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旭说着,目光无意间在电脑屏幕上流连。那里,还有没来得及关上的电邮,夏文丹笑靥如花。
“可是,‘大老九’团队一旦彻底覆灭,乐华那边,恐怕也会……”
“康童,你已经不是医生了。”安旭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所以,不要对谁都悲天悯人。有的时候,有些人自作孽,我们谁也救不了!”
“安旭,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你不再考虑考虑?”
康童双手撑了桌面,试图作最后一次努力。
半年前,他应安旭之邀,辞去医生的工作,到安氏全力辅佐安旭,主要就是为了“大老九”的事儿。他利用康家在法律界的影响,为安旭找到了众多证据。可是,当真的面临起诉的时候,他才发现,为了这样一个黑社会老大,为了这么一个在他看来一点都不值得付出那么多精力的人,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铁三角”居然会土崩瓦解。对于这样的局面,他第一次感到了无能为力。
安旭在犹豫的时候,再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可是他没有抽,而是放在烟灰缸上,任它慢慢燃烧。等到一支烟燃到尽头的时候,他才狠狠地摁灭了它。
“明天约周律师过来,正式向法院提出起诉!”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澳大利亚某地一栋疗养院的某间房间里,刘松和程亦鸣也在谈论着夏文丹再嫁的消息。
“这下可真是衬了你的心了。你的丹丹就要成为倪夫人了。”刘松点击着电脑屏幕上那一拉一大串的消息,连看都懒得看床上的人。
“你说说,那会儿人家丹丹满世界的那么找你,人都跟疯了似的,你躲在屋后面都不愿意出来,要我,也彻底死了心了。”
“是嘛?”程亦鸣撑着床沿让自己有些艰难地坐直。
“是啊。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人家对着那个大院大声地喊:‘程亦鸣,我爱你!’的样子……你居然在那后面站得住……我真服了你……”
“是嘛?”程亦鸣靠着床头让自己微微的笑。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说多余的字。入冬以来,尽管刘松带着他来到了温暖的澳大利亚,可心脏上一日胜似一日的憋闷和窒息的感觉让说话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刘松还想说点什么的,可一转头,对上程亦鸣那张差不多都显了紫绀的脸,只得强忍下后面的话,端过一边的药和水,递给程亦鸣。
“吃了药,你再休息下吧。昨天**出版社给我来过电话,想买断你这几年获奖作品的独家发布权。我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程亦鸣右手已经拿不住任何东西。那五根手指呈古怪的姿态弯曲着,宛若一只天鹅的颈。他只用左手接了药,在刘松的帮助下,喝了点水咽下那两粒药,脸上的表情却相当平静。
“随……你吧。”只是三个字,却带起一阵粗重的喘息,程亦鸣抓着前襟,让自己歇了半晌,才接着说了句,“不过,不要……包括‘逐梦’……还有……我那些……你知道的,那些,不能发……”
“好了,你知道,你再休息下。”
刘松原本还有好多的话想说,可是看见那张灰败到极致的脸,他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几句。
“刘松,我……求你一件事……”又歇了半晌,原本闭着眼睛的某人突然睁开眼说。
“什么?”
“如果……我希望,你能……记得,把我刚刚……说的那些……给我捎上……”
许是话说得太多,这一次说完,程亦鸣是真的闭上了眼,甚至没来得及看到刘松涨得通红的眼睛。
这已经是最近第三次听到程亦鸣提及这样的话题。自从去年他那么突然地离开夏文丹后,他的病情似乎急转直下。除了“毒蛇”发作被杨医生开的药压制下来以外,他身上其余的毛病却反扑般地进展着。到初秋的时候,被类风湿折磨了多年的他几乎已经没有办法再下床。刘松一早联系好了澳大利亚这边的疗养机构,想让程亦鸣早一点过去来。*市秋冬季节潮湿的气候根本不适合他呆,可是,他拖拖沓沓着,直到冬天才成行。到了这边,就几乎再也起不得床了。他似乎也明白自己的身体,从这个月月初起,就陆陆续续交待着家里和工作上的事儿,还让刘松一笔一笔记下来。
只一人,他从来不曾单独提及。
97
夏文丹!
