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喜愣了下问道:“和伴侣一同去?”
乔其宇微笑不答。
学喜倒是得到了可以暂时搪塞筠筠过去的好理由,心头大石挪开,不由得喜笑颜开,高兴地道:“去玩回来一定要给宝宝带礼物呀!”
乔其宇笑答:“没问题。”
待乔其宇出门后,学喜迫不及待地给筠筠发了条短信:“报告筠筠小姐,该男已出国旅游,待回来后再探。”
那边回过来一个沮丧的表情。
半个月后,乔其宇又打电话来他们又继续去了巴厘岛,新马泰足足玩了一个多月,才晒得黝黑的回来了。自然是带了一大堆的纪念品,给铉宝宝的是一个五彩斑斓的大风筝,真难得他千里迢迢带回来,宝宝倒是喜欢得很,摸了又摸,给学喜的是个精美的锡首饰盒子装了一瓶香水,给莎莎和乔妈妈的也都是一样的,乔爸爸的则是一个漂亮的锡壶和装茶叶的锡瓶,均十分精美。
学喜和铉宝宝认真观摩了下他带回来的照片,想是已经挑选过了,全是乔其宇一个人或者纯粹的风光照片,拍得都十分精美,光线角度构图都属一流,学喜暗自思忖其宇的伴侣,应当是个摄影水准以及艺术品位十分高的人。
玩了一个多月,也没看到筠筠再问她美男的事情,她试探地问了两句:“筠筠最近在忙啥?”
那边回得很快:“刚刚钓上个高富帅,正在刷好感度中。”
学喜哑然,果然,每个人的时间都非常宝贵,哪有时间等别人呢,便笑着撂开手了。
上完两期蛋糕培训班,学喜已经熟练使用烘焙这个技能,能够烤出像模像样的蛋糕来,每次回家都能带一盒子小蛋糕或者牛奶饼干回去,直让乔妈妈高兴得不行。莎莎忙着她新开张的小装饰设计店,在家陪两老的时间极少,乔妈妈穷极无聊,便经常让司机开车到学喜家泡一天。
乔其宇无奈,也只得天天回家扮演好老公好爸爸好儿子。
然而没多久,乔妈妈便病倒了。
一家子齐聚医院,医生摇摇头。乔爸爸和乔其宇似乎都还能强作镇定,莎莎却是忍不住眼圈红肿。乔妈妈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昏迷着。
私下,学喜问乔其宇:“怎么好像你不是很意外?”
乔其宇点点头道:“早已知道不治,只瞒着莎莎,早先医生说活不过半年的——我才匆匆地和你结了婚,不过是想满足她的愿望,让她开心点。也确实很开心,比医生说的半年已是多了一年多,铉宝宝都周岁了,我看她气色一直很好,很开心的样子,以为奇迹发生了……”说罢倒哽咽了起来,“早知道不去旅游,多陪陪她。”
学喜黯然,这样豁达慈祥的老太太,她何其有幸能做她媳妇,即使是假的。
住院期间学喜亲手服侍她擦洗喂食,绝不肯假手于护工,又每天让保姆带铉宝宝来见乔妈妈,她依然一贯的笑嘻嘻的,仿佛全不在意,对医生以及别的病友夸奖她的儿子、媳妇、女儿个个孝顺,全都照单全收,笑得开心之极。
然而天不假年,住院一个多月后,乔妈妈还是去世了,走之前将自己的首饰财产一分为二,全赠给莎莎、学喜,名下房产铺子全留给铉宝宝,她拍着其宇的手道:“你那份你爸爸自然会留给你,我的就给两个女儿和孙孙了。”
乔其宇直点头,泪落如雨,哪里肯计较这些,莎莎大哭道:“婶婶我不要,我只想叫你一声妈妈……”
乔妈妈点点头,含笑而逝。
“死亡是一个小小的手术,只切除了生命,甚至不留下伤口,手术后的人都异常平静。”
学喜哭得非常伤心,自己父母早逝,好不容易遇到这样好的长辈,通情达理,优雅慈祥,绝不肯为难人,她却没有好好珍惜,后悔难当。
丧事办完,有律师将乔妈妈分给她的珠宝首饰以及分给铉宝宝的房产过来要交割,学喜私底下和其宇商量:“直接过户给你把?我并无资格继承这些。”
乔其宇想到乔妈妈生前音容笑貌,又是一阵伤心,道:“不必推辞了,这是你应得的,她很喜欢你和宝宝,不要违了她的遗志。”
学喜到底心中有愧,只是暂且拿了,却都原封不动的放在银行保险箱里,并不取用。
乔其宇一直郁郁寡欢,为自己母亲生病还去旅游不能原谅自己,学喜心中叹气,只得慢慢开解,乔妈妈也是希望儿女快活开心,可惜一直不奏效。
后来出去了几次,想是外边的那位伴侣劝解有了效果,乔其宇便在外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极少回家。
学喜有些落寞,仿佛原本满满当当快乐完美的家庭,随着那豁达慈祥的老太太的逝去,也不再存在了,她才是家庭的主心骨,即使自己生病,也依然努力地让家里的每个人都快乐,这样一个睿智的女人,她不知道她以后是否也能这样优雅地老去。
但毫无疑问,她现在也有一个能投入所有爱的孩子。
