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默心情复杂地看着山路,脚下踌躇起来。如果看到小蔚真的因为被虐待而没法来校上课该怎么办?打电话报警?也许殷煌根本不会让她看到小蔚,也许他会让小蔚转校,也许他会用各种手段打击报复。安以默犹疑着,最终决定不管怎样还是要上去看看,至少要知道小蔚的情况。
她握紧拳头,大步往山上走去。吭哧吭哧走了20分钟的上坡路,小腿肚子都抽筋了,好不容易转过最后一道弯路,眼前豁然开朗。前面是一片开阔地,方圆之内别说是棵树了,连花花草草都没有。脚下延展出去的是一片未经打磨抛光的花岗岩石,与山体的颜色倒十分接近,感觉整个山头被人硬生生给铲平了,只在崖壁象征性地围了一圈精美的护栏。
在这片似乎凭空而出的空地上,高耸的白色围墙像城墙似的绵延看不到边际,将墙内的景物完全遮掩。银白色的强钛合金大门将夕阳折射出耀目的光圈。
安以默伸手按开可视电话,响了两下被接起,屏幕上显出一个中年男子的脸。
“你好,我是安以默。”
对方一怔之后,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家访。”她言简意赅。
“可是先生不在家……”
“他在不在无所谓,小蔚病了,我来看看他。”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安以默截住对方的话开口,“老师来家访,你们没道理拒之门外吧!”
那男人想了想,才说:“好吧,您稍等!”
挂断电话,不一会儿,大门缓缓向两边移开。安以默愕然于眼前的景象,富丽堂皇的欧式建筑群落以极其华丽浓烈的外形,睥睨众生的姿态嚣张无比地占据了她的眼球。
一辆四人座的类似于网球场上的小型电瓶车停在门口,车上穿着白衬衫的司机朝安以默微笑点头。
“安老师上车吧!从这里到主宅要走十多分钟呢!我载你过去更快。”
安以默微笑道谢,上了车。
“小蔚病得严重吗?”安以默坐在车上状似随意地和司机聊着。
司机茫然看了她一眼:“少爷病了吗?”随即歉然地笑笑:“不好意思,大宅的事情我并不清楚。”
不知他是真的不清楚还是不愿多说,安以默也只能就此打住。一会儿,车子在一幢五层的洋楼前停下。
白色镶金的拱形大门大大敞开着,清凉的冷气扑面而来,安以默站在门廊下忍不住瑟缩了下。从外往里瞧已经被内里大得离谱的拱形厅堂震住了。巨大的落地窗台与繁复精美的浮雕花岗岩石砌合出现代与复古的完美结合,从挑空的天顶处悬垂而下的巨型五节式水晶吊灯将大厅照耀得金碧辉煌。 刚才那个接电话的中年男人就站在门口。
“你好,我是这里的管家殷实。”
“你好,殷先生。”安以默礼貌问候。
“安老师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他马上说。
安以默想了想也是,主人姓殷,管家也跟着姓殷,一声殷先生让人分不清叫的是谁。不过对于一个可以做她长辈的人,她实在做不到连名带姓地叫。
撇开这个话题不谈,安以默开门见山:“对了,小蔚得了什么病?”
“一般的感冒发烧,医生来看过,说没什么大碍,吃点药休息两天就好了。”殷实面无表情地陈述,并没有请她去看看的意思。
“我能见见他吗?”安以默直截了当。
殷实想了想,有些为难地开口:“少爷睡着了。”
“我不会吵到他,只想看看他怎么样了。”她很快接口。
殷实皱着眉头,终于点头:“好吧,请跟我来。”
步上二楼,穿过明亮的走廊,尽头就是小蔚的房间。
殷实轻轻转动门把打开房门,整洁、宽敞、明亮的房间,小蔚躺在正中一张大床上,睡得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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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甲:咦?十八呢?
亲乙:言语恶劣被人暴打ing
亲丙: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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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乃们这些没良心的!
☆、第十四章 你觉得这是误会?
