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她从来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也从不叫名字。
沈井原听出来她语气中的失望和不安,便从床上站起来,
她只觉得身边的床位突然悬空,再也没有温暖的依赖,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单手攥住了他的一根手指,然后用滚烫的掌心一寸一寸的握上他的手掌,虚弱的哀求:
“别走...”
他被她的火热牵绊住了脚步,回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就让她坏一次吧,即使他要成为别人的丈夫,可是她就要这一次,就要这一晚,他陪在她身边,让她将这份稳稳的依赖留在心底。
“求你...”她迷蒙的张着眼,留恋的看着他,目光似水般潋滟,柔情婉转。
或许是脑子烧糊涂了,商陆丝毫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她只想在自己最最脆弱的时候,任性的柔软一回,抛下所有自卑,放下冰冷的面具,飞蛾扑火般最后一次奢求那遥不可及的温暖。
然而她清醒的恍悟到,原来沈井原在她心里的位置,绝不是她自欺欺人的洒脱,她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深深地陷了进去,或许是初见时他酒醉伤心的眼神,或许是他对他说生日快乐的那一刻,或许是他沉默着不说话时对着夕阳眺望的伤逝,或许是他替自己挡酒后单手撑在墙面难受的样子。
好多好多片段,让她不由自主的爱上他。
而她自私、堕落、不求上进,徒有其表。连袁婷的半根指头都比不上。又拿什么去对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说爱呢?
黑暗中,她抱着他的手臂,他坐在她的身旁,两个人,相互依偎着。
“沈井原,”她第一次坦然无谓的叫出他的名字,伴着月色浅浅的呢喃着:“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讨厌你,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所以你安心结婚吧,安心的,结婚。”
屋子里异常安静,她躺在他的身侧,仿佛都听不见他的呼吸声,甚至开始怀疑,沈井原坐在自己身边可能就是个梦,一个烧糊涂了的温柔梦。
好久好久,她都没有听见他说话,直到他伸手在床头柜上拿起一个冰凉的毛巾,动作轻柔的敷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他低沉的嗓音磁性而性感,像是悠悠的给商陆讲着床边故事。那是商陆听过的,他所说的最多的一次。
他说...
“你23岁了。”
“你可以...咬着面包等公交,熬夜写一晚上新闻稿。”
“你会遇到很多很多人,有像我一样令你讨厌的,也有让你欣赏的,你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而我,怎么说呢,我认真的想过,我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保护你,但我清楚那不是爱,我三十岁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也有过没心没肺的时候,我知道那种日子的珍贵。你在我这里却没有一天真正开心过,放肆过,那不是真正的你。”
“所以我放你走,没有条件。”
“以后你清清白白的活着,我本本分分的...照顾爱自己的人...”
“我们再无半点关系。”
或许那天在江边的那个人,才是她可以放肆依赖的青春,她才会笑得那么甜,那么亲密。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情感干涸的索然无味的男人,一段让她难以启齿的过去。
就这样各归其位,对他,对袁婷,对这个刚刚变成女人的女孩,都好。
商陆放开他的手臂,转过身去背对着,用拇指咬在牙间,只觉得身体里所有的难过全部汇集到眼中,变成滚烫的液体,大颗大颗的滑落在枕头上,然而她不敢哭出声响,就连啜泣都不敢出声。
她在天崩地裂的心痛间听见沈井原站起来的声音,他似乎在身后凝视着自己。
他的说辞那样中肯,那样完美,商陆真的找不到任何驳回的话语,各归其位,再无半点纠葛,只能这样吗?
“咔嚓”,门锁被人打开,杜宛疲惫的拔出钥匙推开门,将客厅的灯打开,却看到了一个男人正站在商陆的床边,深深地凝望着她,而商陆背过身子躺着,肩膀处微微的颤动。
杜宛立刻认出那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沈制片,诧异的连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她赶紧往自己的房间溜,生怕打扰到两人,可就在拖鞋的工夫,沈井原却从商陆的房间走了出来。
“沈...沈制片好...”杜宛尴尬的笑了笑,紧张的与他打招呼。
沈井原点点头,把手里的药盒放在她手上,说道:“她发烧了,麻烦你好好照顾一下,这个一次一天两次,一次两片,这个也是一样,两种药不要一同吃,中间隔上半个小时。”
杜宛机械的点点头,就见他走到了门口欲推门,却又回过头来站定,看了眼床上被黑暗隐没的商陆,顿了顿,说道:
“别让她哭了,明早眼睛会疼。”
杜宛再次傻傻的点点头,目送着沈井原的背影消失在小小的公寓里。
沈井原一走,杜宛就噔噔蹬跑到商陆的旁边,将她身子掰过来,已然哭成了泪人,眼睛又红又肿的,枕头湿了一大片。
“这是咋了嘛!”杜宛一担心家乡话就出来了。商陆此时一句话都不想说,她又背过去,继续哽咽。
杜宛明白了,这是被沈制片给伤到了,于是趁乱也不忘记八卦:“喂,爱徒,你跟沈制片...”
