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宁致远发生了那样的事,老爷子也去世,苏家人就如同虎狼一般,全部欺了上来,第一位就是失去了顾忌的宁母,她哭着骂着苏瑾没用,管不住自己的老公,居然让老公在外面偷吃,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害死了她的宝贝孙子,宁家其他人更是光明正大地要求苏宁合并。
不,那时候已经不是要合并了,而是要直接将苏氏变成宁氏的子公司。
那段时间本来就是苏瑾最痛苦最黑暗的时刻,宁家人的落井下石简直想压死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后来苏宁两家确实合并了,只是没有如宁家人希望的那样,苏家变成宁氏的子公司,而是相反,宁氏成了苏家的子公司,并且她的儿子在苏瑾的报复下,成了个废人。
她和宁家之后的关系可想而知,说是深仇大恨也不为过了。
而在这之前,事实上,宁母是看着苏瑾长大的,两家人的关系可以追溯到老爷子那一辈。
苏宁两家的老爷子年轻时候就认识,一起将苏宁做到现在这么大,后来因为一些其它问题分开单干,虽然是分开单干了,但并没有影响两家老爷子的交情,宁家老爷子比苏老爷子年龄要大上一些,两家一家掌控着渠道,一家掌控着市场,合作了几十年,一直是双赢的局面。
原本苏宁两家小辈结合都是两家大人乐见其成的,只是苏老爷子和宁老爷子都没有想到,他们几十年的交情到了他们的后辈手中,却成了仇。
其实他们也不想想,苏家第二代苏泽平是个酒囊饭袋,扶不起的阿斗,而宁家第二代却早已成了宁老爷子的左膀右臂,宁老爷子早早就可以退居幕后,在家等着曾孙出世,含饴弄孙,苏氏还是苏老爷子在撑着。
宁父从来就没有看得起过苏父,加上苏瑾嫁了过来,想要吞并苏氏的野心从来没有消退过。
她小时候对宁父宁母的那点感情,早在那些年的落井下石的贪心不足当中,被磨灭的只剩下疲惫与心灰意冷。
那时候她算是彻底明白,这世上有很多美好的感情,都经不住金钱的腐蚀,在贪心不足下,除了你的血亲,谁都有可能背叛你,通常情况下,踩你最狠的,刀子捅的最深最痛的,往往就是你的那些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亲人’。
就连亲生父女如同苏泽平这样都能背叛她,婆家人会那样做,也无可厚非了。
时隔这么多年,再度看到这张请帖,她内心翻腾,可想而知。
她怔怔地看着红色烫金请帖,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就连宁致远突然靠近了,伸手将她鬓发捋到耳后时才突然反应过来,像是穿越了时光,怔愣地看着宁致远近在咫尺的年轻脸庞。
如果当年她和他没有结婚,或许苏宁两家还是世交关系,两家一直是盟友。
她看着他温柔的仿佛要将她溺毙的双眼,恍然一个激灵,从中惊醒,刚要将他的手挡开,就听到身边突然传来一阵玻璃杯打翻在地的声音。
她循声回头,就见江云蝶一脸受伤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和宁致远,脚下是散落的托盘、玻璃杯和咖啡杯,还有一地的咖啡芒果汁,两只手捂着嘴巴,睁大了眼睛,表情就像……妻子将丈夫捉奸在床?
她看着他们,红着眼镜不敢置信地摇头,“致远……阿瑾……你们……”
她突然悲愤地扭身,头发在空中甩起一个潇洒的弧度,捂着嘴巴哽咽地跑了出去,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苏瑾和微微皱眉的宁致远。
苏瑾看着宁致远那副眉头拧起的样子,又看了眼地上一地的狼藉,及周围全部都看过来的目光。
这副场景怎么这么具有喜剧性呢?像是什么电视剧经常会出现的场景?而自己正好身在其中,演了一回恶毒女配?
她指了指江云蝶跑出去的方向,神情很是平静,“你女朋友?”
“不是。”宁致远的神情也很平静。
苏瑾松了口气,那这是演的哪出?
宁致远又道:“分了很久了。”
你妹!
苏瑾有种把他塞回咖啡杯的冲动。
“还不去追?把误会解释清楚吧。”
宁致远淡然摇头,“已经说了,分手了很久,我已经和她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人家会一脸捉奸在床的表情?
