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倏地噎着,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岑裕礼见状,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吴珍妮乐呵呵地笑了,并没有出言指责她的失态。
这样怪异的气氛让安如十分不自在,她给岑裕礼使了个眼色,催促他快点离开。岑裕礼似乎还在笑她的狼狈,接到她的信号,他客套了几句才告辞。
他们在附近的参观就餐后才抵达红馆。红馆里很早就已经人山人海,这个歌手在香港乐坛的影响力非同凡响,演唱会的门票相当抢手。她让父亲的助理去购票,他却表示无能为力。最后,她还是专程托岑裕礼帮忙,才那到两张门票。
贵宾席的门票一般已经预留给赞助商以及知名人物。安如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这个好位置的。
当时他听完了自己的请求,也没有多为难的样子,顿了顿便答应下来,过后他又补充,他对这个歌手也感兴趣,问她介不介意与他一同欣赏。安如原本也没打算跟谁去,现在有人专车接送,她倒觉得无所谓。
台上的歌手艳光四射,台下的歌迷举着灯牌和荧光棒大声呼喊着自己偶像的名字。安如和岑裕礼却是出奇的平静,他们似乎没有被周遭的狂热的气氛所影响。
其实整场演唱会下来,岑裕礼也不觉得安如有多大的兴趣。待安可结束,场内的灯光全数亮起,安如才伸了伸僵硬的腰身,说:“我们回去吧。”
看着人群渐渐散去,岑裕礼没有动。片刻,他说:“看样子,你的并不是很喜欢这个歌手。”
她笑嘻嘻地说:“我喜欢的东西不多,我挑剔得很呢。”
场内一万三千位观众有序地立场,方才人声鼎沸的体育场馆慢慢变得寂寥,布置得极尽妖娆舞台如今是空荡荡的。岑裕礼似乎也有点累,他揉了揉眉心,说,“真是浪费。”
安如笑了笑,没有说话。刚才场内的气氛如此热烈,耳边响起的都是观众激动、兴奋、歇斯底里的呐喊,眼前掠过的都是光怪陆离的射灯光线。她的各个感官迅速被充盈,她似乎在某个霎那忘记了一切。而她的心,似乎就在这万人的澎湃中,渐渐平复下来。
将近凌晨,晚风呼啸,安如身上的大衣未能抵挡深宵寒风,刚出了门就冷得她跺脚。岑裕礼驾车过来,远远就看到她在路边蹦蹦跳跳的样子,她上车以后,他体贴地将暖气的温度调高了一档。
“我请你去吃夜宵吧。”安如觉得饥寒交迫,提议道。家里人知道她是跟岑裕礼外出,倒是很放心,并没有催促她回家。
岑裕礼转了方向盘,应道:“好啊。”
看来安如果然是饿了,菜点刚上,她随即起筷。喷香的鲜露笋虾饺皇还冒着腾腾热气,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品尝。
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岑裕礼想起自己以往的女伴,细细忆来,还真没有谁敢毫无顾忌地吃夜宵。他不禁调戏她,“按这个吃法,你很快就很变成一头小猪了。”
“我不怕。”小半碗的瑶柱瘦肉粥已经下肚,原本空荡荡的胃渐渐满足。她浑身都觉得暖和,在这样的冬夜里,好像只有吃方能使她快乐。
“你不是在自暴自弃吧?”他慢条斯理地舀起了瑶柱粥,顿了顿才继续说,“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安如的脸倏地沉了下来。她拨了拨碗中的瑶柱,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她边搅着粥,说“你真扫兴,我才没有为了一个男人作贱自己。”
他笑了,“你没有作贱自己,但你在跟自己怄气。”
安如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岑裕礼收起了笑脸,问:“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安如还是沉默,他又说,“他应该也对你有意思。不然,他怎么会挨了你一巴掌还面不改色?”
