“前边有急救箱。”
郑璞利落地到了前座翻了下找到了个小小的急救箱,摸了瓶云南白药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解了她的羽绒服,往她伤口上全倒了上去,然后拿绷带扎好,便又关了门跑到司机座开车直往医院去。
乔铉自从上了车就抽抽搭搭的,一边紧紧的拽着学喜的衣袖,一边又怕靠到她的伤口,学喜只好低声安慰他:“没事的,一点点伤口,去了医院就好了,别哭了啊。”
很快到了医院急诊,医生给她做了处置,伤口挺深的,缝了十来针,所幸没有伤到大动脉,不过也要住院,郑璞跑前跑后的替她缴费后,住进了病房,给她挂了消炎药,过了一会儿,郑怡也赶了过来,却是给学喜买了些生活用品过来,看学喜没有大碍,只是要好好休养,放了心,只抱着吓到的乔铉安慰个不停,又和学喜说:“乔铉晚上就去住我那儿先吧,你也别担心,明天我来给你送饭。”
学喜吃了药,大概有些安神的效果,有些困乏,伤口的麻药大概也还没过,倒也不是很疼,她笑着对郑怡说:“乔铉只好劳烦你照顾了,饭就不用送了,医院有食堂的,还没多谢郑工呢,要不是他过来打跑了歹徒,只怕我们两母子今天真危险了。”
乔铉听到这,眼圈又红了,忍不住抽噎了一声,郑怡心疼地抱着他,说道:“天杀的小偷,真是没了良心了,阿璞说正好有事路过,看到你被刺伤,他打跑了那人,因为要赶着送你来医院,怕失血过多不好,就没去追他,要不然,非把他送去牢里不可。”
学喜摸了摸乔铉的脸,低声道:“别哭了,先回去和琪琪妹妹休息,如果不想上课,就先别上课了明天白天再来陪陪妈妈好了。妈妈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