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甄美好甚少直接去甘信家,仿佛那里是有去无回的盘丝洞,里面有个难缠的……公的蜘蛛精。
甘有志和刘云却恰恰相反,有了宝贝孙子这个念想,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做些好吃的,给孙子洗洗衣服,洗洗澡,顺道给甘信收拾房子,忙得不亦乐乎,甚至提议她干脆申请提早两年退休,过来帮忙照顾。
甘信立刻反驳:“妈,我还想娶老婆呢,您能不总再我家里晃悠做电灯泡吗?”
刘云扭他耳朵:“你还记得这茬?!快把美好追回来啊!”
甘信明知,长山治彦走后已经许久,甄美好那厢还是没什么动静是个好的讯号,就差他开口亲自问,她是不是已经拒绝日本人求婚了,老天爷就给他创造了个机会。
那日在电视台,甘信正和桑泥、易卓南修改和讨论新节目第一期的脚本,就听外面有刺耳的救护车嗡鸣。
桑泥的八卦精神立现,跑出去一探究竟,易卓南脸色沉沉,把脚本一摔,很认真的问甘信:“这人是不是有多动症、还有注意力难以集中三个小时以上症?”
甘信不置可否,捏捏眉心,疲惫地笑几声:“弄一上午了,就当休息了吧。”
他话音刚落,桑泥冲进来,一脸惶色说:“是你儿子他们妈……”顾忌易卓南在场,赶紧换了个称呼,“是甄美好,在楼下晕过去,已经被送上救护车了——”
桑泥直感身侧一凉,一阵风呼啸而过,甘信已经消失在小会议室。
☆、第三五章
甄美好醒来,人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四周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天花板很高,惨白惨白的,鼻端萦绕着浓郁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一时间恍如隔世,她明明穿着一套可外穿、可居家的真丝居家裙在户外展示“外穿”,忽然天旋地转,像沉沉地睡了一觉,就到了现在的境况。
一张脸出现在她的视野,越来越清晰,遮去头顶那抹惨淡而令人窒息的白色。
“美好……”他叫她的名字,问她记不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事。
甄美好蹙了蹙眉,脸色还是白的吓人:“我晕倒了?”
甘信早已不是之前那样咄咄逼人,只轻柔地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医生说你是中暑了……没事,盐水挂完,休息一下就好。”
甄美好试图起身,心里记挂着工作:“那我是不是耽误拍摄了?”
甘信压她肩膀,让她躺回去,起身坐到床边,手肘支在床头,悬在头上方,一绺一绺地捋着她刚才被虚汗打湿的头发:“你乖乖躺着,我跟你们导播打过招呼,让其他模特替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休息……”
甄美好终于放下心,手被人牢牢握着,触感真实且温热,异常地舒服,传达给她一种可以信任的讯号,便闭上眼,昏昏沉沉中又睡了一阵。
走出医院时,甄美好身体已恢复过来,一看时间已经是傍晚了,甘信方才一路照顾,听完医生的嘱咐,话说得不多,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睛里多了些她似乎从来没见过的小心和脆弱。
她要打车回公寓,便稍微挣几下他像情人一般亲密的掺扶:“我……自己回就行了,今天谢谢你。”
甘信茫茫然松手,待她真的走开几步,他又追上去:“那个……美好,我送你,不、要不这样吧,你看你今天都晕倒了,你现在自己回家待着我也不放心。且不说之前不开心的事,单是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也得替你爸照顾你不是?你去我那儿吧,我让桑泥和易卓南去接甘愿甘意了,你和孩子也几天没见,你不想他们吗?”
甄美好咬了咬唇,她前阵子推了很多工作,Larry十分不悦,于是这些天增加了工作强度,导致她极度缺乏休息,整个人都在一种随时会倒下的状态里。
甘信说:“我知道你晚上还有个通告要上,刚才你经纪人已经给你打过电话,是我接的,你现在回家不过是换件衣服接着去工作,是不是?”
“公司已经联系好了,我总不能推掉。”
“好、好。你不必推,我陪你去,然后我们一起去我家。”甘信见她有所动摇,直接搂住她的腰,往停车场的方向拖,“别想了,再在大太阳底下晒一会儿又晕了,你说你身子骨什么时候变这么弱?”
甄美好哑口,愣愣地被一拽一拽地走,而甘信仿佛在掩饰什么情绪,絮絮叨叨地:“你们公司也真是,给你排这么满的工作,连个助理都不请,他们是有多穷?我在闯三关还有个跑腿的。好吧,甄美好,你看你面子多大,从现在开始,我心甘情愿给你当跑腿的兼司机!你要是想喝水,千万别自己倒,烫着怎么办,我给你倒;你的包,嘿,真沉,给我,你千万别自己提,有那力气多在镜头里笑一笑;你热吗?需不需要给你撑伞?”