14
安以默轻轻走进去,脚下是长毛绒地毯,走路没有一点儿声音。
走到床边,小蔚小小的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眉头轻皱,似在梦中也不安稳。安以默注意到小蔚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房间里的中央空调温度打得有些低,怕他再度着凉,安以默拉起被角,准备把他的手臂塞进被子里。可是抬起手臂,宽松的睡衣袖口滑下,露出的半截小臂上竟又多出许多新的伤痕,鲜红可怖。
安以默的手颤抖了。殷煌那个人渣果然把气都撒在自己儿子身上了。
她倏地抬头,对仍站在门口的殷实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殷实怔了怔,随即神色如常地说:“少爷正在休息,安老师有事可以出来再说。”
“不,我不走!我是他的老师,我有权利知道他的事情,也有义务关心他的生活状态。”安以默直视殷实,语气强硬。
殷实皱皱眉,沉吟着开口:“安老师是不是误会了一些事情?”
“误会?”安以默冷笑,“一个七岁孩子身上出现这么多可怕的伤痕,你觉得这是误会?”
见他要开口说话,安以默立即打断他:“我要带小蔚走,离开这里,离开他那个禽兽父亲,等他爸爸向小蔚认错并且保证不会再伤害他,我再把他送回来。”
“安老师?”小蔚被说话声音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诧异地看着安以默。
安以默回头看去,那小小的身影陷在柔软的大床里,显得那样柔弱无助,激起她更强烈的保护欲。
安以默挨坐在他床边,握住他布满薄茧的小手,心疼地揉着手背,柔声说:“小蔚,跟老师回家住几天好吗?虽然老师家里没有这儿宽敞、漂亮,但老师保证,那里绝对没有人会欺负你!”
小蔚看着安以默,眼神有些茫然,半晌才问:“安老师要带我去你家?”
安以默点点头。
他更茫然了:“为什么?”
为什么?这可怜的孩子已经被殷煌虐傻了吗?对这种地狱般的生活还有留恋吗?看看那个禽兽都对自己的儿子做了些什么!
安以默愤愤地想着,霍然从床尾的脚凳上拿过小蔚的衣服,边给他穿边说:“小蔚就跟老师回去住几天,等爸爸知道错了,就会来接你,好吗?”
“爸爸?”小蔚想了想才说,“可是先生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呀!”
先生?安以默心寒不已,小蔚竟然叫自己的父亲为先生,这是一种怎样畸形的家庭关系!
给小蔚穿戴整齐了,安以默拉着他的小手,朝房门口走去。殷实已经不在门口了,估计是去搬救兵了。安以默也没指望能轻轻松松带走小蔚,只不过那个男人太恶劣了,至少该给他一个教训。
“安老师。”小蔚拉拉安以默的手。
安以默低头看他。
“谢谢老师对我的关心和维护,可是先生真的没有虐待我。”小蔚正色说,略显苍白的小脸神情郑重。
“好吧,那你说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安以默严肃地问,对小蔚的懦弱感到无奈和心疼。
小蔚低下头,神情委顿:“是学习剑道和柔道时弄的。”
安以默讶然,半晌才听到他沮丧的声音:“我已经学习了半年多,可进步不大,每次都要被老师惩罚,这些血印子是老师用竹剑劈出来的,胸口和背部的指印和淤青是柔道老师摔出来的。我觉得自己很差劲,很丢脸,所以一开始没有跟老师说。先生对我很好,没有虐待我,他给我地方住,给我东西吃,还请老师教我各种格斗技能,我感激先生,所以请老师也不要怪他,别生他的气。好吗?”
安以默听得傻眼,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令她义愤填膺的事情竟有这样的隐情。小蔚的这番说辞和他的神情绝对不像作假,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了殷煌?怪不得他一开始就警告她别多管闲事,怕的就是这样的误会和麻烦吧!
“不过你还这么小,他怎么可以让你学这么危险的课程?而且你都伤成这样了,他都不关心吗?”虽然错怪了殷煌,但让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学这些东西并不适合吧!而且小蔚经受的显然是魔鬼式训练嘛!
小蔚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垂着头说:“他本来就没有义务关心我。”
安以默怔住,想问得更清楚一些又怕惹小蔚伤心,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和小蔚还没走到楼下,就听到一个女子惊慌失措的声音。
“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饶了我这一次吧!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走下楼梯,只见殷煌沉着脸站在客厅里,高大的阴影下一名女佣跪在地上不住哭泣。管家殷实站在一边,手里提着一套高级手工西服,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套西服价值五十万美金,是迪奥大师为先生度身订制的封刀之作,我叮嘱过你多少次了,要好好打理不能有一丝差错,没想到你居然把衣服给勾破了,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行了?”殷管家越说越气,这件事也可以说他约束下面人不严,他自己也难辞其咎。况且这套西服还关系到先生的一笔大生意,紧要关头出了这种事,他都没脸在先生面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