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对音乐的热*几乎痴狂,可是年纪慢慢增大,却始终无法与正常人交流,甚至连演出都因害怕而戴着面具。这些年穆爵为了治疗她的病,不知花了多少心思,直到两年前,她终于愿意摘下面具"
"我很感激穆爵对欧阳的照顾,因此不管对你们有没有帮助,我都想着要告诉你这一段真相。穆妈妈和我说过,你对小雪的事一直有误会,如果因此而让你和穆爵分开,我替小雪对你说声抱歉,也请你体谅穆爵对一个妹妹的用心。"陈安注意到钟诺的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不敢再说下去,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钟诺顺势抬起头,眼中已满是泪水。
"陈安,多谢你的坦诚,如果当时有人告诉我真相,也许结局会有所改变,但现在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抬起手背擦干了即将滚落下来的泪,起身往外走去。
是的,欧阳雪的误会已经完全解开,她终于清楚他们的关系,也明白穆爵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这一切,她都可以接受。
但是却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一个最薄弱的原因。
就算没有欧阳雪,他们也依然会分开。
她依稀记得那是下过一场暴雨的午后,曼曼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告诉她,姚菲儿向媒体爆料,说钟诺有私生子。
曼曼先行告知了穆爵,并让他准备新闻发布会,只要赶在新闻见报之前澄清真相,那么钟诺就是受害者,就能博得大众的同情,这样一来讨伐的矛头只会对准顾岑恩,她则说不定就能幸免于难。
而钟诺则在去见穆爵的时候,刚好听到了他的通话。
"穆捷,你要是愿意离开的话,我可以放过顾岑恩。"
原本提起敲门的手缓缓垂落了下去,钟诺浑身冰冷,抱着双臂,却依然止不住的颤抖。
她真的只是一件工具而已。
当晚的媒体发布会,也以穆爵的突然消失而取消,理由是没来得及通知媒体。
钟诺第二天就带着鲁鲁离开了穆家。
临走的时候,穆爵刚好从外面赶回来。
他似乎拖着一身疲惫,双眼布满血丝,推开门看到提着行李的钟诺,他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整个人就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全身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钟诺,你干什么?!"
钟诺没理他,一手拉着鲁鲁,一手拉着行李,直接往门外走。
擦身而过的瞬间,穆爵一把拽住了她。
"别闹,你的事我自会处理。"他似乎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钟诺却依然听出了他喉间的颤抖。
也是,就算是动物,相处久了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感情吧。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的双眼,眼神极其平静:"穆爵,我们都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是时候结束了。"
穆爵原本怒睁着的眸子一点点的眯了起来,抓着她的手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她的骨节捏碎。
他的双眸就像黎明前最深沉的海,黝黑一片,却分明酝酿着慑人的风暴。
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攫住了她尖巧的小巴,两指间的力量疼的钟诺倒吸了一口凉气。
"钟诺,告诉我,你有没有*过我。"
钟诺咬紧了牙关,将全身的痛意生生化成了脸上讥讽的笑容:"穆爵,不过是逢场作戏,你又何必入戏太深。"
这句话恰恰犹如最重的一记七伤拳,先伤己,再伤敌。
片刻后,穆爵颓然的放下双手。
钟诺拎着行李,大步往外走。
落在身后的鲁鲁却死死掰着门框,大声哭闹起来:"我不要走!我不要走!穆粑粑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鲁鲁了吗?粑粑~粑粑~"
钟诺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只一只的掰开了他紧握着的手指,将行李丢在一旁,直接抱着横踢乱叫的鲁鲁走出了家门。
☆、47
陈安在结束演唱会后的第二天就陪着欧阳去了英国继续深造,短期内都不会再回来。
钟诺则一直都恹恹的。
春雨连绵,某一天下了课淋了一场雨之后,她就病倒了。开始只是头晕流鼻涕,她凑合着吃了几片感冒药,并没有当回事。直到有一天鲁鲁放学回来,她起身去开门,刚打开门,只觉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像倒带一般断断续续的出现在梦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困住了她,她很努力的想要挣开这一切的桎梏,梦的尽头,一把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在叫她:"钟诺~醒醒~钟诺~"
她猛地睁开眼,鲁鲁皱着眉头看着她,一脸着急:"妈咪,你觉得怎么样?"