安如的手一抖,匙羹与瓷碗相碰,发出一下轻响。她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刚才。”他唇边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的身后。
安如察觉到他的目光,慢慢转过头,继而眼中也闪过莫名的色彩。
入目的是一张温婉典雅的脸,她的长发乌黑柔顺,此时正随她低头就餐的动作滑了下来。安如失礼地盯着她,毫不遮掩地。隔着三两张空桌,不过是数米之遥,安如很清楚地看见脸色平和,动作从容淡定,极是名门闺秀的风范。
让她情绪波动的不因这张陌生的脸,而是为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那男人背对着她,她无法辨认他的面容。只是,他的背影,她认得,也不会忘记。时祎的背挺得笔直,他的动作很小,用餐时动作应该非常优雅。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呆滞,岑裕礼用手指轻轻地叩了两下桌面示意她回神。
上好的红木餐桌发出清脆的响声,安如如梦初醒。她收回视线,回头问道:“她是谁?”
“江舒曼,江天集团的二小姐。”岑裕礼语气平平,过后欲言又止。
刚才在红馆,他在卫生间碰见了时祎。他看见时祎在走道抽烟,脚步微微顿住。男人的第六感虽不如女人准确,但他还是觉得,时祎在等自己。
对上他的算不上友好的视线,岑裕礼还是从容不迫地说:“这么巧?”
他脸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岑裕礼举步欲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继而又说:“安如陪我来看演唱会,散场后要见个面吗?”
烟蒂在时祎动指间掉落,他的眼睛眯了下,回应道:“我进场就看见你们了。我们的位置在你的附近。”
“哦?”岑裕礼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原来是赴佳人之约。”
“佳人?”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接着又说,“佳人算是吧,不过那是我的表姐。”
说完,他低头看着指间的腥红火焰,突然自嘲似的笑了声。他貌似没有向这个算不上认识、仅有几面之缘的男人解释这么多。
岑裕礼也没有说话,向他颔首,随后便离开。
安如察觉到对面的男人心不在焉,她将身体稍稍前倾,语气有点质疑,“你不是特地带我来这里的吧?”
话毕,安如又再度转头瞪了江舒曼一眼,脑海里只剩下两字:新欢。不一会,又有两字砸了过来:混蛋!
岑裕礼很正经地说:“大小姐,吃夜宵是你提议的,来这所吃也是你提议的,坐到这个位置,依旧是你提议的。”
岑裕礼恰好跟安如说话,视线自然放在她那方。瞥见时祎的时候,他也觉得讶异。不过,他倒是落座时便看见了江舒曼,只是没有想到她就是时祎口中的表姐。
其实,他对时祎不如安如那般熟悉,因此他并不能单单通过背影就把时祎认出来。刚刚时祎把侍者唤来时,他转过脸,岑裕礼才看到他的侧脸,把他认出来。
安如突然想起,这里正是上次她跟时祎来过的那所茶馆。她叹了口气,神色怅然,她确实没有料到他会在寂寂深宵于此地与美人风花雪月。
岑裕礼扫过餐桌上所剩无几的食物,随后又看了看她不太好的脸色,以为她为时祎朝三暮四而黯然神伤。他体贴地对她说:“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这群喊着让我虐楠竹的娃呐,要是有天,我把十一虐成了十二,你们可别说我是后妈!
☆、第十六章
安如打开手袋拿出小镜子照了下。抬眼看见对面的人正好奇地看着她,她顺势便问:“我现在难看吗?”
对面的人一愣,接着摇头。
“我的样子憔悴吗?”她又问。
他点头,过后看见她将近要喷火的眼睛,他摸了摸鼻子,再度摇头。
安如满意地笑了,她擦了擦嘴,随后站了起来,风姿摇曳地往时祎那桌走去。她一边慢慢步近,一边还暗自打量那位江二小姐的妆容和衣着。
不得不承认,这位江小姐的品味相当不错,而且她的举止优雅,看着就是那种挑不出毛病的名门淑女。安如突然后悔,她当初怎么不好好按照奶奶的教导去做呢?若是她能把奶奶的话都放在心上,或许现在就不会这般的心虚,甚至自觉不如旁人。
这位江小姐的道行貌似比自己高深许多,安如不敢硬碰,站在时祎身后停了一步,随后便继续向前,动作轻微地拉开了他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时祎没有吃东西,他不过在百无聊赖地晃着手中的茶盏,而他的手边,正放着一碗已经凉掉了的白粥。察觉到身边的椅子被拉开,他动也没动,直到安如伸出双手挽住他的左手手臂,他才发射性地想将其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