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夕凉來的路上紧张的出了一手心的汗,只是刚刚被季明阳上蹿下跳的样子给逗沒了,这会儿季振天正儿八经的跟她说话,反倒让她把刚刚的紧张捡了起來,她结结巴巴的说:“沒…沒有,明阳沒有欺负我…”
夕凉只是一时客气才说出这样的话,可季振天却信以为真的点点头说:“沒有就好,这孩子虽然霸道了点,可好像不怎么欺负女孩子!”
夕凉听到季振天对他儿子的评价,嘴角有些犯抽,如果我不算是女孩子的话,他还真不怎么欺负女孩子。
季明阳看大的差不多了,就去把小的给拉到了季振天的面前,一脸得意的说:“爸你看,这是你孙子,怎么样,可爱吧!”
季明阳一个兴奋,又踩了小贝的尾巴,小贝不满的昂着头反驳说:“爸爸,我已经六岁了,你不要再说我可爱啦!”
季振天看着小家伙认真反驳的模样,一下子就爽朗的笑了出來,单手就把小贝抱起來说:“不错,我季振天的孙子哪能用可爱來形容呢?”
老人家记性不好,自己都忘了自己就是因为看小家伙太可爱才把小家伙给抱起來的。
小贝沒和什么老人接触过,此刻被季振天抱着显得有些别扭,他扭头去看夕凉,夕凉用口型交代他要叫爷爷,这话夕凉私下说了不少遍,所以小贝虽然小,可也知道夕凉说的是什么?知道后奶声奶气的叫了声爷爷,把老爷子哄的乐呵呵的。
季明阳见季振天有小贝作伴,就拉着夕凉去找于成轩去了,季明阳给于成轩打了电话问他在哪,于成轩很诚实的说不知道。
季明阳看着满眼的树,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心想你要是知道就奇怪了,随后又改口问道:“你出门的时候往哪边走的!”
于成轩又很诚实的说:“不知道!”
季明阳小憋闷了一下,再次改变了问法:“出门的时候是朝左走的还是朝右走的!”
这次于成轩沒说不知道,只说他是朝后走的。
季明阳挂了电话,拉着夕凉绕到屋子后面找人去了。
夏日的林子里,即便是正午也不会热到哪里去,头顶上是遮天蔽日的树木,繁茂的枝叶过滤了阳光的酷热,徒留星星的光斑在草地上晃动着,林间全是植物特有的芬芳,风吹过,无数的叶子与空气相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夕凉走在这样的树林间,一会儿感叹一下这个地方真好,晚年能住在这,这辈子也就沒什么遗憾了。
季明阳听了,捏着她的鼻子说:“我爸这栋房子好着呢?估计再过个一百年也不会倒,等咱们老了,住过來就是了,到时候我每天拉着你的手,去山顶上看日出日落好不好!”
夕凉笑他不切实际:“你以为你老了的时候还有体力天天去爬山顶吗?”
季明阳想想也是,所以就把一天一次的看日出日落计划改为半个月一次,夕凉想着以前从季明阳嘴里听见的关于他爸爸的只言片语,有些奇怪的问:“以前一提你爸爸你就给我脸色看,还说什么从來不跟你爸爸在一起过节,我看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季明阳大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他关系好了!”
夕凉笑季明阳白痴:“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你爸爸要是不在乎你,又怎么会动不动就拿着拐杖招呼你!”
季明阳挠挠头,有些不解的说:“你还别说,我爸这两年好像确实比以前好一点了,我记得小时候他除了问我功课做的怎么样了好像就沒有其他的话了,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沒有其他什么事可以操心,所以就操心操心我这个儿子來了吧!你都不知道,我进门的时候都被他吓了一大跳,我爸也就五十多岁,头发竟然白成那样,一年多前明明还不是这样的呢?”
夕凉教训季明阳沒孝心:“你可真有本事,明明父亲健在,竟然还能一年多都不回來看一眼,我爸要是还在世上,我保证把他接到我家当菩萨供着!”
季明阳一听沒良心的笑了:“你爸是男的,怎么说也得是个佛祖吧!”季明阳说过才发现自己蠢,观音菩萨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这直接给他一种菩萨都是女人的错觉,这话说出來好像显得自己多沒文化似的。
他侧脸看了看夕凉,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看看夕凉对他的话会有什么反应,可夕凉却低着头,好像并沒有说话的意思。
季明阳觉得不大对劲,就站定捧着夕凉的脸问:“怎么了?”
夕凉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然后拿开季明阳的手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沒什么?只是有点想爸妈了!”
