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林然奇怪向渊的反应,到后面去告诉一恒,正好到下班时间,一恒换了衣服,就到前面来找向渊,看他沉默地坐在一处角落里,不禁皱了皱眉。
他每次来都兴高采烈地挥手,难得如此安静,神色郁郁寡欢,的确反常。
一恒端来两杯芒果冰,坐到他对面,“你怎么了?”
向渊这才抬起头,呼出口气,挤出一丝笑意,“没什么,想你了。”
“……”
他这样就是不想说,一恒看了他一会,也就不再强迫他,吃了那份芒果冰,就和他牵手走出橙趣。
盛夏高温,路虎停在树荫下也被被烤得滚烫,开了好一会冷气才缓过神来,驱车前往会所的路上向渊突然换了方向,往老城区开,一恒疑惑道,“不去吃东西了?”
“你不是看了美食节目很眼馋?我们去找那些老店去。”
一恒心头一动,唇角上扬地点了点头,“好。”
只是说得简单,他们没有提前做功课,只能把车停在路边用手机上网搜集资料,等一一记下想要去的店家和地址就用了半个钟头,老城区路窄,机动车很难行驶,于是两人只能在盛夏傍晚顶着高温一家一家的找,不熟悉的就问路人,吃个地道小吃而已,累得比狗还喘,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找到能坐的芋圆店,就飞快跑进去招了两份烧仙草。
由于是七夕,店里人络绎不绝,都是浓情蜜意的小情侣,向渊和一恒和另一对人拼桌,自然而然就聊了起来。那两人还是学生,无忧无虑的聊课业聊未来,还计划了秋天一路北上玩过去,“所以现在就要打工赚钱啦!”
女孩子兴奋得脸都红了,男生好笑地把碗里的布丁都拨给她,“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唠叨唠叨小老头似的。”女孩子冲他皱皱鼻子,而后看向一恒,“你也才毕业吧?你男朋友呢?他好像大你很多啊,我朋友都说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是不是真的?”
一恒绷不住笑出声来,再看向向渊,早就脸色铁青,沉浸在那句“年纪大的男人”中不可自拔,“我看起来有多老?”
女孩子见他很介意,睁着清亮的眼睛说,“我口误啦,不老啊,三十出头对吧?”
正好是他的实际年龄。
向渊点点头,“那我老婆呢?”
年轻人都爱喊女朋友叫老婆,听起来亲昵,那对情侣也没往深处想,对视一眼就笑道,“才毕业嘛,二十出头吧?对了,忘了问你哪个学校的,我们会不会还是校友啊?”
活泼的女孩子开始和一恒聊天,很快就把年龄这个问题抛诸脑后,只有向渊还在计较,不久后和两人分别,还记恨地咬着牙,“我们哪能差十岁?”
这一闹已经是八点多钟,夜幕降临,温热的晚风吹拂脸颊,又带来一阵热意。
一恒嫌向渊手热,总是找机会溜出去不让他牵,但他就是狗皮膏药转世,不出三秒就又摸上来牢牢和她十指相扣。
“人家说着玩的,放在心上干什么?”
“我看那丫头说得挺认真。”向渊突然站定,月色和灯光交融,淡淡柔光洒在地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你呢?也觉得我老?”
他们相差不过五岁,她倒是从没觉得过。
见她摇头,向渊才松了口气,片刻,他眼底猝然闪过一抹暗光,飞快地亲了她一口,她唇上还有蜜豆的甜味,“还是你对我好。”
一恒一把推开他,“别动手动脚。”
向渊长叹,“哎,转眼就不好了。”
57
在老城区吃了东西,时间还早,向渊就牵着一恒四处乱逛,在巷口的花店买玫瑰,冲着情侣价买奶茶,他巴不得借此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谁也别想来抢走她。
他们知难而退,他就能放下些心来。
路过一家民俗装饰品店时,向渊拖着一恒进去,店铺小是小了点,陈列的东西倒不少,大多都是出自店主之手,算是独一无二的小物件。
向渊兴致勃勃,见到一排情侣对戒陈列在玻璃下面,就请店主打开,给他们试试。
戒指是银质,仿古设计,很不值钱,戴起来却意外好看,向渊执着一恒的手,心底有一块角落又隐隐抽痛起来。他当初看不起左易给她买的金戒指,看不起她给左易买的大衣,他不屑他们的感情,如今他却求都求不来。
一恒也愣愣地看着戒指出神,她不可避免地想到过去,同样还想到当初婚礼上,她被他套牢时那一刻的心碎绝望。她以为那时流下的眼泪就是心脏的碎片,她的心早就死了,可没想到又渐渐的被拼凑起来,能够鲜活跳动。
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亲密的接触更是可怕,她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纯粹地恨眼前这个人。
挑了一对戒指买下,向渊很久都没说话,走了一段路才停下脚步,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雕花戒指,举到一恒面前,“一恒,愿意戴上吗?”
