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全拿我当吃货了。”
他突然抬手,用食指擦着她嘴角的奶油,在她的嘴唇上有一个小小的停留,她的脸一下涨的通红,掩饰着慌乱,用欢快的语气说:“走,我们去看灯塔,那算是波特兰的标志,来了不看挺可惜的。”
波特兰确实是个不大的城市,开车不过十来分钟,便到了灯塔所在的威廉姆斯堡公园。他们下车,放眼望去,公园内的游客只有他们两个人,海风吹得人几乎站立不定,波涛汹涌拍击着海岸,海面笼罩着浓雾,一直弥漫过来,四下全都是灰蒙蒙的的,铅的云层翻滚不定,天空开始飘起细细的雨丝。
“这种天气,难怪没什么游客。”
“是啊,天气晴朗的时候其实挺美,但一到冬天就是这个样子了。这里是斯蒂芬.金的故乡,你看过他写的小说没有?”他摇头,她说,“他是本地出生的恐怖小说作家,我觉得他小说里的恐怖气氛,其实跟这里的气候多少有些关系。”
他们顶着风走到那个著名的灯塔下,仰头看去,白色的塔体旁边是几座有着红色屋顶、白色墙面和门廊的古典建筑,搭配的十分典雅。左思安已经冻得直打哆嗦,声音颤抖着充当导游:“缅因州海岸线很长,有很多座灯塔,不过这座灯塔最有名了,建于1791年……”
“好了好了。”高翔打断她,将她拉到怀里,用自己的风衣拢住她,“你已经尽到地主之谊了,不过这种天气再带我观光下去,我怕你会感冒。”
她眼睛低垂着,没有说话。他突然有想吻她颤动的睫毛的冲动,只能努力控制,正要说话,她突然抬头,将冰凉的面颊贴到他的脸上:“我很想你,高翔。”
他再也忍耐不住,紧紧抱住了她。
乌云四合,天地空旷,四顾苍茫,海风呼啸与海浪起伏的声音混合,有脱离一切控制的壮阔感,令他们仿佛置身一个超越现实以外的世界,鸿蒙初开,而他们所有的只是彼此的拥抱。
左思安突然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高翔毫无游玩兴致,而且是一个从来不肯放弃计划与控制的人,不管去哪里,都要问清目的,掌握方向。可是此时他突然觉得,他愿意什么也不问,跟她去这个陌生国度的任何地方。
他们牵着手,飞快地跑出了公园,重新上车,她先将车开到了几个街区以外的一栋房子前停下,让高翔等在车上。她下车敲开房门,跟一个高个子棕色头发的女孩说了几句什么,那女孩哈哈大笑,看向车子这边,然后很快取过一把钥匙递给左思安。
她回到车上继续开车,很快便拐上海岸公路,缅因海岸线绵长,海滩上全是深灰色的嶙峋礁石,前方雾气缭绕,树木掩映之中,一栋栋典型的新英格兰风格的房屋星星点点的散布在路旁,本该十分赏心悦目,但在阴霾的天气下,视线所及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冷峻寂寥。
开了不过20分钟,就到了一个小镇,镇上沿途都是酒吧、餐厅和礼品店,但差不多都已经关闭,与波特兰市区内同样空荡,小镇里上空无一人,安静的几乎令人不安。左思安穿过小镇,到了靠海边一出独立小屋,打开门进去,眼前是一个小小的客厅。
“刚才那个是我的同学sarah,这里是她妈妈开的B&B,全称是Bed and Breakfast,就是提供早餐跟住宿的家庭小客栈,真的很小,一共只有五间客房,每年营业到10月底就休息了,等第二年春天在接待客人。”
她一般解释,一边利落的拉开窗帘,将内层百叶窗打开,在熟门熟路的从厨房边小储藏室抱出木柴放进壁炉架好,划着火柴,将木柴点燃,红红的火苗一下窜起,室内顿时有了暖意。
他们坐到壁炉前沙发上,她似乎有一点儿拘谨,指一下窗外:“那边就是老兰花海滩(Old Orchard Beach),缅因州其他地方的海滩都很粗糙,礁石太多,只有这里是一片平坦沙滩,夏季来晒太阳的游客很多,我今年暑假一直在这个镇子打工……”
他突然打断她,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低头吻住她。这是头一次他吻她吻到毫无顾忌,这个吻辗转绵长,到了令两个人窒息缺氧的程度。当他终于放开她时,她已经处于是神的状态。
窗外是阴云密布的天空,笼罩在浓雾之中的海水涌动起伏,身边的壁炉里干燥的松木燃烧着,偶尔发出“哔哔啵啵”的轻微声响。他低头凝视她,她躺在他怀里,眼波流转不定,嘴唇湿润微肿,面孔泛着红晕,胸口微微起伏。她抬起手,摸他的眉毛、眼睛、鼻子,摩挲着他下巴刚长出的胡子茬,在顺着喉头一点点往下,他捉住她的手,在虎口处咬了一口,她尖叫,爬起来,狠狠回咬他的嘴唇,痛的他倒吸一口气,她才放开他,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你想我吗?”
