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分明感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然而,好笑的是,却不知道太阳究竟落向了何方。抬头仰望天空,一片无尽的灰蓝,无星无月。
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蓬莱画室明明在郊区,应该越走越空旷才对,怎么走进巷子里了?……她心下狐疑,像揣了一只小兔子,心里开始打鼓。
找到一户人家,刚想敲门问路,突然看到巷子口闪出几个怪异的身影,心说不好。但是,还来不及逃走,就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拦住了。
“嗨,妹妹到哪去呀?”魁梧的刀疤脸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贴近她的身边,“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要不要哥哥陪你?”
婷婷惊恐地躲避着刀疤脸,却碰到了故意站在她背后的长发小个子。他夸张地尖叫一声:“啊!你这人怎么不长眼睛,撞到我了!”
婷婷慌忙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边上,满脸胡茬、像刺猬一样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歉,有没有诚意呀?”
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
婷婷无助地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一行人死死拉住。
纠缠之际,忽然,一道亮光射来。伴随紧急刹车的尖锐声音,一辆车恍若凭空出现,戛然停在众人面前。差点撞到刺猬头,他扭脸冲着车骂了一句脏话。
车门打开,司机下来——是一个面目忠厚的中年人,身体敦壮结实,神情却有些木然呆滞。
刺猬头恶狠狠地说:“老头,别管闲事,快滚!信不信拆了你这把老骨头……”
话还没说完,一双厚重的手套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脸上。刺猬头“哎呀”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老大,我的眼睛……眼睛好疼!”
“我看你是寿星老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让爷送你一程!”
刀疤脸猛然推开怀里的姑娘,噌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尖锐的匕首。——中年人则如同被他的气势吓到,一声不吭,呆若木鸡。——他二话不说,举起匕首向前冲去。
眼看就要刺到身上,中年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拿刀的手,以力借力,突然扭转身体,蹲步、弯腰、顺势一拉,刀疤脸立刻摔了个狗啃泥——这下可好,本来就不体面的脸上,霎时又增添了新的“装饰”。
一直站在旁边冷笑的小个子是个滑头儿,见势不好,扭头就跑。中年人倒也不刻意去追,依旧面沉似水地站在原地。
背后,刀疤脸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气急败坏地举刀向他刺来。
中年人耳听八方,反应灵敏,施展矫健身手,一个漂亮的回身踢,将凶徒踹出一丈开外。
刺猬头眯缝着红肿的眼睛,摸索着,拉起刀疤脸,仓皇逃走之余,还故作嚣张地叫嚷:“死老头,你等着!我们饶不了你!”
中年人无视那毫无意义的挑衅,脱下外衣递给姑娘:“孩子,没事吧?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惊魂未定的婷婷忍不住泪如泉涌:“谢谢叔叔,我、我想去蓬莱画室……”
听闻此言,他不禁面露难色,说:“蓬莱画室呀?蓬莱画室离这里有2个多小时的车程,我正要去上班,倒是也顺路……”
说罢,又稍作沉吟,坦言道:“实不相瞒,我今天上班已经迟到了,所以才抄近路走,遇到……咳,要是你不介意的话,不如,先到我工作的地方过夜,将就一晚。明天下班,我再送你去蓬莱画室,行吗?”
