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想不到这么快,嚯的站起来,中年女医生掷地有声:“病人确定怀孕了?”
两人一愣,女医生目光如炬:“初步断定是季节性急性肠胃炎!一开始本来还好,小姑娘也是的,一点儿都不爱惜身体,病了一个多星期了居然还死撑不去医院瞧瞧,年轻人,总以为钢打的,挨挨就能过去,稍微好点儿就认为康复了,刚刚听她说喝了加冰的酒,现在又给刺激发了,估计得住院。”
邵泽徽死活不信,一指门就要冲进去:“医生,她流血了,你听听,她这还在喊疼!我说你们这诊所有牌照吗?你不是蒙古大夫吧会不会治人啊——”
郭劲安冷静,把他胳膊一抓,拉下来:“听医生说。”
女医生见多了胡搅蛮缠,丧失理智的病人家属,可也受不了这男人在这儿大惊小怪,像是这天下就他家女人怀孕最金贵似的,不阴不阳还击:“你这个人怎么就像个没文化的家庭妇女硬是说不通啊?岁数活哪儿去了?你看看这年轻人,别人比你年轻,还比你沉着得多。流血?病人那是月经来了!现在正在痛经!给她买点儿红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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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乌龙摆得三人头晕脑胀,郭劲安负责给丁凝去学校请假,邵泽徽负责转院住院安排病房,总算搞妥。
挂了几瓶水后,病症好了许多。杜兰心疼得不得了,每天来陪着,挖空心思做些开胃营养的流食,郭劲安也请了几天假,天天照三餐跑。
丁凝也没忘记跟郭劲安提前交代,千万不能提起那天华府豪廷的事,更得把邵泽徽这角儿从这场发病中抹杀掉。
丈母娘大半都爱乖乖牌姑爷,何况是个家庭环境氛围不错的书香子弟。
杜兰知道这郭劲安是女儿新交男友,看见他第一眼就有好感,听说女儿病发也是他一路看护,连这三甲医院私护单人病房都当是他安排的,更加深喜爱。
第一天打点好了已经晚上,病房人多,除了丁凝家人,齐艾也来了。
邵泽徽见不得人,自觉先避散。第二天跑来医院,见到杜兰和郭劲安都在,中年妇人含笑着一边责备女儿不会照顾自己,一边由衷夸赞:“…安安真是冷静果断,要不是你……”
丢下满室的热闹,他悻悻回到车上去,坐了一个多小时,再上楼来,杜兰走了,应该是回家弄饭去了,郭劲安也不在。
病床上的女孩刚输完液,睡得很酣,窗帘撩起小半,下午明亮的阳光泼进来,照在她半边脸颊上,细小绒毛都镀了层金光。
他看见她的嘴蠕了两下,有点干燥,上去用棉签蘸了蘸淡盐水,给她润了润,龟裂的唇肉像喝足了水一样的娇花在他手下绽放。
她还在梦里,可是抿了一下唇,以示满足。
邵泽徽把手覆在薄毛毯上,在她小腹上方,轻轻旋转抚着,突然觉得老天这回,真是好好玩了自己一把。
自己一靠近,床上的女孩她身体突然有些发搐,好像在颤抖,呓道:“饿……”
邵泽徽惊喜地快得帕金森,颤巍巍把头贴过去,正要美滋滋听她喊自己名字,她舔舔嘴角,蹙蹙眉,转了个头:“……饿了、安安……”每天吃流食,吃八餐也真心吃不饱啊,梦里正在啃个油光鸡腿,没来由换成了瓶矿泉水,可不要气死人。
邵泽徽一颗心重重坠地。
门外传来对话声,是郭劲安跟主治大夫的声音,从走廊那头到这边病房,越来越近。
这种落魄样,他不会叫人看到,起了身,不徐不疾走出去。
郭劲安跟主治医生说毕,转个身,看见拐角处的男人,站停了脚步,有些戒备,可没有畏惧。
邵泽徽原先拿他当做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现在,他也还是瞧不大起这青头嫩眼的后生仔,可是有种男人间的较量很认真地蔓延开来。他主动走过去,懒得管有没有品,轻飘飘乜视一眼:“别痴心妄想了。”
郭劲安不知道怎么打击情敌,他的心思只有一件,就是丁凝不想叫这个外表静如深湖,内心猛如野兽的男人靠近她。他平静自如地推了推镜片:“那孩子,就算真的有,她也不会留下来。”进了病房。
隔着半透明的窗户,邵泽徽酝着郭劲安的话,挪不来步子,心里抖得慌,隐约见到年轻男人把床摇起来,又把病人抱坐起来。
两人的笑语隔着门窗,磨尖的筛子一样,字句打到他心窝。
大侄女的宝贝幼女奀妹,是邵家最不怕自己的第三代,最爱缠着他这个叔公讲童话故事,才五岁的小女童,嫌辛德瑞拉太矫情,嫌白雪公主太功利,惟独最喜欢海的女儿。
