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怡虽然口上说得轻松,眉头却已挂上了郁郁,有些语无伦次的样子反反复复地说着,显然极为挂心,学喜只好切了个柚子给她,说道:“下边农场效益很好的,过几年分了红,他什么都有了,自然会有小姑娘来了,莫要着急了,男孩子晚点结婚没有坏处的,郑工也是一表人才的,不用太担心的,若是将就找了个不般配的,将来他有了出息,反成了怨侣。”
郑怡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教了下学喜如何制些柚子茶,小孩子喝了止咳润肺极好的,两人倒是嘀咕了一阵鼓捣出了一罐子晶莹剔透的柚子蜂蜜茶,才罢了手回去做晚饭。
却说罗巧薇回了G市,看到居然丁香与赵昉每日同进同出,亲热无限,同事们也议论纷纷,有艳羡的,也有预言赵昉不过是玩玩的,不管如何,至少目前还看不出分的迹象,赵昉那些从前的女朋友也都绝了迹,倒似真的要找个好姑娘过安稳日子的样子,还带着丁香回过家,丁香第一次见到从前只在电视新闻上见过的领导,手足无措,赵昉父母亲却极为温和没有架子,还送了她一个贵重的玉镯,碧绿通透,丁香窘得不敢收,赵昉却示意她收了下来。
回来丁香到底不敢戴那贵重的玉镯,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赵昉看她不舍得戴,知道她怕磕了,又去买了个满绿的坠子给她戴着,只说是保平安的,便是磕了也只是高兴它挡了灾,莫要担心。罗巧薇作为丁香的同屋,自然有幸近距离欣赏观摩了一番那两件首饰,只能说是便是最后不成,只靠这两件首饰,也算不上白跟了赵昉一场。看着丁香满脸笑容,身上忽然多了许多贵重漂亮的衣物,每日戴着那青翠饱满流光欲滴的坠子进进出出,她心里那艳羡,满溢在心头,不断地想扑出来。
到底有一日丁香晚上要加班,还没回来,赵昉先来了她们宿舍里等着,罗巧薇让着他在厅里,殷勤倒茶削果,又陪着他说话,看赵昉一直淡淡的,却是心头涌起了一股火,忍不住说道:“丁香那样单纯的女人,赵公子找她,只不过是为了大鱼大肉吃腻了,偶尔吃一些清粥小菜吧?”
赵昉看了看她,挑了挑眉道:“清粥小菜才是过日子的方式,我是真心要娶丁香的,像你这样的酸藠头,我是不吃的。”
巧薇大恼,想了想,忍下这口气,道:“赵公子不过就是想找个安分守己的女人守在家里服侍老人教育孩子,而且这女人又要足够蠢,蠢得对你在外头的花花草草不注意吧?既然要找这样的角色,为什么赵公子不考虑考虑我呢?我比她漂亮,比她年轻,比她聪明,我也能做好这样的角色的,不但对你外头的事情决不在意和干涉,而且还能哄得你家里两老妥帖,更何况,丁香那么蠢的女人,你不担心将来生下的孩子智商堪虑么?”
赵昉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她穿了件极紧的白麻衬衣,半透明的麻质里头,看得到里头那饱满以及呼之欲出的凸起,她挺了挺胸,脸上有些红,却咬紧了嘴唇,忍耻道:“我还是处女,绝对没有被人碰过的。”
赵昉叹道:“果然是个百伶百俐的人才,还知道待价而沽,丁香和你一比,简直就像没长心一般的,连身边有个抢男人的闺蜜都看不出。”
巧薇脸上涨红,说道:“她不也是嫌贫爱富放弃了她那前男友,既然都是未嫁,大家都有机会,赵公子你有眼光,自然知道谁最合适,她能适应你那些复杂的官场关系么?将来只会给你添乱吧?”
赵昉点点头:“她是笨,不过我喜欢,不在乎老公外头的人,自然是所图并非老公的恩爱,而是老公的权势……你这样伶俐人,今天能撬闺蜜墙角,将来就能为了利益背后捅老公一刀,我可不敢养这样的聪明人在家,将来家宅不宁,我老头子非抽死我不可。”
巧薇脸上红得仿佛滴了血一般,赵昉视而不见,淡淡道:“今天的话我不会说出去,不过为了不让丁香伤心么,你还是早点辞职吧,若是这事情被她知道了,你懂的,对你也没好处,本市你也别呆了。”
巧薇脸上变成愕然:“你要我辞职?”
赵昉微微一笑:“你这样的人住在她身边,真叫人不放心啊,辞职是好事,要寻个什么错开除你,到时候你更难找下家了,你说是不是?”