婷婷擦干泪水,感激地答应着:“谢谢,给您添麻烦了。”
中年人这才眉头舒展,赶紧拉开车门说:“不客气,快上车吧。”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二十三章 白玉宛成
海川宾舍——童氏投资建造的高档宾馆,仙德综合医院的配套设施,也是自称是“钟叔”的中年人的任职机构。
其实,仙德落户于此,并没有带动本地居民共同繁荣富裕。因为医院本身就是一个封闭的王国,以高端的医疗技术和昂贵的新型药物为招牌,借着偏远的“地理优势”,专门承接一些在内地不敢正大光明做的“边缘手术”。所以,凡是能够入住的病患,大多是有“特殊要求”,并且不屑在一般地方消费的达官贵人。
海川宾舍正是应这些人的需求而产生,其初衷是为在仙德做手术的“高贵”病人及其陪护居住的高档旅馆。后来逐渐添加、完善各种功能,时至今日,已经变成一栋提供综合性服务、满足各类客户需求的商业建筑:豪华套房、高档餐厅、地下停车场、会议室、报告厅一应俱全。慢慢的,连西部城市的许多大型会议也选择在此举行。形形色色的人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来享受它奢华周到的服务。
阴郁城市的茫茫夜色之中,海川华贵大门前的精致路灯耀得周遭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台阶下,一位五官柔和、身材高挑的工作人员貌似已经等候多时,焦急且忧心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脚步,往黑暗的远方眺望。忽而,看到钟叔的车来到,急忙迎上前说:“怎么才来,我还以为发生意外……”
说话的功夫,突然注意到车里还有一位衣衫不整的少女,秀丽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钟叔解释道:“路上确实发生了点‘意外’,回头慢慢讲给你听。这样,你先帮这孩子找件衣服换上,安排个住处,明天一早我就送她离开。”
说完,他又转头,对后座上的姑娘说:“孩子,我还有工作要做。你不用怕,跟着他,他会照顾你,安排你休息。”
婷婷赶紧道谢:“嗯,谢谢钟叔,谢谢姐姐。”
“‘姐姐’?呵呵……”车外的“美人”伸出纤细的手指掩口葫芦,精心修剪过的指甲被炫目的灯光映射得闪闪发光。
钟叔尴尬地笑了笑,介绍道:“这是小儿——琬成。”
“啊,对不起、对不起。”羞愧的她带着几分惊诧连忙道歉。
看上去,琬成并不在意姑娘自以为的失礼,只是淡然一笑,似乎对类似的乌龙事件已经见怪不怪。然后,训练有素地拉开车门,请她下车。和蔼可亲地招呼她,步履轻盈地为她带路:“小姐,这边请。”
一路上,婷婷忍不住偷眼观瞧这位长得像姐姐的哥哥:长眉入鬓,秀目含情。作为男人,脸型圆润到一个棱角也没有。柔声细气,未语先笑,一副温柔妩媚气息,令大部分女子甘拜下风。不过,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直觉这样告诉婷婷,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份信赖到底从何而来。
察觉到她的异常,琬成“心有灵犀”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婷婷迷茫地摇了摇头。
“是呀,我想也是,怎么可能见过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或许我们前世很熟。”他插科打诨地笑着说。
到了更衣室,琬成找了一件跟婷婷身量差不多的工作服,让她换下身上已经残破的衣服。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白经理,贾教授说找你协商明天开会的具体事宜。”
琬成面无表情地答应了一声,将来人打发走。
婷婷不解地重复着来人对他的称谓:“白经理?”
他这才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道:“不错,在下白琬成,还没请教小姐芳名。”
婷婷回答说:“我叫单婷婷。”
“幸会。”他立刻摆出一个标准的服务性微笑,身体前倾45度鞠躬。
婷婷急忙还礼,他却趁机对着她的耳朵小声嘀咕:“贾教授那个色老头,明明带着情人来开会,还要给人家添麻烦。”
说完,又狡黠一笑:“不过他不知道,出国的老婆订了他对面的房间,说明天要给他个惊喜。呵呵,只怕惊倒有,喜未必。可惜你明天一早就走,看不到精彩好戏了。”
看到他那恶作剧成功的可爱神情,婷婷不禁笑了起来。看到她开心的样子,琬成也会心一笑,感觉两人好像相识已久的好姐妹一样,亲密得毫无间隙。
笑完了,他进而解释说:“其实,我随母姓,是为了纪念家慈……我出生后不久,她就去世了。”
婷婷哀伤地看着他说:“对不起……”
他却不以为意地笑了:“呵呵,对不起什么?又不是你害的。”
婷婷垂下头,有所感触地说:“钟叔真是个好人,心地善良,还那么爱夫人……”
听闻此言,琬成坏坏地笑着反问:“小姐,不会是对我父亲动心了吧?”
“怎么会!我……”
婷婷涨红了脸,刚要为自己辩解,却被他抢先一步岔开话题:“言归正传,我有工作要忙,不能陪你。待会儿,换好衣服。出门左转,直走,有间员工休息室,你可以在那里过夜。”
说完,他快速“逃出”门去,不给她继续之前话题的机会。不过,转瞬,他又折返回来,“体贴”地叮嘱她:“夜里休息的时候,最好把门从里面反锁上。——虽然我看上去无害,但毕竟是男人。想到有你这么可爱的姑娘在里面,保不齐……会忍不住要侵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