这个给奀妹说了一百来遍的悲剧童话,英文版中文版他几乎都倒背如流了,现在,他竟然跟那条美人鱼产生了一份惺惺相惜感。
走出住院大楼,天已黑下来。他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帮我联系丁志豪。”
☆、第四十四章
Lebua,曼谷时间21:05,夜甫始。
第二高塔在野性的东南亚城市烁烁发亮,盛开如明珠。
披着长发,身穿白裙的年轻女孩站在五十六层河景Tower的高级套房内,临窗俯视湄南河沿边金光闪闪的大小庙寺佛塔,直到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发生声响,才转过身,恭敬走过去,弯□坐在地毯上,纤臂撑在扶手上,扬起略显幼嫩的脸,柔顺的猫儿承欢主人一样,声音娇细却清晰:
“方叔叔。”
半醉微醺,方应贵放下手里的红酒,把女孩的脸抬起来。
本来就是个身光颈靓的美人儿,五官比那老情人年轻时还要标致三分,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收敛了轻狂和傲慢,从骄公主打回到小丫鬟,学会了低声下气,柔弱无骨,更加勾魂,又懂得了如何放□段取悦和承欢,哪个男人能抵得住。
虞嘉妃为了救这女儿,无所不用其极,找他痛诉若不是听他说辞,投资入伙进那个无底洞似的项目,也不会跟家人闹翻,更不会被丁志豪发现,弄成现在局面,又哭诉丁婕可能是他骨血。
半胁迫半求情之下,方应贵妥协了,拨出一笔钱,又托了一些人脉关系,瞒着老婆,偷偷给丁婕摆平了那起官司。
事后倒没有真去做亲子验证。拿钱托人帮忙,就是想到此为止,从此免了老情人再哭扰。
验了若是父女?那多麻烦。
没想到这女孩比起当年的虞嘉妃有过之而无不及,知道丁志豪把产业悉数交由家姊,自己和妈妈在丁家都站不住脚,在学校彻底也败坏了名声,一不做二不休,搬出丁家,办了休学,识时务地缠上自己。
丁婕的目的很简单,要爸爸,或干爸。眼看方应贵是没胆量多认个私生女回家了,那么,干爸也势在必行。
有的男人终其一生喜欢无数个女人,可是喜欢来喜欢去,其实都是一个模子。例如方应贵,就爱虞嘉妃这款,眉眼楚楚,口鼻含香,一抬头一举足,都写着个娇字,刻进了骨髓一样。
他几十年如一日的风流,年轻版的虞嘉妃站在眼前,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他也新鲜这女孩的大胆,明明知道自己跟她亲生老妈有几腿,明明知道自己可能是他的血缘生父,为了前途,什么都豁出去,也值得欣赏。
丁婕大胆的还在后面,见方应贵没什么反应,趁着他公干,偷偷跟到了泰国。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纤纤弱质不远万里飞来,在酒店大堂内,眼巴巴等了自己三天,哪个男人能说个不?
炎热的性|爱国家,公务得闲,太适合炒饭。
那天,方应贵带着丁婕去Siam Paragon购物完,回酒店,给她安排在楼下的河景房住下。
晚间泰国客户心血来潮,在私人地下庄园搞了个轰趴,他带着以女秘身份的丁婕出席。
派对上,一名来头不小的东南亚大客户看上了这株落难的华人小花。
这名越裔美籍的客户姓DANG,中文译邓,据说是为近年几场局部战争提供军火的幕后商客,跟方家并没生意上往来,应该说,方家的华泰,远远够不上级别跟这客户搭上边,一根毛都摸不上。当日那也是其中一名客户牵线搭桥,才会有缘碰个头。
满脸横肉,油光粉面的矮小越南男人,一股子粗犷气,穿着花衬衣,露出两条精干黝黑的胳膊,脸孔上早年黑道背景落下的两道疤,触人眼目,被风霜染得看谁都像要生吞活剥的神色,在望到长发白衣的丁婕一瞬,扒开身边蜜色肌肤,翘臀凤眼的Party Lady,眼神半刻不落地盯住目标。
眼光犀利又识时务的方应贵掐熄色念,舍小家顾大家,将嘴边的这块嫩肉牵到对方面前,大力引荐。
丁婕在这个相貌粗俗得近乎丑陋的男人身上,燃起了希望,十八般武艺,无一不施展。
她不会像舞会上的女郎,玩把酒泼到男人腿上,然后弯腰送出乳-沟,迷蒙着双眼的那套,更不会端起昔日的冷艳高贵范儿。她安静坐在哪里,等着猎物的迫不及待,主动来袭,然后用英语垂颌柔声:“我的名字是Lily。”
DANG饱经风霜的刀疤脸一瞬间温和下来,嘎着沙哑喉咙,把她的手举至唇下:“噢,纯洁的中国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