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有默契,也不再讨论温思懿的事,余阳说道:“你还记得程立善吗?”
舒妤微微思考,眉目清朗,眼睛里突然透过一抹亮色:“立善?是思思的跟屁虫吗?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过……”她口中的“小时候”其实已经挺大了,他们大概在念中学的时候,思思身边永远跟着两个呼之则来的跟屁虫,徐荣和程立善,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这时听余阳提了起来,便愈发激起了好奇心:“立善回来了吗?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他应该有妻有子了吧?徐荣呢?”
余阳站起来,走到窗边,眼神突然凝重起来。他伸手,指骨轻轻敲着玻璃窗,许久,才说道:“出了一点事,他……身体不太好,大哥在联系世界顶级名医,要抢命呢。听说是伤口感染了……”
“什么?”舒妤有些听不懂:“立善怎么了?”
舒妤一向养在深闺,很多事情,她都不曾参与,温思懿她们将她保护的很好,谁也不忍心打搅她宁静的生活。余阳这次也是失了口,这才跟她说了些不该说的。
“没事,”他笑笑,“一点小事,大哥都能做好的,你不用担心。砸钱抢命的事,大哥还干的少么?”
舒妤也笑笑,打了个呵欠:“有点困了……晚上思思还来吗?”
“估计抽不开身……”余阳皱了皱眉头:“她忙的很,要不,我早点回来陪你?”
舒妤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忙着吧,我早点睡就是了。”
余阳眼神黯然,想说什么,却犹豫着还是没有说出来。他起身,叮嘱了一声:“早点休息。”便提溜着拖鞋,向门口走去。
舒妤应了一声,眼神一动,突然叫住了余阳:“二哥,你……”
“怎么了?”余阳一愣。她从来不叫他二哥的,即使在那帮兄弟口里,都要尊舒妤一声“二嫂”。疏离的婚姻生活中,舒妤从来都是叫他“余先生”,今天猛然叫起小时候的称呼来,已经很让余阳讶异了。
“二哥,”她轻轻吸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你好好考虑吧,这段婚姻,再维系下去,对谁都不好的。”她顿了一下,条理清晰地为他分析:“……难道,你不想光明正大地娶林佩婉进门?让她堂堂正正地成为你余二少的太太?这么多年,娱乐版对她的定位是什么?”舒妤苦笑:“……你忍心让她的身份这样尴尬?二哥,我是真心的,生完这个孩子,我可以离开。”
余阳走过来,低头看她,皱眉道:“还在生我的气?”
舒妤不说话。
“上次二哥说的都是气话,你怎么还放在心上?”余阳伸手,第一次,那么温柔地去触碰她的脸,却在碰到她皮肤的那一刹那,全身僵硬:“小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不该这样说你,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的确有家长搀和的因素……但是……”
他语无伦次。舒妤却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这么多年的相处,哪怕没有敞开心扉相敬如宾,他也是她自幼跟在后面闹腾的余阳哥哥啊,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哪怕不是那么默契,她也知道余阳在想些什么。
他感到很抱歉。不久前的那次纷争,余阳触及了她的底线,说她是被舒来东卖进余家的筹码,为了给她那不成器的弟弟找一座安稳的靠山。尽管她心里知道余阳说的都是事实,但是,那样残忍的真相乍然剥出时,就如同在她的伤口撒了盐巴,疼的要命。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裸的侮辱。
她向后挪了挪身子,轻轻摸着肚子,说道:“二哥,我想吃点东西,叫阿姨去做点吃的吧,做好送上来。吃完我就要睡了……你也去忙吧。”
她不敢再说了,生怕再说下去,眼泪又要流出来。
余阳愣着,终于点了点头:“我去吩咐。有事你打我电话。”他看了舒妤一眼,终于要离开,走到门口时,却突然站住:
“小妤,你信不信,我爱过你……”
她愣在那里。
窗前砸进满目阳光,一块一块,和着粘稠的碎金色,差点把她砸晕了。
☆、第九章 小聚
日子不疾不徐地挨着,她以为就会这样平平静静地挨到生产,然后,在温思懿的帮助下,面对面和余阳谈,达成双方都满意的离婚协议,关于孩子的抚养权,也达成一致。
关于未来的打算,她早就想过,她准备在办妥离婚事宜后,再回到学校念书。当年为了和余阳结婚,她半途辍学,学业未竟就离开了学校。她的导师为此很是感到惋惜,舒妤的确是个念书的好苗子,性子沉静,很能把书看深看透。
不如再回到学校吧,清静些,重新找回大学时候的感觉,自己一个人能够独立思考一些事情。离婚后如果还住在娘家,凭她那个母亲的性子,非得天天在她耳朵边叨叨,把她逼疯不可。
还有思思,还有叶子,总算是有个可以倾诉的人,日子想必不会太难过。
“太太,有人找!”柳阿姨摁响了电铃:“太太要不要下来看看?不想见的话,我先回了!”柳阿姨是家里的老人了,请了很久,对这个家十分熟悉,舒妤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不太爱接待莫名其妙的客人,更何况是在孕期,人就更爱犯懒了,来家里拜访的不太熟络的客人,她都推着不见。
舒妤倒是一反常态,很高兴地跑出来,在走廊里叫道:“阿姨,我马上下来!你先去买菜吧,做点好吃的!”