说话间两人已经都坐进车里,甘信为她系好安全带,侧头问她:“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甄美好啼笑皆非地看他:“没有别的不舒服,就是特别想让你别像个大妈似的唠叨了。”
晚上回到甘信住处,已经快九点,易卓南和桑泥都还在,而且……这两个在工作上总是针锋相对的冤家各自带着一个小屁孩,玩得很疯狂。
甘愿、甘意正在沙发上乱蹦,给正在一款赛车游戏上对战的两个人加油,一听到门铃响,跑着去接对讲机,知道妈妈也来了,便坐在门口等。
甄美好晚上的工作很顺利,这会儿精神饱满,穿着高跟鞋被他俩撞的差点向后跌倒,幸好甘信从后面扶了她一把。
“喂喂喂,别闹了啊,你们妈妈今天很累,乖,愿愿意意,去房间拿妈妈的拖鞋。”
两个小孩脆生生地答应,形影不离地跑走。
易卓南和桑泥关了电视机,将客厅收拾了下,四人坐在客厅里互相打招呼寒暄,桑泥关心地问起甄美好的身体,在甘信在厨房里切西瓜的时候,把甘信从头到尾夸了一遍,包括他那神奇的奔跑速度:“电视台秋天的运动会短跑项目,我绝对投甘道夫一票。”
甄美好笑了笑,怀里抱着甘愿,好奇问:“他的绰号为什么是甘道夫啊?”
“是甘导的谐音啦,不过,甘导个儿高,站在他身边就觉得自己霍比特人似的,忙起来又不修边幅,是不挺像甘道夫的?哈哈。”桑泥无意中撞了一□边易卓南的肩膀,笑的一个灿烂,想让对方回应自己。
哪知易卓南扯了下嘴角,冷冷说:“像霍比特人的是你,不代表所有人。”
桑泥在甄美好和甘愿、甘意面前下不来台,刚才明明玩的挺和谐的,我是又怎么得罪他了,大咖真难伺候。
甘信把切好的冰镇西瓜分给几个人,坐在甄美好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取了一块,还似模似样地喂给她:“你吃尖,最甜的地方。”
甄美好瞥了眼桑泥和易卓南,尴尬地要接过来:“你别管我了,我自己会吃。”
甘信执意:“不行,我不是答应你,给你跑腿的么。”
甘愿也举起自己的,仰头说:“妈妈,我也想喂你。”
甄美好无法,只得一边咬了一口,那俩父子倒是一击掌,配合愉快。
而那边,桑泥一边跟甘意玩,一吃得像个孩子,嘴巴周围都沾满了西瓜汁,易卓南用手肘碰了碰她:“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别耽误人家休息。”
“啊?你你你你……你送我?”桑泥没有受宠若惊,反倒害怕,易卓南要送我回家?!
“不然呢?”
“哦,可意意舍不得我。要不您先走?”
易卓南轻咳,在她耳边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你识趣点行不行?人家一家四口难得在一起,我们掺和什么?你没看到甘信幽怨的眼神吗?”
桑泥恍然大悟过来,用纸巾擦干净嘴巴,随易卓南一起告别走了。
不多时,外面居然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甄美好在厨房帮忙收拾,甘信先让孩子去换睡衣,然后悄声无息地跟进去,矮了身,下巴卡在她的肩窝:“外面下雨了。”
甄美好借由转身到水槽另一边的机会躲他:“我知道。”
甘信不依不饶,今晚一定要留你下来。
“下雨了……这屋子里除了甘愿甘意和咱俩,也没别人。”他随着她的走来走去的脚步,贴身跟着,在她背后不到五公分的距离里十分活跃,继续游说,“所以,你别走了……你说,你一个人走,我担心,可是,我又更不能单独把孩子扔家里……”
甄美好顿下脚步,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甘信顾自说:“你听过雨夜屠夫什么的吧,就是发生在这种电闪雷鸣的午夜里,你猜那个连环凶杀案的凶手是干什么的?没错,就是出租车司机。还有,你知道他怎么选择受害者的么?”
甄美好从小到大最怕看那种破案的片子,听他一说,顿时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窜了一身。
“甘信,你别说了!”
甘信住嘴,任务已经成功百分之八十了。
甄美好被甘信吓得出个门都要心理建设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非常怂地选择和孩子凑合着住一晚,明天一早趁着大家都没起床再走。
甘信暂时无异议,忍着笑去给儿子和儿子他妈放洗澡水,水雾腾升起来,他颇有感慨,原来他们四人能够真真正正一起生活的画面并没想象中的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