而她也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自己目前的一切,均是乔其宇免费无偿供给,一旦他想收回,便可轻而易举的收回。
她自嘲地笑起来,米虫的生活哪里这么容易享受的。
她开始上网、报纸上查询工作信息,寻找一份工作。这年头依然只有自己最靠得住,为母则强,学喜忽然发现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些天真的脆弱似乎已经离她而去。
☆、第十三章
铉宝宝快周岁的时候,学喜终于找到一份工作,在一家杂志社里头做编辑,朝九晚五,上司龟毛,同事八卦,让从未工作过的学喜好不容易适应下来,好在家里保姆极为能干,倒也不担心家里有什么状况,只是上班时时不时的发呆想炫宝宝在家里怎么样了。
乔铉周岁那日,许久不回家的乔其宇回了家,把学喜和乔铉带回老宅和父亲、莎莎吃饭。当然也没忘记买蛋糕,礼品,车上还安装了安全座椅让宝宝坐下,体贴一如从前,两人之间却沉默了许多,学喜也不知道和乔其宇还有什么话好说,最后只好在后座上逗着铉宝宝,乔铉这段时间却仿佛也继承了爸爸妈妈的沉静,一本正经的坐在安全座椅上抱着前置护体,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对学喜的逗趣好奇了一会儿便又看向窗外,显然窗外那些来往的景色更让他着迷。
到了老宅,进了房子厅里头就有乔妈妈的供台,他们上了柱香拜了拜。乔爸爸和莎莎都出来笑着迎接,然后一家子吃了顿饭,饭却是在酒店叫了送过来的,没有了乔妈妈,似乎家里也无人会做饭,学喜又觉出了几分黯然,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强颜欢笑,满桌子只有个乔铉心无挂碍,自由自在的吃着学喜喂的蛋羹。
吃完晚饭,学喜和莎莎在客厅里头聊天,乔爸爸却和乔其宇去了书房。
乔其宇面上沉静,已是没了从前那一副彩衣娱亲孝顺两老的风趣样子。乔爸爸却是半日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叹了口气道:“乔铉,不是你亲生儿子吧。”
乔其宇愣了下,没说话,也许是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乔爸爸点燃了根烟,满腹惆怅地说道:“和你一点都不像,你小时候有些卷发,睫毛长长,唇红齿白,像个女孩子一样。”
乔其宇也点燃了根烟。
乔爸爸继续说了下去:“你慢慢长大,乖得出奇,眼睛总是盯着人看不爱说话,学校邻居多少女孩子倒追你,你全都置之不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遗传了我。”
乔爸爸长长地吐出了烟圈,轻轻地吐了几个字:“只喜欢男人。”
乔其宇震惊了,转过头盯着乔爸爸,乔爸爸解嘲地笑了,说道:“看不出吧,我隐藏得很好,从前以为是病,拼命压抑,后来大学还是忍不住有了男友,被父亲发现,狠打了几顿,男友很快也受不了压力结婚了,我出来工作,身居体制内,职务越来越高,却一直没结婚,单位同事议论纷纷,父母亲打啊哭啊,最后没办法顶住传宗接代的压力,正好遇上了你妈妈,温柔体贴,乐观自信,我们就结婚了,后来就生了你。”
乔其宇忽的站起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胸中气潮涌动,无法抑制的愤怒,乔爸爸看他面红眉立,自嘲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所以我从来没逼过你结婚——我在外边遇见过你和你男友在一起,这个圈子其实很小,本城总是有些传说,你妈妈可能也有所觉察我的不对,夫妻之间,很难隐瞒什么,因而对你的婚事极为迫切,我看到你把学喜带回家,以为你终于和我从前一样,没有顶住压力。不过后来乔铉出生,我一看就知道不对了,不像是一回事,血型也不对,你妈妈粗心,也可能是太高兴了没看出来,我就遮掩了下。后来我仔细看了看你和学喜的相处,就知道你们,肯定是假结婚,真正的情人,不是你们这样从无争吵,相敬如宾的,但我仍然很高兴你能体贴你妈妈的心情,演了这样一出戏,让她能够平安喜乐的去,我不是合格的丈夫,又给了她一个不合世俗的儿子,这一切的根由都在我,你不必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