钟诺暗暗松了口气,不是他。
鲁鲁爬下床,从床头拿了杯子倒水给她喝,又去探她的额头,整个过程就像个大人一般,沉稳极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钟诺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刘俐阿姨送你来的。"说话的时候,鲁鲁的眼神有些闪烁。
钟诺没多想,接过水杯喝了口水,又躺回了床上。
不一会儿医生来巡房。
"基本没什么大碍,血压有点低,多注意休息,再挂一瓶水就可以走了。"
钟诺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
"我叫刘俐阿姨来接你,晚饭在桌上,让阿姨帮你热一热,你吃完先睡,妈咪很快就回来。"小子肯定饿坏了。
"不不用了,我陪你。"鲁鲁的神情变的有些古怪。
钟诺警觉起来:"怎么了?鲁鲁,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没有啊,我去外面等她,你先休息会。"说着,鲁鲁一溜烟跑了出去。
手上还插着输液的针,钟诺不敢乱动,只能躺回了病床上,百无聊赖的环视了一周,才发现这个病房显然不是普通的级别,抛开病床前的大背投和身旁插着鲜花的床头柜,单是一房一床的布置和独立洗手间的配备,就不像是普通病人该住的房间。
病房外正好传来了动静。
钟诺隐隐觉得不对,屏气凝神的躺回床上,竖起耳朵静静的听。
病房的隔音效果异常的好,听了半天,她依然无法辨别外面在说些什么,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她干脆下了床,一手提着盐水瓶,一手打着吊针,慢慢往房门口走去。
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
"我先走了,你要照顾好妈咪,知道吗?"
"嗯,放心吧,粑粑。"
她不可置信的打开门,刚好看到穆爵蹲在鲁鲁面前,宽厚的大手慢慢揉着他圆乎乎的脑袋,鲁鲁一脸乖顺的看着他,场面温馨极了。
她愣住了,手中的盐水瓶顺着手垂了下去,穆爵一转头,便看到钟诺手上的血已经开始逆流回塑料管中。
他毫不犹豫的上前抢过了她手中的瓶子,半搂着将她送回了病房,将瓶子在点滴架上挂好,又低头去看她插针的手,整个过程他始终板着个脸一言不发,看不出任何表情。
钟诺依然有些恍惚,任由他将自己半抱着放回床上,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替她盖好被子,又认真严肃的观察着点滴的速度,直到确认一切正常后,他才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钟诺。"背着光,他的眼眸墨黑墨黑的,像是宇宙间最强大的黑洞,有着慑人心魂的魔力。
钟诺看着他,心若擂鼓。
穆爵却没再说话,只极轻极轻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缓缓弯下腰,雕塑般好看的脸一点点的向她凑了过来。
随着他慢慢的靠近,身后的灯光将他的影子一点点的投到了钟诺脸上。
钟诺的脸在发烧。
最后他在离她几公分的远的地方停住,然后伸出手,替她掖好了肩头的被角。
几乎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掉落回了原有的位置,却已经填不满膨胀开的地方。
那里分明空落落的。
钟诺闭上了眼。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一步步的,朝远离她的方向迈了开去,开门声响起,然后是轻轻的关门声。
穆爵走了。
**
大概是药物的作用,钟诺很快又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她看了一下左手,发现吊针已经被拔了,上头用胶带压着块医用棉花,她撑着床爬了起来,将手上的棉花丢进了一旁的垃圾箱,又拿旁边准备好的棉棒清洁了一下,然后捋了捋头发,往门外走去。
带上门的时候,她发现上面写着"VIP专用病房"。
走廊内十分安静。
钟诺睡得有些迷糊,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才辨出了大概的方位。
顺着指示牌,她往左边走去。
走了大概有十几米的样子,就有一个拐角。
走近了,她发现拐角处有个影子,从灯光投射的角度和姿势来看,应该是坐着的。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医院的指示牌,上面写着触目惊心的四个字:"加护病房"。
也就是ICU,重症监护室。
这么晚了,居然有人还守在这里,守在加护病房的门口。
她不忍心打扰,调了个头,想另外寻个出口。
转身的时候,下意识的瞟了一眼。
这一眼却叫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