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有些微妙地复杂起来,那样活得纯粹、不懂掩饰的女子,怎能不教人心动呢?
突然,兜里的手机在寂静的车厢内突兀地响起,赵嘉瑞本不想理会,但是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嘴角浅浅地勾起笑容,俊朗的眉目间倒是一片风轻云淡。他伸手点击手机屏幕上的接通键,接起了电话:“彦利?怎么今天想起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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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突出老妈爱的包围,甩开老爸探究的眼神。季菲菲卸下妆,随便洗漱了一下,疲惫地躺倒在床上回想一天之内所发生的一切。她才刚回国,生活就混乱成了这个样子,季菲菲沮丧地想,难道这些年依赖高歌太多了,自己已经退化到无暇应付自身周遭的变化了?也是,五年的时光,那个人已经成为自己世界里的一部分。刚离开,世界便凌乱不堪,这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但也属于情理之中。
她很努力地想要照顾好自己,却发生了车祸。虽说塞翁失马,不出车祸也发现不了自己肺部会有阴影,但独自生活的开端已显露出败局之势,怎么可能不输,怎么可能会过得很好?
季菲菲握紧双拳,失去的再也追不回来了,只能再接再厉地去寻求未来。回忆能够珍藏起自己过去的美好,却无法带着自己前行。现在唯一能够推动自己往前的,只有梦想,也唯有梦想。她从被窝里坐起来,斜倚在床头,拿起放置身边的手机,打开手机的相册,边狠下心删除相册里自己储存的那些有关高歌的照片,边对自己说,既然决定放下过去,放下回忆,无论怎样爱,无论谁对谁错,那么试着去忘记高歌,试着清除那段失败的感情吧。
想是想得很完美。可当她看到用了两年的手机里,已被清除得一帧照片都没有剩下时,心中滚过万般的滋味。她竟忘记了高歌曾是她合法的丈夫,名正言顺地渗透进她在澳洲生活的每一天、每一处,她的所作所为分明是在全盘否定那时的自己,并将过去五年的光阴和生活与自己生生剥离开,一点也不剩。
最深的绝望不是从此一个人过生活,而是在试图忘记过去的同时,迷失掉自己。
辗转反侧了大半夜,季菲菲闭上眼睛迷糊了不多时,就感到犹如置身于火炉旁,整个人从睡梦里热醒。黏腻的汗从毛孔里往外涌出来,浸湿了睡前新换的睡衣。她挣扎着爬起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烧灼地难受,借着透过窗帘缝隙的一束月光,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夜光闹钟,时间指向凌晨三点。
她身体的难受程度还算能够忍受,但是心底最深层的无助和忧惧在这个发烧的夜晚完全爆发出来,让她陷入了难以自拔地自厌自弃中。不管你是否愿意承认,在每个人的人生路上,总有独行的一段时光。在这段独行的时光里,曾经的爱与现在的痛并存,剜去曾经的爱,带来的是更加锥心的苦楚。季菲菲离开高歌,就像邯郸学步,为了试图追寻内心的安宁,而想放弃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爱,遗失了自我,得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内心壁垒坍塌。
重新躺回在床上,她的呼吸慢慢喘得困难起来,喉咙也开始发痒。不由自主地,她就想要咳嗽,一下两下不停,一连串地咳下来,眼角生出许多生理泪水。她擦去水渍,翻了个身,侧着身子,蜷成一团。烧吧,烧吧,她完全破罐子破摔起来,烧死自己最好。反正……反正自己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就连自我都在学着遗忘的努力中丢失了。
就在季菲菲烧得意识混沌起来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清晰地‘叮叮’声,撕裂开夜的静默。如果是放在平时,大半夜听到这种接收短信的铃音,她肯定理都不会理。但此刻烧得厉害的她凭借本能,胡乱地朝床头柜摸去,不小心碰掉了闹钟。铁质的闹钟撞击地板,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季菲菲被这声音惊了一跳,刺激得她拉回了部分清明的神志。
房门外响起窸窸窣窣走路的声音,季妈妈隔着房门问她:“出什么事了?”
