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红衣 (容予之)

“好，多多保重。”龙鸢朝她笑笑，然后走到龙葵身前，牵过龙葵的手，柔声道，“小葵，我们回姜国看看，愿意去吗？”

“嗯，我听姐姐的。”龙葵对去哪里并没有意见，听说要回姜国看看，她的眼睛亮了亮，然后又转为黯然。八百多年的时光过去，世事变迁，沧海桑田，那里应当早就不复记忆中的模样了吧。

“再见，多多保重。”紫萱朝她们挥了挥手，看着龙鸢与龙葵脚下亮起红色的传送法阵，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又回头望了身后的赵宅一眼，叹息一声，迈开脚步离去，不再回头。

无论是龙鸢还是龙葵，对姜国所在都是刻骨铭心。站在长安高大的城门之前，龙鸢不期然想起了从前的姜国国都陕，那里曾如现在的长安城一样繁华，也曾饿殍遍地，横尸百里。

只是过去的终究已经成为过去，望着繁华的长安城，实在让人难以联想起，这里曾经发生过那么多惨烈的事情。充满血色的回忆，早已化为云烟，消散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龙鸢的失神只是片刻，没过多久，她便拉着神色怔怔的龙葵，随便截下长安城中的人问路。只不过，普通百姓连剑冢是什么都完全不知道，身佩兵刃的江湖人士倒是听闻过藏剑无数的剑冢和九州散人，但完全不知道剑冢所在之处，倒不知道紫萱是如何知道剑冢就在这里的。

问了不少人仍旧一无所获，龙鸢索性也不再问人，与龙葵一同离开了长安，向东边走去。然而荒郊野外漫漫无边，仅凭两人搜寻，却不知要搜索到什么时候去，而无人知剑冢所在，这应当是个十分隐秘的地方。如果再这么找下去，恐怕一无所得。

一边思索着，龙鸢突然想起了魔剑，魔剑有灵，说不定能感应到当初铸成之所。在荒无人烟之处，龙葵唤出魔剑，魔剑接近铸成之地，仿佛有所感应，剑身浮空而起，为两人引路。

有了魔剑的指引，龙鸢和龙葵很快便找到了剑冢所在。这处遗迹隐藏在山里，林木将遗迹完全遮掩，而这片地方离长安已远，人迹罕至，无怪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剑冢的位置。

踏入剑冢，入目一片荒芜，大约是在林中掩埋了太久太久，剑冢之中满是森冷阴气。向周围打量片刻，龙鸢马上认出了这个地方，这里的惨痛记忆深植于她的心中，一瞬之间，她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在小房间中等待着祭剑的人们用麻木的眼神望过来，带着鲜血的脚印随着士兵的进攻踏满整个铸剑室，木瑶死去，自己抱着魔剑跳入铸剑炉……

这里就是当初姜国的铸剑室，没有想到，姜国国都不复存在，反倒是铸剑室保留了下来，掩藏在山林之中，成为古姜国唯一的一缕回忆。

龙葵朝龙鸢靠近了一步，显然也想起了生前的回忆，她握着龙鸢的手，手臂微微地有些颤抖。龙鸢转过头，朝她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感受到熟悉的人的安慰，龙葵终于平静下来，朝龙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们此时正在铸剑室的外围，这里有许多小房间，每个房间之中都摆放了一把长剑，显然就是江湖传说中九州散人藏剑之所。龙鸢扫了一眼这些长剑，从鼻中哼了声，对这些江湖中人奉为神兵的宝剑视若无睹。这个九州散人，鸠占鹊巢，把她姜国的铸剑室当做自己收藏宝剑的地方，要是让她给碰上了，必定得好好教训他。

想到这里，龙鸢忽然一愣，按照木瑶的记忆，九州散人应该早就死了才对，为何听江湖人说起，这九州散人还健在，而且他的藏宝也都放在这里？

她皱着眉，思考了会儿，心想大约她所处的时间还在那段记忆之前，不由心下略略放松。抬眼往前方望去，龙鸢记得那边是铸剑炉，于是便拉着龙葵的手，往铸剑室深处走去。

铸剑室的深处乃是剑炉所在，是另一个独立的房间，龙鸢记得有扇门通往里面。然而铸剑室顶部破了个洞，有日光洒落，风带来了藤蔓的种子，这面墙的墙缝之中，爬满了藤蔓，将整座墙紧紧缠绕。一时之间，龙鸢竟然找不到那扇门的所在。她又不愿破坏遗迹，站在原地，对着墙面拧眉思考。

忽然之间，她眉梢扬起，感受到前方房中腾然升起一道凛冽剑意，携带着仙家清气，腾升而起，转瞬便要远离。不及细想，龙鸢连龙葵都没顾得上，身形冲天而上，穿过顶上的破洞，瞬间来到了空中。看见前方疾驰而去的蓝白色身影，她扬手招出九转修罗斩，一道雷电已向那道背影击落，她扬声喝道：“给我停下！”

