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知道最近她心情不好,你还把我的事情跟她说,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了吗?”季菲菲伸手抚住额角,十分地无奈,真是传说中的躺着也中枪啊。
“你是第一天认识她吗?不跟她说,万一被她知道了,还有你的好果子吃?”杨晓蕾用眼角瞄了一眼拉椅子准备入座的苏怡雪,赶紧又提醒了季菲菲一句,“你可别忘了当年我要收留钟绛虹的事被她知道了,她在‘品味幸福’吧台那儿可是把酒瓶子都给摔了……”
这事季菲菲不敢忘也没法忘,实在是苏怡雪太过彪悍了。可以称得上是她见过的女生当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物了。当年杨晓蕾闪耀了一把圣母的光辉,自己还是名学生,偏要往里搭钱搭精力,收留痴痴呆呆的钟绛虹,并细心照顾她。钟绛虹是什么人?那是杨晓蕾暗恋的人的死去爱人的孪生姐姐,七扭八歪的关系,竟被杨晓蕾放在了心上。一开始苏怡雪并不知道这件事,后来她闲来无事去杨晓蕾打工的那家茶点店找她,无意中得知了杨晓蕾租房的真正缘由,也不顾当时店里有多少客人,会造成怎样的震撼效果,直接把手中的酒瓶子砸在了吧台上。这还是对待亲如姐妹的她们,这要是其他人触及苏怡雪的底线,甭想善了。
“你们在那儿磨磨蹭蹭地干什么?”苏怡雪看见她们交头接耳地谈论着什么,眉头越皱越紧,不耐地用手叩了叩桌面催促道。
“不是要吃午餐吗?”季菲菲看了杨晓蕾一眼,松开和她挽在一起的胳膊,快速走到苏怡雪面前,乖乖地在她的对面坐了下去。
杨晓蕾拉过椅子,在她们身旁坐下,手中不忘拿来放在旁边桌子上的菜单册子,笑着说:“你不知道,我们摩天轮可是推出了商务午餐优惠套餐哦。来,看看有什么是你想吃的,不要和我客气。”
我可从来就没和你客气过。季菲菲暗自嘀咕,对杨晓蕾所说的商务午餐深表怀疑。很多咖啡店都有提供午餐这一服务,但不是什么三明治沙拉,就是什么汉堡牛排之类,就连当初的‘品味幸福’茶点店都没有脱离这种大众口味。无论是什么套餐,说到底都是偏西式餐点,旅居海外的季菲菲对此并不感冒。兴致缺缺地随手翻了翻杨晓蕾递给她的菜单,眼睛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却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个什么‘低碳新食尚,蒸蒸更健康’是你们想出来的?”
“现在蒸菜馆真的不少,只是我们这里地段好,趁机捞一把养生钱。”杨晓蕾笑吟吟地说道,手里拿着服务生送上来的柠檬水,倒了三杯,放在她们各自的面前,又忙不迭地用湿巾擦拭摆在面前的餐具。
苏怡雪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小口,才口气略微缓和地对杨晓蕾说:“老样子,排骨春笋 ,主食就丝苗米饭吧。”
“怎么办?我都想吃啊。”季菲菲目不暇接地看着餐单上那一幅幅精美的菜品图片,口水差点没出息地流了下来,“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怎么像上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饿死鬼投胎呗。”苏怡雪冷冷地讥讽道,但如果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的话,会发现她的眼里隐隐藏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是过渡章节,请勿着急
☆、7Chapter6
季菲菲合上菜单,俏皮地舔了舔唇角,对杨晓蕾说:“清蒸鲈鱼吧。好久没吃到淡水鱼了,在墨尔本那里淡水鱼比较贵一些,读书那会儿根本不舍得去买。”
杨晓蕾伸手招来服务生,点了季菲菲和苏怡雪想要吃的饭菜,又要了一份剁椒蒸芋头和三瓶青岛淡爽。
季菲菲小幅度地摇晃着手中装有大半杯柠檬水的玻璃杯,眼角眉梢含着笑意,等杨晓蕾点完菜,故意向她身旁靠近了几分,半真半假地撒娇道:“这才一年没回来,摩天轮都有中式蒸菜了。菜单上的那些个图片是真诱人,看得我眼馋得不行,口水都要淌下来了。杨大老板娘,我要是天天来这儿蹭饭,你可要管我哦。”
“行啊。”这么有什么不行的?这么多年的朋友不是白当的,这点小事杨晓蕾自然应了下来。她摸了摸季菲菲的短发,手指间的触感柔软又顺滑,难免替季菲菲感到惋惜:“可惜了,你留了那么长的头发怎么舍得给剪了?这一下子突然剪短了,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你。”
“是不是年轻十岁啊?”季菲菲扬起小巧的下巴,颇有些自得地晃晃脑袋,假装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对坐在她对面的杨晓蕾和苏怡雪说,“说真的,当初刚剪完头发,那理发师直说我这么一剪特别显小。我一听,嘿,真有成就感!”