刘松握着鼠标的手微微发着抖。如果现在手上有把刀,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刺向那个名字,可是,他没有。
他忽然非常痛恨自己八卦的那张嘴。
如果,如果不是他在网上看到这则消息,又“大嘴巴”地第一时间告诉程亦鸣,他不知道,那个此刻昏睡过去的人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般大事了了可以安然离去的淡定。
她不安好,他便牵挂。即使,活得如此之痛苦,他也愿意继续苦苦地熬着撑着,只为看到她能真正幸福。
她的幸福——便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根柱子。
是他,是他亲手砍断了这根柱子!
昨天,是他亲口告诉他,她一切安好,她将再为人妇,她幸福安宁,她笑靥如花!
于是,他终于可以平静地离去……
这样的想法突然让刘松万分的惶恐,他奔到程亦鸣床前,狠狠地推了推他。
“哎,快醒醒……”
那张死灰一般了无生气的脸突然让他更加的害怕。他伸出手,小心地放在他的鼻孔下面,却突然看到他的眼睛睁开了。
“你……干嘛?”程亦鸣微微地笑着,他示意刘松把床稍稍摇高了些,“我现在……还不会死……我要当……舅舅了……”
刘松这才想起,他们临走前,程亦鸣曾经去看过程亦佳。回来的时候,开心得不得了,说是佳佳怀了孩子,四月初要生了。刘松知道,当年程亦佳曾经与乐华有过一个孩子。也是因为这个,程亦佳顺利地嫁给了乐华。可是婚后不久,因为一次意外,佳佳就流了产。这几年来,一直不曾再怀上。这不仅成为乐华继续在外寻花问柳的借口,也成了程亦鸣心上除了夏文丹外,最大的一个牵挂。
程亦鸣太喜欢孩子了!
刘松一直都记得,有一次在欧洲参加巡展的时候,他们在街头碰到一个与自己的妈妈走失的5岁孩子。程亦鸣硬是冒着可能迟到的危险,带着那个孩子找到了自己的妈妈。他永远都记得孩子被自己的妈妈领走时,程亦鸣看着人家背影时的那种眼神。
羡慕渴望无奈的眼神!
如果这辈子注定他当不了爸爸,也许,能当舅舅,对程亦鸣而言,已是最大的慰藉。
程亦鸣的春节是在澳大利亚过的。他住的疗养院华人甚多,除夕夜,也同中国家庭一样,聚在一起包了饺子。虽然没有烟花放,却刚好碰上了流星雨。程亦鸣在刘松的扶持下,坚持着站在疗养院的坝子里,等待最亮的刹那经过。
因是除夕,他们这一片又是华人聚集区,虽已是凌晨,四周不曾熄灭的灯,却把天空映得如同白昼。程亦鸣微微低了头,双手合十抱在胸前,虔诚得如同一个清教徒。
“来啦来啦……”四周一阵喧嚣,连刘松也跟着兴奋起来。可是他扶着的身侧的人,却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甚至,连半闭的眼也紧紧地闭上了。
流星只是瞬间,转眼间,天空便已恢复宁静。四周的人三三两两相携回家。只有刘松扶着程亦鸣依然站在那里。而后者,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些许僵直地站立着。
“亦鸣,我们回去吧。”刘松轻轻拉了拉程亦鸣的衣袖。
程亦鸣慢慢抬起头,睁开眼,却没有点头。
“再陪我站一会儿。你看,天空多美丽啊,我以前,都从来没有发现过……”
“亦鸣……”刘松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一句话出口,再也说不出下半句。
“刚刚,我许了个愿……”
“你不要说!”刘松突然蛮横地打断程亦鸣,声音大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诧,他看着程亦鸣有些惊异的脸,搔了搔头,放低了声音说,“我……我的意思是说,许的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程亦鸣淡笑。
“我自己还能看多久?我只不过想告诉你,让你帮我看着,看看我的愿望是否能实现……”
“亦鸣……”
“他们都说,只有在流星飞过头顶的那一刻许愿才最灵验。所以,刚刚我一直摆好姿势,反反复复念着同一个愿望……你知道,我的运气一向不太好,不这样,我怕又错过了……”程亦鸣忽然笑得很开心,“老天这次待我不薄,我很成功地许了愿。刘松,你一定要帮我记住,好好地帮我看着,我的愿望就是……”
“我不管!我一向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你的愿望我更负不起责,你自己好好地守着看,我不管!”刘松别开头,不敢去看程亦鸣的脸。
“我只希望……你们都会好好的,永远生活得……幸福美满!”
大年初二,还在节日氛围中的*市人民被一段新闻引爆了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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