平白遭受到攻击，那人的身形在空中停下，转过身来。他身形挺拔，顶上带着蓝色玉冠，白发如瀑散落在肩，面容俊朗却带着凛冽之意，身穿蓝白色相间的长袍，脚下踏着一柄蓝色长剑。

龙鸢身形浮在半空中，一身红衣在风中微微舞动，九转修罗斩被念力控制，浮在身侧。她仔细打量着前方那个突然出现的人，那人非人非鬼，更不是魔，身上带有一股清灵之气，似是仙神，但又与水碧的神息不同，想来是仙了。只是人界之中竟然还有仙人驻留，这不由让她感到有几分诧异。

而对面的蓝衣人则更加不解，他感受到修炼居所有人闯入，不欲被打扰，于是御剑离开，不料反倒被偷袭，截在半空之中。望着面前的红衣女子，他沉声开口：“阁下闯入我居所，又出手留住我，有何贵干？”

“你的居所？”龙鸢闻言不由愕然，疑惑地道，“你就是那个九州散人？”她以为那个九州散人应该是个嗜宝如命的老头，没想到竟然是位俊朗的白发仙人。不过，不要以为长得好看，自己就不会跟他计较夺取姜国铸剑室的事情了！

念头只是转瞬而过，那边蓝衣仙人听到龙鸢的话，眉头皱起，还待开口说话，却听龙鸢笑道：“占了别人的地方，可曾想过主人会回来？今天若轻易放过你，我姜国颜面何存？”

姜国？蓝衣仙人微怔，又听龙鸢指认他为九州散人，他刚开口说了“姑娘”二字，便感受到劲风劈面袭来，原来却是在这个瞬间，龙鸢身形已从数十丈外袭至身前，赤红镰刀光华流转，来势凶猛，似要将他劈成两半！

无奈之下，他横过手臂，掌心剑气暴涨，以无形剑气，硬生生挡下龙鸢迎面一击。镰刀与剑气相交，竟然也发出金鸣之声，清越昂扬，传出数里远。蓝衣仙人只觉手臂发麻，手中剑气竟有消散之势，不由心中惊骇。而被拦下了攻击，龙鸢也不恼怒，反而轻笑一声，身形又在空中消失了。

战局至此，尽管蓝衣仙人并不想打，却也无力多话，只能全力应战！


第35章 一念顿悟何为剑

蓝衣仙人既已决定全力应战,便也不再留手，眼前战局亦由不得他留手。只是几个照面的时间,两人已经正面交手数十招。龙鸢并没有使尽全力,眼前的仙人尽管实力不错,但并不是已修成魔并拥有九转修罗斩的她的对手。虽说要教训教训占了姜国铸剑室的人,龙鸢并没打算把人给打伤打残。

龙鸢有所留手而蓝衣人全力以赴,几十招后,蓝衣人已渐入下风。龙鸢看他仍旧保持镇定立于半空之上，不由微微笑了笑，如刚开始那般，忽然间身形消失,不见了踪影。红衣女子消失的同时,蓝衣人脑中警铃大作,他感受到背后寒芒突现，一道劲风对准他后背袭来。他赶忙全力御起脚下长剑，侧身让过那道攻击，看着红芒以毫厘之差从他身侧劈过，方才感受到冷汗自后背滑落。

龙鸢重新在他对面显露出身形，妩媚的桃花眼难得好心情地弯出弧度，看着前方略显狼狈的蓝衣仙人，她笑道：“也罢，能够避开我刚才的攻击，虽然狼狈了点，但你的实力也不错了。”

直到龙鸢罢手，蓝衣人方才有机会将之前没有说完的话说出口，只不过平白跟人交战一场，险死还生，蓝衣人的面色如冰霜，语气冷得简直要将龙鸢给冻结起来：“姑娘，我并非你口中的九州散人。”

“啊？”龙鸢瞪大了眼，闹了半天结果打错了人，她面色微红，眉毛却扬了起来，眼角似是不屑地往旁边一撇，道，“不是又如何？我亲眼见你从那里出来！剑炉之火源自地火，历千年不熄，想来你也是看中那里，占了那处修炼！”

龙鸢的话毫无根据，只是随口猜测，但她这随口一说倒是猜中了五六分，蓝衣人确实在那里修炼，可缘由却不是那样。他摇了摇头，道：“我确实在那处居住修炼，但并非看中炉火，而是另有缘由……”他并非喜欢多言之人，只是不愿被人误会鸠占鹊巢，不得不解释道，“这处剑冢为上古姜国遗迹，荒废数百年之久，从未有人来过，我便认为这是无主之地，方才定居在此，还望姑娘不要误会。既然此处有主，我离开便是。”

说这话时，蓝衣仙人面色不卑不亢，虽态度冷漠却始终有礼，难得有人被这么打了一通却没发脾气的。打了一场之后，龙鸢的气也消了，与其说是她因为有人占据铸剑室而生气，不如说是她在看到故地之后对物是人非的愤怒。况且蓝衣仙人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龙鸢摇了摇头，道：“无妨，姜国国灭已近千年之久，铸剑室说是无主之处也不为过，你若喜欢那便住在那里吧，反正我不喜欢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