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寂摇摇头,“不用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穿着睡衣当心着凉。”
“没事,我不冷……木耳你站在这儿干嘛?跟你爸说话呢?”夏曲看看齐一川的遗像。然后望着齐寂问道。
“……嗯,突然想起很久没静下心来和他聊聊了。”齐寂想了想,打算稍微试探一下夏曲。“对了,我刚才忽然想到吴医生的事……你……没想过再仔细问问他当初分手的原因吗?”
突然听齐寂提到吴桐川,夏曲显得非常意外,她的目光游离向了别处,不愿面对齐寂。“木耳你问这个干吗……原因当初他都说明了,现在过去这么久了,又何必再追究……”
齐寂竭力掩饰自己的心情,“我也是无意间想到这事……毕竟你们之前感情不错,总觉得他突然以那样的借口提出分手有点……”
然而不等他说完,夏曲已经目光严厉地打断了他。“木耳,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回忆了,回忆也没有用。”
见齐寂眼神复杂。她的语气随即缓和下来,“木耳,你大概也能看出吴医生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非常理性冷静,不论是处理工作问题还是感情问题。我想他都是个讲究实际的人,只会理智地分析利弊。不会感情用事……的确,以前我确实怨恨过,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已经想开了——对他那样一个奉理性为神明的人来说,在做任何决定之前他一定已经经过了严谨和冷静的分析,同样,在做出和我分手这个决定之前,他一定也这样分析思考过,直至考虑成熟才最终下定了决心。”
轻轻叹了口气,夏曲继续说道,“不管吴医生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最终决定放弃我们的感情,既然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策,那就一定有他成熟的考虑。本来恋爱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不可能只靠单方面的热情,所以我尊重他的决定。事到如今我真的不想再被这些往事羁绊住了,我想我和吴医生之间大概就是有缘无分吧,老天没给我们安排那根红线,再强求也只能是作茧自缚了……现在我和他都已经各自走上了新的轨道,所以,就这样吧……而且……”
夏曲望向齐一川的遗像,目光里充满带着一丝忧郁的温柔,“而且经历了这番重伤失忆,我再一次确定你爸爸在我心中的位置是谁也取代不了的……木耳,你总说以后我会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可是我明白,我的真命天子已经遇到了,那就是你爸。虽然他已经离开了我,但这个位置除了他,真的谁也无法胜任……不知道木耳你察觉到没有?吴医生他的眼睛和眼睛里透露出的神情有时候看上去像极了你爸,所以我想……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只是把吴医生当成是你爸爸的替身吧……”
凝望着相片中微笑的齐一川,夏曲露出了一个透着凄凉的微笑来,“一川你别笑话我……不管是自我安慰也好,还是事实如此也罢,我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想法,不是吗?吴医生他只是你的替身,也就是说,我其实爱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身上无意间显露出的你的模样……正因为我爱的不是他,所以当他离开我后,我也不会就此沉沦下去,我会很快恢复起来,这样不是很好吗?”
齐寂知道夏曲的这套说辞就像一种“精神催眠”——她对自己的灵魂催眠,告诉自己并不是真爱吴桐川,所以不会被分手真的伤害到……其实她这种所谓“已经放下”的做法,恰恰证明了她内心的脆弱,证明她还无法完全放下那段感情……
望着夏曲的侧脸,齐寂心中绵绵疼了一下……你们两个……明明相爱,却不约而同选择了欺骗自己,让自己相信——“我爱的只是一个替身罢了”……这样自我催眠,你们心里的伤痛真的会减轻一些吗……
因为夏曲已经在齐一川的遗像前承诺过。以后会坚强起来不再轻易流泪,所以此刻,她拼命控制情绪,不让眼泪在眼眶里泛滥开来。做了个深呼吸,她故作随意地笑着望向心思沉重的齐寂,“木耳你放心吧!我已经完全康复了,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我都已经彻底复原!其实现在想想,不就是失恋嘛。有什么大不了?以后我要是再脑残做出钻牛角尖的蠢事来,木耳你不用客气,一定狠狠抽我两耳光把我打醒!呵呵呵。没事没事,你爸他不会怪罪你不孝的……”