“当然想,一直在想,我跑这么远过来,肯定不是想看灯塔的。”
“过了这么久才说你想我,我恨你。”
她坐到他身上,吐出的气息痒痒的触动着他,他被撩动的意乱情迷,再次吻她,感受着她的甜美气息于身体的战栗,一般脱去她的毛衣,她顺从的举手配合着他。他继续吻她,摩挲着解开她衬衫的扣子。她里门穿着式样保守、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内衣,修长的颈项下锁骨玲珑,火光跳动,照的她年轻的肌肤分外细腻柔滑,微微起伏的胸部有着优美隆起的曲线,让他为之意乱情迷。他将她放到沙发上,一路火热的吻下来,有一抚摸着她,突然发现她的手紧紧盖在下腹部不肯挪开,他微微一怔,这才注意到他双眼紧闭,身体紧绷,完全不在是刚才那个动情迷乱的样子,甚至也不是简单的羞涩紧张,而是处于某种深切的恐惧之中。
他放慢节奏,轻轻舔吻爱抚着她,试图让她放松下来,但她突然匆匆挣开他,翻身坐起,一把抓过衬衫穿上,胡乱扣着纽扣,双手抱住了头,卷成一团。
他怔住,伸手抱住她颤抖着的身体:“对不起,小安。如果你不愿意……”
“我是愿意的,不然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我想把我给你,可是……”
“嘘,不用说了,没事,我明白。”
然而她停不下来:“我做不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为我能做到,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她失声痛哭了起来。
他从背后抱着她,等她慢慢平静下来,再摸向她的腹部,她已经哭的全身发软,无力阻止他了。他的手准确摸到光滑皮肤上的那一道纠结隆起的疤痕,停在了那里。
“我知道你怕我看到什么,也知道你害怕的是什么。没关系的,小安。”
她哭的气也透不过来,只剩下张着嘴抽噎。他将头埋在她的后颈,说:“我们可以慢慢来。”
她良久没有说话,等努力平静下来才开口:“我们哪有时间慢慢来,你只是来看看我,马上会走的。”
“我后天走。”
“我知道。”
他扳过她的面孔,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我在纽约还有事情要处理,这次我没法儿多待,不过我很快会回来的,小安。”
她含着眼泪,勉强挣扎出一个微笑:“你不用哄我,我刚才太情绪化了,其实没事的。我是说,我希望你还会来看我,可是也不用太麻烦跑来跑去,纽约离这里也不算近啊。”
“小安,我不是只偶尔来看看你。我是说,我会争取留在美国,和你在一起。”
她不能置信的紧盯着他,消化着她说的话,壁炉里的火焰跳跃不定,她眼睛里同样有光亮闪动。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她一下搂住了他,欣喜若狂:“那我可以申请去读纽约的大学。”
4
高翔送左思安回家时,已经是深夜,他们走上门廊,左思安刚取出钥匙,于佳已经将门打开,显然等候已久。
左思安不安地说:“妈妈,对不起,我应该打个电话回来的。”
“于老师,你好,抱歉,我没留意时间,让小安回来晚了。”
于佳一下恢复了镇定,示意女儿进去:“时间确实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再见。”
高翔明白,于佳不愿意在没弄清楚他来意的情况下多说什么,他回到车上,过了一会儿,但到二楼一间卧室亮起灯,左思安站到窗前,向他招手,他才发动车子开走。他来之前就订好了波特兰市区正对着港湾的一家酒店,顺利找到酒店入住。
第二天一早,于佳便过来,打高翔房间电话,请他下楼到大堂咖啡厅见面。
“抱歉这么早来叫醒你。”于佳直截了当说,“但听小安说你明天就要走,我今天晚上还有一个会要开,只能赶在上班前跟你谈谈。”
“没关系。”
“你什么时候来的美国?”
“大概一个月前。”
于佳毫不客气地指出:“也就是说,你并不是特意来美国看小安的,对吧?”
高翔略微踌躇:“其实我是带儿子到纽约做检查,看有没有动手术的可能。”
“儿子?你结婚了?”
高翔有些哭笑不得:“我没结婚,他……是那个孩子,我收养了他。”
于佳这才醒悟过来。左思安在清岗县医院生产那天,她并没有看过婴儿,也不觉得有看的必要。听到医生宣布初生儿心脏可能有问题,陈子慧顿时大闹起来,她除了深深的恼怒与厌恶之外,没有别的想法。从将左思安接回家起,她便叮嘱女儿,忘掉那件事。她自己身体力行,确实在没主动去想与那件事有关的一切。此时听高翔提到的孩子竟然是女儿生的,再联想到从血缘上讲跟自己有关,她顿时有些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