“哎哎,”柳阿姨应着,“太太你小心着些,那我可要出去了!”舒妤这么高兴,想必是余先生那帮兄弟的某个太太来了,柳阿姨也没在意,便照着舒妤的吩咐,出去买菜加餐。
应该是满满来了。
和思思说好的,满满一放学就先转来她这里,晚上思思和黎老大再过来接满满,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顿饭。
现在这个时候,思思应该和“凯风”那帮子闲人腻在一起,明天是辜鸿博的生日,他们今天要先聚一聚商量策划一下,她躲懒,自然是不去,挺着个大肚子,还要别人照顾,也很不方便。
满满很乖,黎老大手心里捧着的宝贝,这么多年对他们母子的歉疚,让黎颂冉更是宠之惜之。满满大病初愈,黎颂冉不敢让思思一个人带着满满回伦敦,说是要休养,不过是找个借口把他们母子留下罢了。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思思不敢作强,也只好全听黎老大的安排。
思思和满满都留了下来,最高兴的自然是舒妤,满满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黎老大挑好了幼儿园,正巧和余阳家里挨得近,因此下了学,温思懿常带满满过来坐坐,陪陪舒妤。她自然解了不少闷子。
这会儿算着时间,该是满满放学了,柳阿姨一说有客人来,她便想到了满满小宝宝。
黎唯朝小同学今天应该是跟着司机和接送的保姆先来的,思思估计还在辜鸿博那边闹腾,有思思的地方自然有黎老大,在黎总眼里,恐怕老婆要比宝宝重要的多。
舒妤高高兴兴下了楼,却突然愣住。
辜鸿博家的会所,离市中心很近,环境合宜,很适合年轻人玩乐。刚被辜总清了一批人,分明是明天才开的生日宴,财大气粗的小辜总今天就闭了店门,不做生意了。
这位辜小六,平时嘴快,浑水摸鱼的损人,少不了他,这回余阳见他和祁昕媛腻的烦,便笑道:“小六好事快近了吧?”
辜小六嘴欠,差点又招了打:“二哥,我现在可不敢娶,娶了就要变成大哥那样……”
祁昕媛眼疾手快,一把耳朵便扯了过来:“二哥见笑啊,我家小六没牵好,让您笑话了。”
辜鸿博一脸怨念:“……下手轻点儿!”
“下回还敢么?”
“……不敢了……”声音愈来愈低。
向昊隅躲在一边看的头皮发麻:“Sun……Sun……Sunny……以后我们……结了婚……你你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好好说话!”叶端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在向老四看不见的角度,抿嘴偷笑。
“是是,老婆……”
石景元叹了口气:“一帮有了老婆忘了节操的人啊!”他还算聪明,见好就收,在向昊隅辜鸿博目光毒箭的洗礼下,连连退后,一拱手:“四哥六哥,小的要向您二位学习……学习!”
温思懿坐在沙发上,看着成双成对的小夫妻玩闹,眉心终于舒展开,微微抿了一口红酒,好看的指骨蹭着酒杯,映出左手无名指上明晃晃的鸽子蛋,黎颂冉最爱的女人,自然什么好东西都紧着。这么多年的愧疚,没有婚礼,只补了一颗鸽子蛋,他已经是觉得十分亏欠温思懿。
喝了几口小酒,她面颊微红,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攥着高脚杯,眼睛微微眯着,带着朦胧的笑意。一副刚睡醒的慵懒样子,风情无限。
他走了过来,接过红酒杯,俯身,在她额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出人意料的,温思懿竟没有躲,只是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怔怔地看着黎颂冉,很快又移开目光,故作镇定,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