看着夏曲尽力显得随意又自然的笑容,齐寂知道,有些话他恐怕只能深深埋在心里,再也无法对她说起了……
……爸。就让我任性这么一次吧……我决定自私地没收了夏曲的知情权……
……说到底我还是不忍心……不忍心破坏她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不忍心破坏她好不容易建筑起的心灵城墙……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出现几率,我也不愿那些潜在痛苦威胁到她的未来,种种可能出现的悲剧,就让我替她远远挡开吧……
……爸,从今以后。我只要她生活得安逸、幸福、无忧无虑……为了她能得到这样的生活,我宁愿自己心里永远被锁上一道负疚的枷锁……
……对不起,吴医生……
……对不起。夏曲……
……
第二天晚上,吴桐川如约收到了齐寂的短信回复——内容很简单,只有几行字。
——“吴医生,我决定尊重您的决定。我会守护她,直到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也希望您和小呐呐能平安幸福。最后还是想对您道一声。抱歉。”
望着冰冷屏幕上的文字,吴桐川的嘴角露出个感情复杂的微笑——齐寂最终的决定和他推测的一致。他们果然是同一类人。不会感情用事,不会被一时的激情迷乱心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们这类人都能以最理性冷静的心态来处理问题,即便处理的结果,有时会显得有些“自私”和“不近人情”……
……是的,这就是最明智的决定,虽然会心怀愧疚,但齐寂他一定也这样认为……
……原来我和她只是两条相交线,在匆匆交汇于某个幸福交点之后,便会无可避免地分离开来,越走越远,再无相遇的可能……
……命运如此,所以,到此为止吧……
……
夏曲已经努力从过去的感情打击中振作起来,但她似乎变得惧怕和抵触爱情;齐寂在处理公司繁忙事务的同时,开始用更多心思来关注夏曲;吴桐川一直为带着呐呐移民美国做着各方面的准备;石苍也则为如何向小腐那个2货熊孩子暗示结婚的事儿烦恼不已……
生活并不容易,但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命运轨迹上,尽量微笑着,朝着那不可知的未来步步前行……当然,这其中不会少了正当红的偶像明星吉光羽。
这个冬天对吉光羽来说,似乎显得颇为漫长和寒冷——11月底的时候他得到消息,云端和她的真命天子姜半夏结婚了。
从元牧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下午,吉光羽正因为感冒发烧而在家休息。看完元牧的短信后,他只回复了一条“知道了。不用担心我”就直接关了机。
虽然屏幕上那条简短的信息他只敢匆匆扫了一眼,但此刻当他闭上双眼躺在床上,那一个个汉字却如同被烙印在他灵魂里一样,无论如何都忘却不掉……
……羽,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云端今天上午结婚了,婚礼在东堂举行。别怪她没通知你,她的心思你懂的……
睁开眼睛望着白色天花板,吉光羽露出自嘲笑意。
……我怎么会怪她没有通知我……她自然是不想我难过,也知道即便通知了,我也不会去参加婚礼……东堂吗……是的,你曾说过你最喜欢那座古老的教堂……尤其是那里精美的彩绘玻璃窗……
……天这么冷了,你会穿什么样的婚纱……你的右肩以前因为练拳受过伤,不能着凉……你的那个他会提醒你披上一件小皮草御寒吗……
幻想着身穿白纱的云端款款走进教堂的景象,吉光羽觉得自己那因为发烧而滚烫的身体仿佛被捆绑上沉重铅块似的。无可救药地不断下沉着,再触不到底……
门外忽然响起了两声敲门声,随即夏曲探了个脑袋进来,她轻声问道,“小羽?你醒着吗?量体温啦。”因为吉光羽生病,所以她今天没有去学校,而是留在家里照顾他。
听到吉光羽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夏曲便拿着体温计走了进来。在床边坐下,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哎呀!还是这么烫!怎么退烧药都不管用呢?”
说着。她掏出电子体温计轻轻塞进吉光羽嘴里,“再测一下,不行我就带你去医院。”很快。体温计就“滴滴”叫了起来,夏曲拿出体温计看了看液晶屏,“不是吧?!都39度5了!怎么比中午还高了一度!小羽,我们去医院吧!”
吉光羽勉强坐起身喝了点水,然后摇了摇头。“算了,扛扛就过去了……去医院被人认出来又是一堆麻烦事……”
“可是光在家里吃药恐怕控制不住你的病情啊。”夏曲着急得皱紧了眉头,“你要是怕被围观,要不我带你去社区诊所?那里都是老头老太太,估计没人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