提到夕凉的爸妈,气氛霎时变得凝重起來,季明阳自打遇到夕凉以來,事情一打一打的往他身上涌,如今安定下來的,他就有些想打听过去的事情了:“夕凉,你父亲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夕凉目视前方的眼睛低垂下來,季明阳知道自己提起了不好的话題,就急忙解释道:“我相信你,你说了咱爸是冤枉的,我也相信咱爸是冤枉的,你把当年的事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还咱爸一个清白呢?”
夕凉因为季明阳忽而改变的称呼而看了他一眼,刚刚心头的凝重忽而被一种不好意思给取代了,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呢?见都沒见过就叫咱爸了…
不过,这辈子都见不到了,难道这辈子都不叫了吗?
想到这,刚刚的一阵轻松又沒了,夕凉回想着当年的事,有些艰难的开口说:“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我只记得当初我和爸妈在家吃晚饭,忽然就有警察过來把我爸带走了,我爸也觉得很奇怪,他真的什么事都沒做过,他被监禁的二十四小时里,警察不让我和妈妈见他,妈妈懂的不多,也不知道要去找律师,那时候我就站在监狱的外面,站了一夜,我在想爸爸在里面肯定被气死了,明明什么都沒做,却要承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所以当初你把我送进监狱里的时候,我真是恨死了,不是对你的恨,是对这件事情的恨,那一刻,我清楚的体会到我爸在监狱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沒有律师,沒人可以听他说话,他想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是连个听的人都沒有,只能坐在那儿等,等着别人來对他接下來的命运做出裁决,二十四小时的监禁,我爸被放回來的时候,我差点都不认识了,二十四小时,一天而已,他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上的,他对那天的事闭口不提,只说是被人算计了,自那天以后,就有警察跟着他,等着上法庭,可是在上法庭之前,他就带着我妈自杀了!”
季明阳听了心疼,也为当初自己做的混蛋事后悔着,可他还是压下这些情绪继续追问道:“是因为公事才被冤枉的吗?”
夕凉点点头,微小的动作把眼睛里汇聚的水光给摇了下來:“我爸是公司里的会计,你也知道会计这个职业很容易招是非,所以我爸做账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每笔帐都查好多遍才教上去,可后來税务局的过來查,说是账务里面谎报了很多的数据,那家公司好像很大,少报上去的数据也很大,公司咬定说是我爸把谎报的数据给私吞了,可那些人也不想想,我爸要是真有那么多钱,也不会傻乎乎的呆在那儿等他们抓了,更不会在那时候连请个律师的钱都沒有,我爸把银行卡存着什么的进出帐记录打出來交出去证明他是清白的,可那些人却像串通好了似的说那笔钱肯定是用别人的名义给存起來了,老是这样,沒钱沒势力的人,拿出來的证据也会被轻而易举的推翻,而他们随口扯出來的一个可能性就能把你定罪,我爸受不了这样的待遇,一气之下,就……”
季明阳将泣不成声的夕凉拉近怀里,又心疼又气愤的问:“那你记得那家公司叫什么吗?”
☆、第一百一十章 、我不记得
夕凉趴在季明阳的肩膀上,季明阳的问话还回荡在耳边,也许是距离太近,她总觉得那声音震的她耳朵疼,明明是轻柔的声音,却不知为何在空气里引起了巨大的波动,波动传进耳朵里,带动着耳膜一起震动,耳膜不是坚硬的墙壁,它阻断不了波动,所以波动透过耳朵传进大脑里,脑仁被声波带动,整个脑子都跟着轰鸣起來。
头疼,头好疼…
夕凉趴在季明阳肩膀上的头死命的摇了两下,季明阳将她拉开,一脸担忧的问:“不舒服!”
夕凉摇着头说:“我不记得了…”
季明阳奇怪,心想你爸在哪工作你都不记得了,可看着夕凉痛苦的表情,他也只能疑惑的问:“不记得!”
夕凉额角渗出汗,嘴里说着:“恩,不记得那家公司叫什么了!”
季明阳擦了她额头上汗说:“不记得沒关系,我去查就好,到时候,我肯定还咱爸一个清白!”
夕凉点点头,然后整个人都缩在了季明阳的怀里,耀眼的光斑找到后背上,却让她感到一阵阵冰冷,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潜意识里对自己说的谎言,有时候真的能把自己都给骗了。
季明阳是带着夕凉去找于成轩的,结果于成轩等不到人,自己又折了个方向,逆着原來的方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