巧薇脸上滚落了泪珠:“你怎么能忍心如此,我……家里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份工作……”她双唇抖动着,胸膛愤怒地起伏。
赵昉扬了扬眉:“身世堪怜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是你自己先作死,怪不得别人,劝你今后把你那满身的心眼收一收,走走正路,男人外头打拼,可不想回家还要和老婆斗智斗勇,没男人喜欢养条美女毒蛇在背后,更没有男人喜欢女人把自己当成货物的,我言尽于此,算是给你一些忠告,感谢你好歹给丁香带来过一点慰藉。”
他站起来走了出去,直接开车去接丁香去了。
罗巧薇到底不甘心,看丁香待自己一如既往,也抱着侥幸心理等着,以为赵昉会忘了这事。结果却等来了人事部门的领导找她谈心,委婉地劝她辞职,没多久,她低调地辞了职,搬走了,带着刻骨的仇恨。
☆、四十二章
乔铉没多久就开学了,天寒地冻的,学喜打过几次电话问了问郑璞地里的情况,春节才过,郑璞便跑去育苗所细细地选了瓜苗,带着民工把西瓜又种了一批,天凉,这批西瓜要好几个月才能收获,而郑璞则仿佛一头扑进了地里,每日里督着民工松土施肥,除草挖沟,民工们叫苦连天,地里却被伺候得极好。
找了个时间学喜去了地里,看到郑璞穿着挺少的在地里忙活,大冷天的只穿着件薄夹克而已,但他身体健壮,并无任何畏缩的举止。地里都用薄膜覆着瓜苗,她站在地头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风刮得脸都冻住了,郑璞看她穿着个青绿色羽绒服在地头瑟瑟发抖,便带她随便看了看地里的情况便去了瓦房,瓦房那边他让人砌了个类似西方的壁炉,略拨一拨火也起来了,他让了学喜做好,又去倒水给她。
学喜坐在熊熊火边,手里握着热水杯,总算暖了过来,和郑璞说了两句地里的情况,又说道:“这几天天太冷,你地里弄完就回城去吧,冬天其实也没什么活了吧,等开春再弄吧。”
郑璞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只把几个红薯放进了壁炉里头。
学喜叹了口气道:“听你姐说了你分手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不必太在意的……如果总是因为过去的事情而影响了享受现在,多划不来呀。”
郑璞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学喜那青色的羽绒服映衬下玉色的脸,在火光中显得温暖了些,睫毛悠长投下阴影,看到他看她,她也诚恳地望向他,一双眼睛十分澄澈,郑璞只好哦的应了一声……心里不由地想起丁香说的那些闲言碎语,说她带着前夫的儿子嫁给后夫,又在后夫尸骨未寒的时候带着后夫的财产找别的男人,他心里想,怎么可能?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女人,再说之前,能对一个初认识的邻居家里的孩子,义不容辞地伸出手帮忙急救,而完全不想到如果救不回来的后果,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那样的心机。
他一如既往的沉默,也看不出是不是真的有伤心,学喜也觉得有些尴尬,便只好喝了喝水来掩饰尴尬。
郑璞却低声说道:“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是觉得她这样的小姑娘是看不上我的,说话很好听,脾气很直爽,长得也漂亮,可是一群单身汉中,她独独亲近我,我很感动的,不管她现在怎么样,其实都是我的问题,不怪她的,那个女人不想安安稳稳的呢。”
学喜微微一笑,却是想起了自己当初,也是愿意跟着许长远一起吃苦的,谁知道长远完全瞒着她他的家境呢?自己也是主动表白的,长远当时肯定乐疯了吧,大概作为男人来说,有年轻女孩子主动表达爱慕之意,总是令人难忘的吧?
她叹道:“最勇敢的爱情,总是发生在最年轻、最二的年岁……因为唯有那个时候的感情才最纯粹而无所畏惧,以为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让自己来创造……然后最后依然被现实打击得七零八落。”
郑璞看她若有所思仿佛引起共鸣的样子,也有些好奇问:“莫非乔太太也有年少轻狂过?”
学喜笑道:“啊,是啊有过的,以为自己一辈子可以跟着他吃糠咽菜,无论怎么艰苦都能过下去,结果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子的,我一直生活在自己构造的幸福生活里,对方难以忍受,然后发现和我人生观世界观根本不合,最后遇上了更明媚更体贴的玫瑰,于是放弃了我。”
郑璞默然,心里却想到:也难怪要分,一段感情也能扯到人生观世界观,说得玄之又玄,文绉绉又感情丰富的,跟文艺电影台词似的……这位乔太太兴许一直生活在云端里吧……不过,单纯得还真有点可爱,三十多岁的人了,莫不是脑门里头只有爱情小说之类的罗曼蒂克的东西,她大概也把种地也当成了个充满艺术和成就感的事业吧?每次来都跟郊游观光似的,倒是成全了自己——这样的人会充满心机的去算计别人的财产,勾引男人?算了吧……那罗巧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表面和乔太太说得也是亲热得很,背地里又是另外个说辞,也只有丁香才信她这样前边背后两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