他不敢问她愿不愿意嫁他,答案显而易见,从她嘴里说出来,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一恒慢慢地将视线移到向渊脸上,他五官深邃,眉心有些许愁绪,眼眸漆黑,闪烁着叫她窒息的浓重情愫,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滴地从她身上流失,缓慢地,每天都在流失。
夜越来越深,蝉声和虫鸣带来另一种寂静。
无措地垂下眼睫,一恒深吸口气,点点头,“嗯。”
向渊颤抖地,小心地帮她套上戒指,细细小小的一枚直贴她无名指的肌肤,血液在下面流动,传递着心脏的跳动和热度,从此它都能感受得到。
他弯腰蹭她的鼻子,亲她的嘴,低声说,“也帮我戴上,好不好?”
一恒红着眼眶,抬眼看向他,她受不得他语气中和眼睛里的祈求,一接触到就飞快逃开,可它们还是烙进脑海,挥之不去,她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选择,她快要被矛盾撕扯成两半,过往一幕幕闪现,她放得下,还是放不下?
两人僵硬地站在夜色浓浓的小路上,直到身后路灯第次灭掉,她才哽咽着从他手中拿过戒指,轻颤着帮他戴上。
男人的手炙热有力,指节分明,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到他手背,也砸到了他心里。
在指环被套入的那一刻,他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
他无数次后悔,如果当初没用那样的手段,她就不会被伤害,他也不会为此辗转难眠。爱情的苦和甜一样浓烈,它们纠缠融汇在一起,无法剥离。
向渊指尖轻颤,捧起一恒的脸细细地吻她,“一恒,对不起。你让我补偿你,我们好好过,好好地在一起……”
他的气息浓烈而熟悉,不论她痛苦还是彷徨,陪伴着她的都是这股味道。她心中的死结松动开来,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败在他手下,想到那时她就心酸不已。
她明明应该恨他一辈子,怨他一辈子。
向渊吮去她的泪,“别哭,别哭……”
他嗓音不稳地求她,“别哭,我心疼。”
“都是你的错!”
“嗯。”
“都是你,都是你!”
她泣不成声,发泄着不甘和自我厌弃,用力捶打他。
时间太晚,向渊就带一恒去了橙趣边上的公寓,冲洗后两人躺在柔软的床铺中,向渊帮一恒吹干头发,看她昏昏欲睡,就凑上前亲吻她的鼻尖,“一恒?”
一恒哼了声,示意他说话。
空调平稳地送出冷风,室内温度偏低,她裹在被子里,睡颜安静。
向渊便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喊,“一恒。”
“嗯。”
向渊唇角弧度越来越大,沉下来的嗓音温柔,他一遍遍地喊她,她应了几声,见他玩性上来不停地喊,就不耐地轻皱眉头,“闭嘴。我明天还要上班。”
向渊翻身躺下,蹭蹭她的脖子,“许店长,明天休息好不好?”
一恒终于忍不住抬眼瞪他,她肿着眼,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没规矩!能乱休假吗?”
“不得了了,到底是当了店长,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向渊取笑她,亲她的眼皮,恨不得就这样把她舔融化,生吞进肚子里。一恒不耐地推开他,转到另一边睡下。向渊却直到凌晨都没有睡意,他荒芜的心脏因为她的回应生出蓬勃的绿意。
他感激她的心软。
之前为了开解自己,不再沉溺在痛恨中,一恒买了不少心理书和佛经回来,每晚修身养性,开阔心境,向渊每次看到,都是一阵心疼。如果一恒是个死钻牛角尖的性子,她大概已经被他逼疯了。可他真的不想放开手。
很多时候,她都太为他人着想,有很多机会她能和他鱼死网破地争抢一回,她都选择放弃,追根究底是不希望因为他们的事让周围关心他们的人伤心。
他心疼她,也更认清自己的卑鄙。
一恒在他怀里睡得安稳,他觉得她就是一滩水,能融化他的坚冰,也能浇熄他的怒火。她是他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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