苏瑾起身,“这是你们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只是别把我拖进来,我已经有男朋友。”她拿起手中的请帖,扬了扬,“到时候我会准时到场。”
宁致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戴上眼镜,“你到时候做我女伴吧,这么些年……一直都是你。”
苏瑾讥诮地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已经我男伴了。”她指了指江云蝶刚刚跑出去的大门,“呶,你的女伴在那边。”
……
宁致远眼里闪过一丝懊恼,“阿瑾,我和她真的没有关系了,早在几个月前我和她就已经分手。”他顿了顿,“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想过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会突然变成这样,也许就是因为伯……”后面的话他急忙止住,“你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我和伯父不一样,天下间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出轨,我保证,以后只有你一个,好吗?”
明明是一句深情款款的话,不知为何,听在苏瑾耳里却有一种深深的出戏的感觉,甚至感到啼笑皆非。
她挥开他紧紧抓着她手腕的手,嗤笑道,“非常遗憾的告诉您,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他叫纪格非,宁先生,您这样会给我带来困扰,如果让我男朋友误会就不好了。”
说完,她没再停留,转身就走,“对了。”她头也不回道:“以后没什么事还请宁先生不要再来找我,不仅您女朋友会误会,我男朋友也会误会。”
……
人是感情动物,身在局中时,终究做不到像旁观者那样理智客观。
苏瑾也一样,她在面对宁致远时,终究还是难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看到手中的请帖,膈应的有种想将它扔到垃圾桶的冲动。
只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
先不说苏宁两家这么多年的合作,已经成立生意场上最佳的合作伙伴,即使以后她和宁致远不再是过去那种关系,也不能破坏两家的交情,苏宁两家,合则两利,分则两害,除非能像过去一样,直接把宁家给合并了。
但她已经没有了和宁家再有关系的想法,两家只能像过去一样,维持着做世交,其它已经再无可能,这也就从根本上杜绝了苏宁两家合并的可能性。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有时候离的远一些,感情反而不错,离的太近了,就容易生怨。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啊。
因为请帖的事情,让她突然想到了过去那些不美妙的光阴,她现在的心情实在说不上好,也就没有心情去打电话问问江云蝶那边怎么样,解释清楚解除误会什么的,径直回到学校上课。
江云蝶哭着跑出去之后,找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蹲着哭泣。
这里是Z大的后门。
说起来,Z大有一个正门,两个三个后门。
一个后门通向美食街,一个后门可以从Z大食堂西门出来,穿过男生宿舍,直接通向苏瑾所住的小区的正大门,一个后门是从Z大食堂的东门出来,可以穿过女生宿舍区通向苏瑾所住小区的最偏远的门,也就是社区服务处。
小区下放全部都是环境清幽的桌游吧、咖啡店、茶馆、花店以及韩国料理、日本料理等等,相较于美食街的喧哗,这里安静的可以称得上是约会装逼圣地,晚上总有一些年轻人喜欢三三两两的窝在这里,上上网,看看书,谈谈恋爱什么的。
江云蝶就是穿过小区和学校之间的马路,从院墙中间这道后门跑进去,躲进了院墙里面不起眼的地方蹲着哭泣,周围都是男生宿舍建筑群,她的头上就是男生宿舍。
这里平时人烟稀少,显得比较安静,确实是个哭泣的好地方。
江云蝶在这里哭着哭着,二楼就探出两只头来,好奇地问:“这不是小蝶吗?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江云蝶只是抬起水雾朦胧的眼,看着上面哽咽地摇头,“没,没人欺负我。”
“没人欺负你你躲在这里哭?”上面男生语气义愤填膺,几个人穿着拖鞋和大裤衩,拿着纸巾咚咚咚地下楼来。
说起来,在这个学校,不认识江云蝶的人很少。
人人都是知道,她是个超级软的萌妹纸,脾气非常好,对谁都笑呵呵的。
刚来学校的时候军训,这姑娘就因为心眼太实诚,成了军姿标兵,被教官专门从新生里拉出来,站在高高的升起杆下,站的笔直的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标兵。
那时候是他们对这萌妹纸的初步印象。
后来学校的文艺演出,这姑娘一曲《烛光里的妈妈》,差点把这些刚刚离开家,独自来外地求学的汉子们的眼泪都给催了下来。
再后来,她加入社团,大家才知道,她还是个孤儿,但性格一直活泼开朗,乐于助人,从来都不因出身的事自怨自艾,从大一开始,就每天半工半读,一个人打两份工,学习也很用功,让这些还在象牙塔内的少男少女们敬佩不已,加上这姑娘本身长的也很清秀,总是给人一种傻傻的感觉,学校不论男生女生,都非常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