苏怡雪看了季菲菲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直看得季菲菲慢慢将身子直起来,挺起了腰杆,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是个理发师肯定都说自己的手艺好,要不他们靠什么来吃饭?不过嘛……”说到这里,她的双腿优雅地交叠于一处,背部十分放松地半靠在椅子上,唇边缓缓绽放出她们三个人重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确实看上去小了不少,你要是不化妆,绝对能装成高三的学生。”
“是吧,是吧。”季菲菲听见难得夸人的苏怡雪这么说她,开心地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直接拉住苏怡雪放在桌子的双手,并不十分用力地握紧,感叹道,“我就知道这次换造型尽管风险比大,回报率不确定,但还是值得一试的。本来也不想化妆,要不是……”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之下说漏了嘴,立马刹住车已然来不及了,只能尴尬地朝苏怡雪和杨晓蕾笑笑,讪讪地收回了手。
苏怡雪不等季菲菲收回手,反手一把抓住,紧紧地攥了几下,这才极缓、极慢地松开,唇边的笑意也尽数敛去。一双黑莹莹的眼睛深沉如渊,见不到底,眸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牢季菲菲,仿佛要把她彻底看穿。杨晓蕾心里也不太好受,毕竟四年的寝室好姐妹不是作假的。她看看神色渐渐复杂起来的苏怡雪,又看看强装欢颜的季菲菲,心里暗暗在想,现在季菲菲遇上这么一摊糟心事,按照苏怡雪的脾气不问出个明白是不会罢休的,可她脾气又臭又倔,只能由自己来问。
杨晓蕾掂量了一下,先选择了一个不太尖锐的问题迂回地问杨晓蕾:“这次你回来是打算长住还是短住啊?”
“澳洲那面的工作已经辞了,房子和车都卖了,所有的东西能扔的全扔了,剩下的我都打包邮回来了。”季菲菲别开脸不去看她们,视线落在窗外,没有焦点地放空,“你们别问我原因。我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昨天我妈刚问过我,但我现在就是说不出来。”
“怎么会说不出来?”苏怡雪听出来季菲菲话里的古怪,诧异地望着她,那神情明摆着是不相信季菲菲说的话。
季菲菲默然静坐在那里,斜刘海因为她微微低下头而遮盖住一半的眉目,让那双本来略带天真的眼神瞬间变得内容丰富起来。她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放置膝头,十根手指一点一点地绞紧,片刻后十指又慢慢地松开来,无奈地对苏怡雪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本来我以为的离婚原因,现在重新再回头去想,却发现那根本是我自以为是的武断结论。我现在内心乱得很,真的,什么都不要问我。”
杨晓蕾听到季菲菲这么说,心里一阵酸涩。住在一起那么久,大家彼此都了解对方的秉性,否则三个人的关系也不会这么融洽。这次她看到季菲菲的第一眼,就发现季菲菲内在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这样的变化不是因为剪短了头发,或是变换了穿着的风格,而是她人本身的一些东西在慢慢发酵,似乎不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只是一味地单纯向往一切美好事物的小女人了。杨晓蕾拍了拍季菲菲的肩,表示十分理解:“爱情这东西其实越是当事人反而越是迷糊。就像当年你们都说陈思宁好,甚至连我自己也知道陈思宁有多好,但是那时心里仍然惦记着毫无可能的江杰阳。要我说出具体的原因,我也说不出来,然而总有一天我们自己会想明白这一切的,那是从成长到成熟的一个必然的过程,谁都帮不了,也帮不上。”
听到杨晓蕾说出这样的话,季菲菲有点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她还以为今天中午吃这顿饭是顿鸿门宴,为了方便套信息,杨晓蕾和苏怡雪联合起来,一致对付她的。没想到紧要关头竟然有人愿意深明大义地背叛组织,转而支持人民民主自由的解放事业。
不过,杨晓蕾的宽慰令季菲菲心存几分感动,她果然足够了解自己,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能够通过外力去解决的。
她双眸真诚地凝视着苏怡雪,唇角弯出一个弧度,带有看透世事无常的伤感,淡淡地道:“ 我所迷惘的,是相爱的两个人携手不是一起走向未来无限的希望,而是走进了一片沙漠戈壁,让两个人的关系处于绝境之中。刚离婚时,那种锥心的痛楚时时提醒着我有多么地爱那个人,所以吃散伙饭的时候,我放下所有的骄傲开口想要挽留这段感情,我知道一旦我们走出那家店,从此两个人必然各奔天涯。当时高歌无奈而又悲伤地看着我,残忍并温柔地拒绝了我为这段关系所做出的最后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