“没有关系。”商陆压着嗓子哭着说。
“你这孩子,说你傻吧你还来劲,沈制片是多少姑娘跟在屁股后偷窥的主儿,我刚刚看他看你的眼神那叫一个深情款款,你现在只能在这里没出息的哭,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商陆还是默默的哭着不做声。
杜宛到现在还是对于沈井原的出现感到亦真亦幻的,她本就奇怪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让关制片最近这样处处维护的罩着她,原来是身后有沈井原这层关系。
她遂劝道:“你师父我看人绝对准,就冲刚才他那句话,他绝对是心疼你的。”
“他要结婚了...”商陆咬着手指心痛地说。
“这样啊...”杜宛沉思了一会,没了言语。递给商陆一包纸巾:“那还是算了吧...”
段冰喜气洋洋的把一套白色的高级礼服比在袁婷身上,端详了一番,摇摇头:“这个不行,设计的不够档次。”
袁婷娇嗔的责怪着她:“姨妈,您这都选了一下午了!还是没有选好!”
段冰慈爱的看着袁婷:“瞳瞳,从小到大姨妈待你怎么样?”
“好,姨妈带我如己出,我都知道。”
“唉,自从你母亲乳腺癌去世后,姨妈就发誓一定把你照顾的妥妥的,你这一辈子才结一次婚,虽然只是订婚宴,但井原的朋友都来,都是名流权贵,我能不尽心尽力吗?”
袁婷笑笑,将头斜在段冰的肩上撒娇。
挑了半晌,才选出了一件可心的。袁婷在试衣间中,看着镜中雍容华贵的自己,圣洁的白色礼裙把她衬托的纯净无暇,多年来的愿望终于实现,她终于可以站在沈井原的身侧,成为他最美丽的新娘。
看着胸部一侧干瘪的样子,袁婷趁段冰不注意将胸口处塞了个硅胶垫。
段冰在试衣间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她说道:“瞳瞳,你有没有邀请商陆做你结婚时的伴娘啊?”
袁婷神色一滞,回答:“听说她病了,姨夫赶紧将她接到了家里,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伴娘的事。”
段冰略显失落:“你这孩子,你要叫她啊,你和井原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让她当伴娘,我看那孩子总觉得一副狐狸精相,正好让她死心给她个下马威!”
袁婷赶紧替商陆说话:“姨妈,你想太多了。我了解井原...”
她说出这句话后,自己也着实心虚了一下,她真的了解他吗?
“天真!”段冰恨铁不成钢的教训着自己善良的外甥女:“我看商陆看井原的眼神就不对劲!那孩子肯定对井原有所觊觎,她要是敢跟你抢,姨妈碎了她。”
不只是心虚还是什么,段冰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商陆对自己的怨念,所以不管她对沈井原是什么心思,段冰都会未雨绸缪。
“姨妈,井原肯娶我,已经是我的福气了。毕竟我骗了他那么多年...”
当初袁婷和沈井原还是很慢热的朋友时,姨妈摸透了沈井原的性子,便出主意,骗沈井原说自己得了乳腺癌,做了乳/房切除,以后恐怕连嫁人都嫁不出去了,沈井原才一点点开始对自己好起来的。
沈井原曾对她说过,他这一辈子恐怕也不会再爱上谁,反正也是要结婚的,袁婷是他唯一能接受的女人。
袁婷当时很感动,也很内疚,一直不敢将这个谎言坦白。
“瞳瞳,”段冰安慰道:“这说明井原对你是有感情的,可是姨妈就是担心,你们行房事的时候井原看见你的乳/房并没有切除,会不会动怒...”
袁婷苦笑了一声:“不会的,”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中透漏着意味不明的暗光:“姨妈,我自有办法。”
...
☆、故事才开始
商陆虚弱的躺在席家的那个门上印有HelloKitty的房间里,气得席崇华团团转。
“你这孩子,叫你去医院你怎么就是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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