“没事。”季菲菲不想因生病而惊动父母,咽下一口唾液,强憋住咳意,应付道,“手机突然响了,摸手机时不小心碰掉了闹钟。妈,你去睡吧,没什么事儿。”
“早点睡吧,这都几点了。手机记得关机,离脑袋那么近还不关机会被辐射的。”季妈妈听到季菲菲这么说,放下心来,又叮嘱了几句才走回自己的睡房。
季菲菲胡乱‘恩恩’了两声,打发了季妈妈,捂着被子好好地咳嗽了一场。等她平息了由肺部传来的麻痒感之后,才拿起手机去看那条罪魁祸首的短信。宽大的手机屏幕上只静静地出现了两个字:“晚安。”季菲菲一看发件人,竟是赵嘉瑞。她气得想都没多想,手指用力地戳着手机,直接一个回拨,将电话拨了回去。
赵嘉瑞,你狠,大半夜不睡觉来招惹我,我也不让你安生地好好睡觉!季菲菲恼恨地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想着一会儿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把赵嘉瑞的面子扔在地上好好踩几脚才能解恨。谁知道电话接通是接通了,只是赵嘉瑞在睡意的侵袭下,嗓音沙哑又性感,轻轻地一个‘喂’字音调向上地慢慢挑起,乍听起来,像是餍足后慵懒地正在打盹地猫科动物。季菲菲面对这样的赵嘉瑞,心里某一角落似乎游动着一些说不清楚的感觉,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如同脱了缰的野马,在季菲菲残垣断瓦的荒原里来回奔跑着,令她忍不住又是一通咳嗽。
“你怎么了?怎么咳得这样厉害?”手机里那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惊得赵嘉瑞神志立即清醒过来,慌忙问道。
“没……咳咳……没事……咳……”季菲菲无法克制来势汹汹的咳意,说一个字咳两声,完全不像她所表达出来的安抚意味。
赵嘉瑞怎么可能会相信季菲菲的话?他用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缓解了一下想了一晚上事情有些疲惫的大脑,又问:“傍晚的时候还没有咳嗽,怎么突然就咳得这么厉害了?是不是发热了?”
季菲菲在咳嗽的间隙,努力吞下一口唾液,好不容易止了咳嗽,气喘吁吁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大半夜发短信吵醒了我好梦。”
听到季菲菲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赵嘉瑞想起查出她肺部有阴影的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往身上麻利地套着衣服,嘴里催促道:“我带你去医院。现在就去。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到你家楼下,你先换好衣服等我一会儿。”
“不去!”季菲菲干脆地拒绝了赵嘉瑞。赵嘉瑞太可恶了,根本就不是商量的口吻,是在命令她,不容置疑。这种大男子主义外露的强硬语气戳到了季菲菲本来已经很敏感的神经,想都不想,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别闹。”对于季菲菲的无理取闹,赵嘉瑞眯起双眸,一改之前的温和形象,拿出骨子里不容抗拒地威严来,“我记得,我跟你爸爸有些该说的话还没有说过……”为了给季菲菲造成一定的威慑力,话尾淡了下去,留下一些余地任她自己去想。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身份的问题,赵嘉瑞的本质还是很霸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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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会对赵嘉瑞的身世交待清楚的
☆、15Chapter14
“你!”赵嘉瑞赤果果地威胁确实起到了效果,季菲菲不敢赌他是否会把自己还没确诊的病症跟她爸爸说,她实在是不想父母跟在自己的身后没完没了地操心。(..)不管服不服气,都只能顺着赵嘉瑞,暂时把他稳住,这是她能想到的能够瞒住她父母的唯一办法。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当时就多余同意赵嘉瑞送自己回家,这样就不会跟他有这么深的牵扯了。不,不对,在最初被车刮倒的时候,就应该选择自己打车去医院。季菲菲懊恼地在心里将自己检讨了几个来回,这几年经的事情根本不算少,怎么就这么轻易掉进了别人设好的陷阱里。到底是自己太小白,还是这个赵嘉瑞太腹黑?
不用猜都知道季菲菲此刻的纠结心情,赵嘉瑞拿出惯用但屡试不爽的招数,打过这一棒子,立即送上洗好的红枣:“乖乖地。”顿了顿,又强调一遍,“我大约半个小时会到。”
乖……乖你喵啊!季菲菲火气上涌,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不想再听到那个人说些什么,非常干脆地把手机给挂掉。她长吁一口气,觉得胸腔处又袭来一阵咳意,无奈地强打精神掀被下床,开始换衣服。目光无意识地游移到刚才被自己摔在地上的闹钟,那是当年跟陈文泽在一起相处半年的时候,有次去上雅思课程,起床晚了,对陈文泽抱怨了一通。没想到,到了晚上陈文泽来接自己下课,送给了自己这个向日葵造型的闹钟。
季菲菲停下手中换衣服的动作,蹲在地上,指尖抚摸过冰冷的闹钟,还记得那时陈文泽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说,菲菲,我就是你的向日葵,汲取你给予我的温暖,永远向着你的方向生长。说得多么地动听……现在季菲菲这颗恒星在陈文泽和高歌的身上耗尽了自己所能付出的全部温暖,曾经那样赤诚的心,在漫长的时间中慢慢地冷却和暗淡下去。这样的自己……这样耗干了全部热情的自己不仅失去了自我,也失去了爱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